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有相當一部分修士,其實是根本不會摻和世間的事情的,他們每日安心修行,爲的是求證大道。
生死之間,真是有大恐怖。
年輕的修士們如同初生的朝陽,他們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誰也不願意自己還未綻放,便已經隕落,所以真的在面對生死的時候,許多人内心深處的恐懼便會湧了出來。
年輕人們竊竊私語起來,有的人臉上滿是擔憂,“若是真有可能出事,我可不想把命丢在裏面……”
有人說道:“既然是各家長輩都認可的事情,那麽不見得真要出什麽事情,我們不應該過于擔心。”
“可是……可是……真要是出事了怎麽辦?”
有女修士臉色變得煞白,對這樣的結果擔憂到了極點。
他們都是各自宗門裏的天之驕子,不願意去涉險。
“有什麽好怕的,妖族與我人族乃是大敵,說不定某一日我們便要再次大戰,提前熟悉,有益無害。”
有年輕修士神色肅穆,對此表示自己的贊同。
隻是他的這番言語沒有得到什麽人的贊同,和妖族之間,方外修士們向來秉承着隻要妖族不大舉南下有滅亡人族的想法,他們幾乎是不會怎麽參與到其中的,在世間有許多事情可以去做,爲什麽要把時間花在這個上面?
樓閣上的年輕修士們說了很多,魏序卻不在意,隻是在宣告萬柳會開始之後,便離開了高台上。
之後自然有大梁朝的官員領着那些參加文試的年輕人去指定的地方開始考試。
謝南渡看着陳朝,說道:“你覺得這次改革是針對你的?”
陳朝皺眉道:“我怎麽可能會這樣想,我還沒有到他們這麽多大人物針對的地步,隻是有些太巧了。”
“你在天青縣殺了兩年的妖,按理來說,這次改革對你來說,是最合适的。”
謝南渡看着陳朝,武試改革,以殺妖多少來确定名次,對于陳朝來說,真是一件好事,因爲他有許多殺妖的經驗,算是駕輕就熟。
陳朝歎道:“可那裏面不僅是妖,還有好些人。”
他已經在世間惹起諸多風雨,不知道有多少年輕人想要在武試上羞辱他,如今武試改了,但他們的想法不會改。
謝南渡微笑道:“既然他們不會死,那麽把他們當成妖又有什麽問題?”
陳朝說道:“雖然很有道理,但依舊很麻煩。”
謝南渡不再多說,因爲遠處響起鍾聲,要參加文試的修士去集合了。
陳朝陪着她走下樓閣,來到湖畔,這裏早已經有好些桌子。
這文試的初試看着很是尋常簡陋,竟然就隻是在湖畔答題。
陳朝被攔在了遠處,謝南渡一言不發的朝着湖畔而去。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陳朝轉過頭來,果不其然,是朱夏。
這個萬天宮聖女看着陳朝,笑眯眯道:“怎麽樣,這次改革是不是正如你所願?”
陳朝苦笑道:“我可沒覺得這是好事,搞不好會死人的。”
說是那捏碎竹牌就可以離開,但到底是不是這樣,還不好說。
朱夏鼓勵道:“你可别洩氣,我很相信你的,你肯定能有很好的成績。”
陳朝看向遠處的湖畔,那邊第一批參加文試的修士已經開始答題,湖畔變得很是安靜。
更遠處,有修士開始緩慢離開。
對于文試,本來就沒有太多修士會有什麽興趣,即便要看,那也隻有在最後一日分出魁首那日裏才有些精彩的畫面。
“你一定要赢啊。”
朱夏的眼睛裏滿是光彩,看着陳朝的時候,好似有萬丈光芒。
陳朝很少感受這樣的情緒,心想這就是所謂的期待嗎?
“你要是赢了,肯定别說是蜜棗了,就是别的什麽吃食,也不要錢了吧?其實要不要錢倒不是什麽事情,重要的事情是不用排隊,你知道的,你們神都有好些好吃的東西,可就是要排隊這件事,很讓人心煩啊!”
