與此同時,就在原地,驟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陳朝瞥了一眼,然後沉默的開始一腳蹬在一側的小巷牆上,借勢一躍而起,要躍上那低矮的院牆,但下一刻,就在半空中有一種奇妙的力量讓他根本沒能躍上去,而是重重跌落。
就在跌落的同時,一道銀光出現在眼前。
陳朝毫不猶豫的拔刀便斬,斷刀抹過,刀光閃過,撞在那抹銀光上。
其實那是一條銀白絲線。
鋒利無比。
和斷刀刀鋒相撞的同時,也有大片的火花散落,如同一捧綻開的煙花,分外的奪目。
陳朝臉色微變,手臂死死攥住斷刀,猛然用力,然後一扯,體内氣機勃發,浩蕩氣機如同江河奔騰,一直湧出。
他開始大踏步跑起來,在一片夜色裏的小巷裏奔跑。
直到如今,陳朝都還沒有看到任何一個敵人,當天空黑下來之後,他所能看到的,自然而然的,隻有眼前的這片夜色,那條銀白絲線被他拖動,開始在小巷裏抹過,帶起些風聲。
陳朝什麽都看不到。
他隻是在奔跑。
忽然。
手中的斷刀猛然砸入一旁的小巷牆中,那堪比劍修飛劍一般鋒利的斷刀此刻深入牆壁之中,然後開始不斷的朝着前面抹去。
一座小巷石牆,開始轟然倒塌。
但即便是到了此刻,陳朝還是一言不發,一直朝着前面跑去。
直到某一刻。
他身形驟然停下,而後是一刀砸出。
一柄斷刀幾乎是被陳朝以一個毫無道理的角度硬生生砸下的。
不是斬,是砸。
片刻後,一片院牆轟然倒塌。
四周雷聲響起。
夜色退去。
天地之間,再次恢複一片清明。
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修士頭破血流,看着陳朝,一雙眼睛瞪得極大。
他根本沒能想到如今的局面。
“你如何找到我的?!”
他帶着驚異的眼光看着陳朝,滿臉的不可置信,就像是看到了極爲不可思議的事情。
陳朝瞥了他一眼,手中的斷刀搭在他的脖子上,面無表情道:“法器不錯,手段也不錯,用來對付武夫當然更不錯,可惜了,什麽都好,就是你太弱了,殺機沒辦法很好的掩藏,我不需要看到些什麽,隻要感知到那道殺機,也就夠了,找到了,自然就能破開。”
陳朝笑了笑,問道:“說說,就是單純的個人行爲,還是背後……有人?!”
問話的時候,斷刀刀鋒在那人脖子上緩慢抹過,早有一道淡淡的血痕出現,斷刀極爲鋒利,想要斬開他的脖子,其實是一件根本不算難的事情,而陳朝的這個舉動也是在告訴那人,如果他不能在極短的時間裏回答這個問題,那麽他就會變成一具屍體。
年輕人臉色微變,眉間滿是糾結,恐懼占據了他的腦海,但眉心之間,尚且還有一抹别的堅持在。
陳朝搖了搖頭,“别糾結,既然不知道該不該說,那就别說了。”
說着話,他一刀割開了對方的脖子。
推開那具屍體,陳朝看了看前方。
在武試結束之後,其實他就知道肯定會有人再來找他的麻煩,但他不知道具體的是應該是什麽時候,但知道在風平浪靜之後,一定會有一場暗地裏的刺殺發生,而且絕對不是針對别人,就是針對他。
他沒有想到是今天,就在這裏。
搖了搖頭。
陳朝不去多想,隻是感知到這周遭的氣息并沒有什麽變化,便知道自己此刻肯定還是無法離開這座小巷。
果然,小巷盡頭,又出現了一道年輕的身影。
“我沒想到,你竟然能夠破開這片夜色,這真是讓我們很意外。”
年輕人開口說道:“不得不說,你這個武夫真是很有意思。”
陳朝提着刀,看着眼前的年輕人,皺着眉頭道:“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幹嘛不幹脆的一擁而上,把我亂刀砍死,還非得一個個來?”
年輕人認真搖頭道:“我們不是要殺死你,是要讓你知道,你并不是什麽厲害的人物,在我們這些方外修士眼中,隻是尋常。”
陳朝有些哭笑不得,“所以搞出這陣仗,你是想要告訴我,你們要一個個上,然後在某一刻打敗我或是殺死我之後,再告訴我,這一切都是正大光明的手段?!”
