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要嫁人,嫁給皇族,對于許多女子來說,那是夢寐以求的事情,但這些人裏,定然是不會包括謝南渡的。
她沉默片刻,沒有說話。
她有些好奇,如今神都流傳得沸沸揚揚,有些故事難道皇後娘娘不知道嗎?
不過她還是很快開口回絕道:“娘娘,這樣不好。”
她說話很直,沒有太多轉圜的餘地,若是換做别的女子,隻怕不會這麽說,但謝南渡又哪裏是尋常的女子。
那些話她說了也就說了,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好。
皇後娘娘聽着這話,卻是不生氣,而是問道:“哪裏不好,你是不喜歡本宮的兒子?可見都還沒見過,哪裏要這麽快便拒絕?”
皇後娘娘是出了名的好脾氣,自然也不會因爲這樣的事情而生氣,隻是她依舊有些好奇。
謝南渡搖搖頭,對此沒有回答。
“本宮之前便聽說你其實已經有了喜歡的少年,恰好那少年也喜歡你?”
皇後娘娘說話的時候,其實看得是陳朝,陳朝被皇後娘娘這麽看着,有些不太自在。
那句話裏的少年,自然是他。
而且很顯然,皇後娘娘便是故意這麽問的。
陳朝想了想,開口道:“啓禀娘娘,臣仰慕謝姑娘已經許久了。”
這或許是陳朝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露心迹,
皇後娘娘聽着這話,倒也不意外,隻是看着陳朝,問道:“你沒有欺瞞本宮?”
陳朝苦着臉道:“臣哪裏敢欺瞞娘娘。”
皇後娘娘又看向謝南渡,問道:“那你這丫頭也真的喜歡他?本宮要聽實話,若是隻爲了躲本宮的兒子,便說些假話來欺瞞本宮,本宮可不會高興。”
謝南渡看了一眼陳朝,嘴角有些笑意,“有些喜歡。”
這是實話。
這也是謝南渡第一次這麽直白的表露心迹,沒有拐彎抹角。
陳朝有些意外,臉上有些笑意。
他哪裏想得到,他們之間一直都沒有捅破的窗戶紙,此刻捅破的時機卻是在這裏,隻是好似這并不顯得很尴尬。
之前湖畔有問,而後文試那邊的湖畔又再問,如今的宮裏才有了些結果。
“這樣說起來,倒是本宮有些自作多情了。”
皇後娘娘看了看這少男少女,笑了起來,“俗話說得好,甯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既然如此,本宮也不能做棒打鴛鴦的事情。”
這句話其實分量很重。
今夜的話會被傳出去的。
皇後娘娘說她不做棒打鴛鴦的事情,那麽以後若是還有人想要這兩個人分開,便要考慮皇後娘娘的想法。皇後娘娘的想法,其實在很多時候也代表着皇帝陛下的意志。
在大梁朝,有多少人敢不考慮皇帝陛下的意志?
或許謝南渡以後嫁給誰的問題,真的就會讓她自己做主了。
畢竟除去這些之外,她甚至還是院長的弟子。
皇後娘娘沒有什麽生氣的表現,看起來之前開口,真的很像是随口一提,根本就沒有把那事情當真。
陳朝隐約覺得有些不對,隻是一時間也想不起什麽來。
皇後娘娘再和謝南渡說了些閑話後,便讓他們出宮去。
“丫頭,去門外等等,本宮還有兩句話要說。”
謝南渡微微點頭,行禮離去,皇後娘娘就這樣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多是欣慰和滿意。
等到謝南渡離開之後,她才看向陳朝,有些怒其不争道:“這麽好個姑娘,既然喜歡,以前爲什麽不說?”
她是過來人,哪裏不知曉剛才陳朝開口,隻怕還是第一次明白地表露心迹。
這個小子在别的方面生了一張利嘴,但是看起來在這方面,就顯得有些憨。
陳朝低着頭,輕聲道:“臣也在等一個時機。”
他哪裏會告訴這位皇後娘娘,自己其實根本就沒有準備好去說,因爲他還不确信對方的心意,至于自己,他其實也不太清楚。
可在皇後娘娘說要謝南渡做她兒媳的時候,陳朝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原來真是喜歡。
“等什麽等?有什麽好等的,既然互相有意,說清楚了就是,非要在這裏猜來猜去才有意思?要是等到之後都沒說清楚,她嫁給了旁人,你豈不是後悔一輩子?”