陳朝剛生出的情緒在這會兒徹底消散,他看着眼前這個眉飛色舞的少女,沒有想到她想自己赢的理由這麽簡單而尋常。
她隻是想着等陳朝成爲武試魁首之後,便很有可能不用再去排隊,那樣她就可以吃遍那些想吃的吃食了。
“我前些日子閑的沒事,又發現幾家鋪子不錯,就是同樣需要排隊,陳朝,這樣真的很麻煩哎。”
朱夏根本沒有察覺陳朝的情緒變化。
陳朝看着她認真建議道:“如果沒有那麽多想吃的,會不會好一點?”
朱夏嘟起嘴,搖頭道:“不要。”
她自從來了神都之後,才知曉這世上有那麽多好吃的東西,這才剛剛樂在其中,現在讓她放棄,她自然是不肯的。
陳朝歎了口氣,說道:“那我盡量,要不然我隻能每天早早起來幫你去買東西了。”
說完這句話,他擡頭看向湖畔,卻沒能看到湖畔,因爲他的視線,被一道身影擋住了。
一個年輕人看着陳朝,問道:“你就是陳朝?”
這些日子,這樣的問題陳朝已經聽到過不止一次了,陳朝幹脆搖頭道:“不是。”
年輕人皺眉道:“你這般膽小,竟然連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承認?”
陳朝像是看白癡一樣看着他,“你既然知道我是誰,還問個什麽東西?”
年輕人聽着這話,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但還是壓抑着怒意道:“聽到萬柳會武試改革,你有些慶幸吧?”
随着陳朝在世間攪起這麽些風雨,不少人已經完全知曉了他的那些并不算是太多的經曆,知道他來自天青縣,前些年是在以殺妖爲生。
而且在之後的很多場合裏,陳朝都說過自己擅長殺妖,隻會殺妖。
“你不用慶幸,等到武試開始,我會第一個找到你,然後将你徹底擊敗,你若是運氣差些,說不定在你捏碎那塊竹牌之前,我就會殺了你。”
年輕人譏笑道:“你要是害怕了,現在退出倒是也來得及。”
陳朝看着年輕人笑了笑,說道:“希望你運氣夠好,沒有遇到我,要不然我真會讓你後悔你今天說的這些話。”
年輕人不以爲意。
“洗秋塵,快滾!”
不等他說話,一直沒有說話的朱夏開口了,這位萬天宮聖女看着眼前的年輕人,滿眼厭惡,“滾開些,擋到我了。”
聽着這話,洗秋塵的眼中閃過一抹狠辣,但還是微笑道:“見過聖女。”
洗秋塵其實還算是生了一副不算差的皮囊,隻是眼中始終有些猥瑣之意,故而很難對他生出喜歡的想法。
朱夏面無表情道:“快滾,我不想看見你。”
洗秋塵笑了笑,倒是也很快讓開身軀,隻是臨走之前不忘說道:“陳朝,記住我說的話。”
陳朝懶得理會他。
等到洗秋塵走遠之後,朱夏才說道:“陳朝,你要是遇到這個人了,就狠狠地揍他一頓!”
陳朝對于朱夏的表現有些意外,問道:“怎麽了?看起來你很不喜歡他。”
朱夏點頭,倒也是毫不掩飾,“這個人修行的是雙修之法,采陰補陽,本來也不算是什麽惡毒法子,可正常的雙修之法是男女之間的互相修行,修行速度要慢一些,這個人爲了提升修行的速度,抓了許多尋常女子做鼎爐修行,根本不在意女子的死活,最是惡心。”
洗秋塵的名聲在方外修士之間都說不上好,許多小宗門的女修都遭過他的毒手,但卻因爲他的宗門太大,他做事隐秘,也多是不了了之。
“既然是這樣,那就真要收拾他才是,最好是讓他以後都不能再雙修。”
陳朝看着遠處,洗秋塵的背影已經隐約之間不可見。
陳朝有些意外道:“隻是這樣的人,爲什麽要跑到我面前來放狠話呢?我要是他,我絕對藏在暗處,等我最虛弱的時候,出來一擊緻命。”
這是殺妖殺出來的經驗。
朱夏眯眼笑道:“他要是有那麽聰明,怎麽顯得出你得厲害?”