“這裏是神都,我們隻能這樣做。”
年輕人說道:“我們也有我們的驕傲。”
陳朝搖頭道:“莫名其妙,連宋長溪都敗了,你們又怎麽會是我的對手?”
“我們不相信。”
年輕人說道:“我們一定要證明你不如我們。”
陳朝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你們有多少人?”
“十二個,現在隻剩下十一個。”
年輕人很痛快說道:“就算你把我們十二個人一起殺了,也不會有人來找你的麻煩,我們都已經準備好。”
陳朝提着斷刀,看着眼前的年輕人,說道:“也就是說,我隻要再殺你們十一個人,我就能夠離開?”
“是的。”
陳朝聽着這話,說道:“真不覺得這有什麽意義,但既然你們想要這麽個結果,那就滿足你們。”
“殺人這件事,對我來說,其實和殺妖來說,沒有什麽區别。”
陳朝往前走去,手中的斷刀有鮮血滴落,啪的一聲滾落下去。
“你們這些家夥,要是被丢到山中,很顯然是要被那些妖物撕碎的,一個不留。”
……
……
距離那座小巷遠處的一座高樓上,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站在閣樓之上,看着遠方彙聚而來的黑雲。
高大的男人說道:“馬上就要下雨了,這場雨來得很是突兀,讓人沒有什麽準備,但看起來好像也沒有意外的,畢竟盛夏天氣,大雨傾盆,倒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是真不太喜歡神都這個地方,高低一片樓,遮擋視線,很難一眼便看得清楚。”
矮小男人輕聲道:“說起來那個婆娘也真是有些本事,自己不敢來神都找他麻煩,竟然一張嘴就能鼓動那些年輕人來做這些事情。”
“郭溪死在那少年手中,便注定是和她結仇了,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不管緣由如何,終有一天,這些事情是要有個結果的,她一直記恨,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過讓我覺得意外的是,爲什麽一向愚蠢的人,這會兒忽然聰明起來了,還居然知曉了借刀殺人的法子。”
高大男人看着矮小男人,微笑道:“怎麽看那個婆娘都不是那麽個性子才是。”
“有高人在背後指點?”
“那個高人有多高?”
“不知道,但很顯然的事情是,那個高人不管有多高,這會兒肯定都不願意去招惹什麽事情,所以他也是在借刀殺人?”
高大男人看着眼前矮小男人,繼續說道:“這是個大局,我覺得很有些意思,不過仔細想想,也沒有什麽意思。”
矮小男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方外修士算計一個少年武夫,這件事真的是聽起來便覺得沒有什麽意思。”
高大男人看了一眼矮小男人,沒有說話。
因爲此刻有一隻黃色的小鳥飛了過來,矮小男人伸出手掌,然後接過那黃色小鳥吐出來的紙團,打開一看,這才苦笑道:“已經開始了,死了三個人。”
高大男人眉間有一抹好奇,說道:“這麽快?”
他好奇的不是這件事發生的那麽快,而是陳朝殺人的速度那麽快,三個人,就在頃刻間便死了。
“畢竟是南方山中殺妖殺出來的,哪裏是一般的修士,這些方外修士,修行還湊合,殺人嘛,就真的是沒什麽意思。”
高大男人說道:“打個賭。”
矮小男人問道:“賭什麽?”
高大男人笑着說道:“也沒什麽特别的,就賭一賭這一次大梁朝會不會派他出海。”
聽到出海這個詞,矮小男人皺起眉頭,然後沉默許久,搖頭說道:“他的境界還太低,即便是奪了武試的魁首,不見得就真的會在後面的事情上有優勢。”
高大男人問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會是北邊的?”
……
……
不久之後,第二隻黃鳥也來了。
矮小男人取出紙團,看了看,說道:“已經有一半了。”
高大男人笑而不語。
……
……
湖心小亭,魏序和院長在下棋。
魏序放下一枚棋子,沉默片刻,才開口問道:“老師不管管?”
院長沒好氣說道:“那小子又不是我的弟子,我又不是大梁朝的官員,管什麽?”
魏序笑了笑,還是勸道:“可怎麽看,對他都不太公平,我在武試裏對不住他,要不然我去把局破開?”
院長瞪着魏序,不可理喻道:“魏序,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其實是個忘憂修士,這種小事情,你插手有什麽意思?!”
魏序想了想,搖了搖頭,苦笑道:“可還是對不起他。”
院長冷哼道:“哪裏有那麽多對得起的事情,況且我覺得沒什麽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