皇後娘娘在廊下緩緩坐下,盯着陳朝,有些不太滿意。
“娘娘教訓的是。”
陳朝始終低着頭,沒有擡頭去看她。
皇後娘娘看着陳朝,輕聲說道:“她是個很好的姑娘,我大梁朝是有很多人配不上她,但她既然喜歡你,你便說不上配不上她,世間最難得的事情是什麽?不就是男女之間互相喜歡?你喜歡她的時候,她恰好也喜歡你,便是最難得的事情了。”
“年少時候的互相喜歡,能一直走到最後,也極爲難得,反正本宮是見過太多年少時候兩情相悅,最後彼此相看兩厭了。”
皇後娘娘歎了口氣,好像是想到了些什麽,輕聲開口道:“你這孩子既然已經有這般成就了,再好好努力一些,别說出人頭地,但怎麽也要對得起自己才是。”
她聲音很輕,言語裏的關心卻是很明确的,陳朝聽得出來。
她如今卻是以皇後娘娘的身份來說的,而是以别的身份。
她此刻更像是一個長輩。
“武試首要還是要先保證活下來,至于你在湖畔和人打賭的事情,若是真輸了,本宮讓陛下幫你遮掩了也就是了。”
皇後娘娘看着陳朝,眼裏有些不舍之意。
“娘娘,臣不會輸的。”
“好啊,你這樣子,本宮倒是想看到,真和……”
聲音戛然而止,皇後娘娘搖了搖頭,輕聲道:“活着最緊要。”
陳朝緩慢擡起頭來,看着眼前臉色已經極差的皇後娘娘,然後忍不住說道:“娘娘的身體,也要保重才是。”
“本宮的身體本宮自己知曉。”
皇後娘娘看着陳朝,眼裏的情緒很是複雜,但最後情緒都消失,隻留下些心疼,她看着陳朝,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
她的眼裏,有了些淚光。
皇後娘娘揮揮手,很快便有宮女來到這邊,她看向陳朝,微笑道:“武試結束後,來宮裏一趟,本宮再給你做一次飯,看你那樣子,本宮倒是覺得手藝還當真是沒有退步。”
陳朝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才認真行禮告退。
……
……
來到門外,謝南渡等在這裏許久了。
陳朝看了她一眼,臉有些熱。
之前說那話,這會兒想來,可不真是有些大膽嗎?
謝南渡倒是不在意,隻是說道:“喜歡一個人,有這麽難開口嗎?”
陳朝聽着這話,想起過去那些時間兩人之間發生的故事,皺了皺眉,最後釋然道:“倒也不是這麽難開口,隻是怎麽到你嘴裏,隻是有一些喜歡?”
謝南渡看着他,有些不解道:“這有什麽不正常的,有一些便有一些。”
陳朝問道:“那什麽時候是全部?”
“這誰清楚?興許那天就不喜歡了,那就不喜歡了,喜不喜歡這種事情,難道還要必須去做嗎?”
謝南渡搖了搖頭,笑道:“沒這個道理。”
兩人很快來到宮外,登上馬車,謝南渡坐在車廂裏,這才又問道:“當時在湖畔問你,你是怎麽想的?”
那天她也是在車廂裏,問眼前這個少年是不是喜歡她。
陳朝惱火道:“非要問的那麽清楚嗎?!”
謝南渡沒說話,隻是挽起袖子。
就是這個舉動,兩人都愣住了。
因爲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手腕上已經多出了一個玉镯。
看成色,這是極好的一個玉镯。
但之前謝南渡入宮的時候都還沒有。
“是娘娘送的。”
謝南渡想了想,之前手腕有些異樣,她沒有去管,原來那會兒是皇後娘娘在給她戴镯子。
她仔細看了看那個手腕,微笑道:“挺好看的。”
陳朝也在看着那個玉镯,眼裏有些别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