陳朝贊揚道:“不得不說,很有些道理。”
…………
半個時辰後,謝南渡那一批的修士們已經結束了初試。
謝南渡朝着他們走了過來。
陳朝遞上一袋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來的蜜棗,然後順手又給了朱夏一袋,問道:“如何?”
謝南渡點頭道:“還行。”
朱夏有些躍躍欲試地說道:“謝姐姐,難嗎?”
謝南渡搖頭道:“不難。”
如今不過是初試,不管是難度還是别的什麽,都沒有什麽好說的。
朱夏點頭道:“謝姐姐要努力,我們在最後相遇。”
謝南渡笑了笑,說道:“你得先過了初試再說。”
朱夏吃了幾顆蜜棗,本來嘴就甜,這會兒更是開口說道:“既然謝姐姐你都說沒有什麽難的,那就肯定不難。”
說着話,鍾聲響起。
朱夏将手裏的蜜棗塞到陳朝懷裏,笑道:“陳朝,我去了!”
陳朝點頭道:“祝你好運!”
朱夏招了招手,轉身去了湖畔。
看着少女那蹦蹦跳跳的身影,陳朝說道:“你覺得呢?”
謝南渡也看了一眼朱夏,說道:“題本就不難,她進入複試是肯定的事情,隻是最後想和我相遇,便不好說。”
說完這句話,她指了指遠處,那邊已經放榜,是對第一場初試的名次排序,前十的年輕修士會進入第二場複試,不過那已經是明天的事情了。
陳朝和謝南渡來到那邊,在不遠處站着,隻看了一眼,陳朝便笑道:“恭喜。”
在那份榜單裏,謝南渡在最上面,是第一場初試的榜首。
果然如同謝南渡所說,還行。
也就是個榜首而已。
陳朝感慨道:“有的人天生适合讀書,有的人天生适合修行,有的人天生适合做官,我卻覺得你這樣的人,天生什麽都适合。”
“回吧。”
謝南渡開口。
陳朝問道:“不等朱夏了?”
謝南渡搖頭道:“你可以在這裏等,我要回去看看書,從初試來看,這次文試内容也有些變化。”
這一次萬柳會,武試被徹底改革,文試看着沒有變化,但實際上在内容上,便已經有了不少變革,之前那些年,文試的題目不過就是一些典籍上的修行之法的提問,即便會有些地方設計得巧妙,但根本還是圍繞着修行上來說的。
可是今年的萬柳會,從初試開始,内容便有了不同,竟然多了些策論的東西,提問内容也更多的涉及到妖族了。
陳朝聽着她這麽說,有些感慨道:“這豈不是說對你很有利?”
謝南渡此生夢想便是北伐,要替人族拿回一切,有了這個想法,自然而然尋常便對這些事情有着更多的研究,如今文試内容正好如此,實在是上天都不得不驚歎。
實際說起來,文試和武試,還真是對這對男女很是友好。
一個擅長殺妖,武試便成了殺妖,一個想要北伐妖族,文試的内容裏便多了這方面的考較。
陳朝苦笑道:“我就怕這會兒把運氣都用完了,等到了那天,被人把腦袋砍下來。”
謝南渡學着魏序的語氣說道:“那樣我會表示很遺憾。”
陳朝聽着這話,反倒是高興地笑了起來,心情一下子輕松不少。
在很遠處,姜樹蟬看着陳朝,面無表情,很顯然,武試改革的事情,她提前便知曉,要不然也不會在湖畔說出那些話,而且她或許還真有法子能在武試的時候殺死陳朝而不被人知曉。
她看着很自信,所以便什麽都沒有去做。
她現在要做的,便是保持耐心,等着武試來到那天。
然後進入那座小天地,最後找到陳朝,并且殺死他。
她不覺得這是什麽難事。
想着這個事情,她轉身朝着遠處而去。
但很快便看到了一個不想見到的人。
洗秋塵在這邊等着她,開門見山說道:“我可以幫你殺死他,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