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沉默着不說話。
尼姑便越發憤怒,擡起手便揮了揮衣袖。
同樣是狂風吹起,無數恐怖的氣息在她的衣袖裏生出,就此卷向陳朝,陳朝按着刀柄,一刀瞬間斬出,刀光閃過,陳朝斬開那有些恐怖的氣息,但同時也後退數步,距離那座宮阙更遠了一些。
尼姑皺眉,看着陳朝,冷笑一聲,一步踏出,整個人便來到了陳朝身前,一掌拍出,無數絲絮從掌心裏湧出,恐怖極了。
陳朝橫刀在身前,刀鋒抹過那些絲絮,斬開數道,但還是有無數的絲絮飄散開來。
那把油紙傘的傘面瞬間被撕開,一瞬間之後,便隻剩下了傘骨,油紙做的傘面被撕成了碎片,四散而飛,順便和那些斷掉的絲絮斬開了雨幕。
陳朝的斷刀抹過,在眼前的絲絮再次催發之前,陳朝換手,一隻手松開刀柄,趁着斷刀尚未下落的時候,他的另外一隻手便握住了刀柄,繼續的橫切一刀,整個人順勢朝着那尼姑撞去。
隻聽得尼姑冷笑一聲,她一卷袖袍,此刻袖袍展開,如同一片夜幕。
陳朝撞入其中,好似跌入水中,徹底被那袖袍籠罩。
尼姑面無表情,隻是冷眼看着這一幕。
兩人的境界差距太大,陳朝哪裏可能是尼姑的對手。
隻是片刻之間,隻聽見刺啦一聲,一抹刀光斬開那片夜幕,陳朝的身形從裏面撞了出來。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沒有什麽血色。
尼姑一掌拍下,陳朝的心口被這一掌拍中,他卻沒有倒退出去,而是反手一刀斬向尼姑的小腹間。
這一刀,極爲狠辣。
尼姑倒是不太在意。
直到片刻之後,尼姑臉色微變。
因爲她發現了自己的衣袍,被這一刀撕開了不少。
那件海清是特殊的東西制造,是很堅韌的東西,又有氣機包裹,普通的刀是怎麽都不可能斬開的,但陳朝手裏的那把斷刀看着尋常,怎麽可能一刀便将其斬開了?尼姑不得不後退一步,然後便被那少年往前一撞,沉肩撞向那尼姑的心口。
尼姑一時不察,整個彙聚在心口的氣機整個潰散。
她再次後退,臉色變得很難看。
陳朝卻停住了前進的身形,而是站在原地看着那個尼姑。
沒有再出手。
兩人對視了一眼,陳朝臉色平靜。
尼姑看着他,眼中有些驚怒之意。
陳朝知道再打下去,不會是這個尼姑的對手,但若是對方一定要出手,那他肯定是要出手的。
無論生死。
尼姑沒能出手,因爲遠處出現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出現之後,尼姑便再也無法說話,也無法出手了。
陳朝也看了一眼那道身影。
尼姑沉默着離開,她已經知道了那個人的意志。
那個人的意志,是不容任何人挑戰的。
陳朝收刀入鞘。
和眼前的這個人交手,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
那是徒勞無功的。
大梁皇帝看了陳朝一眼,然後開口。
……
……
大梁皇帝開口詢問,“朕等了很久,如今朕隻想要一個答案。”
陳朝沉默了片刻,才輕聲道:“陛下請問?”
大梁皇帝問道:“你所來爲何?”
陳朝很平靜的開口說道:“陛下是想問,臣是否要來奪陛下的江山。”
“這江山是朕從朕侄子手裏拿過來的,再還給另外一個侄子,倒也不是什麽問題。”
如今便已經是把事情挑破了,很直接的事情。
陳朝看着大梁皇帝,眼神平淡,“陛下錯了。”
“臣雖然是先皇血脈,但這江山從來不會屬于臣,臣隻是庶子,即便父親不死,得以繼位,皇位之傳自然是我兄長,兄長登基,傳下皇位,也隻會是臣的侄子,若是兄長大度,臣或許能安然過這一生,若是兄長沒有那麽大度,臣即便還是能過這麽一生,也隻會終日戰戰兢兢。”
陳朝很平靜。
“你那兄長的确不是大度的人。”
大梁皇帝看着陳朝,眼裏有些說不清楚道不明的情緒。
如果那位廢帝真的是個大度的人,他又何必起兵。
“是的陛下,生在皇室,本就不是一樁幸事,陛下起兵于北地,曆時四年,奪了兄長的皇位,對于兄長一家來說,自然是慘事,可對于臣來說,不見得就是壞事,臣至少不用那般提心吊膽。”
“既然想如此過這一生,這些年你又在做什麽?”
大梁皇帝不是一個輕易相信别人的男人,尤其是這件事,似乎問題很大。
陳朝看着這位大梁皇帝,按着輩分來說,他應該是自己的叔叔。
“臣生于皇室,離開神都的時候臣不過一襁褓之中的嬰兒,對這座神都沒有任何感情,臣在渭州長大,十來年過得尋常,隻是一場大水,讓臣不得不離開,如今僥幸活了下來,有了些機緣,故而開始修行,而後回到天青縣,隻是想安靜修行,過些尋常日子,若不是有那樁事情,臣這一輩子或許都不會出現在神都。”
“朕得感謝他們,要不然我大梁便會被埋沒一個人才。”
“雖說臣來了神都,來到了陛下眼前,但臣對這江山沒有任何想法,正如臣所說,這大梁從來沒有屬于過臣。”
陳朝看着大梁皇帝,眼裏的情緒很是簡單,是不要,也是不想。
這是很簡單的情緒。
大梁皇帝看出了這些情緒,說道:“你是這般想,他們會是這般想嗎?”
正如謝南渡當初所說,從天青縣來到神都,看似尋常,但會不會是有人刻意布局呢?
陳朝沉默片刻,說道:“臣對皇位沒有想法。”
這是他的态度,他隻能這樣表态。
别的事情他不知道,他也不在意。
隻是今日在大梁皇帝面前把自己的身份揭開,其實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至少對于陳朝來說,不會是很容易的事情。
大梁皇帝會怎麽做,他從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