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來到了樓閣上,站到了那些大梁朝的年輕人之間,看着湖畔,發現出現在湖畔的那人是個書生的時候,便也忍不住有些吃驚。
今日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大梁朝到底是誰來主持萬柳會,爲此之前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探讨起來。
天禦院院長、書院院長以及那位鎮守使大人,都是極有可能的人選。
但誰都沒有想到,出現在這裏的,卻是一個書生。
這是一個在神都極爲出名的書生。
也或許是天底下最出名的書生。
他出身魏氏,是院長弟子。
但身份再不凡,今日這麽大的事情,他來主持,是否也有些不太合适?
“這位魏先生果然是早就踏足忘憂境界了。”
有人輕聲感慨,之前萬天宮聖女朱夏被刺殺的事情,神都驚起了無數風雨,大人物們在探查那樁事情的時候,其實得到的最大消息,不是幕後之人是誰,而是魏序已經踏足忘憂境界這件事。
他在那條小巷,輕易便殺了那個踏足彼岸上境的老人。
魏序如今什麽年紀?拜入院長門下又才多少年?便已經踏足這個境界,足以說明他是真正的天才。
就算是放到方外的修行界裏,魏序也絕對當得起天才之名。
和魏序的成就比起來,他如今的名聲,其實還是太小了。
王寬感慨道:“原來是魏先生,倒也合适。”
他沒有見過院長,但魏序卻是偶爾會在書院見到,這位出身魏氏的書生,脾氣極好,若是有人向他請教什麽,他也會耐心解答,不管是書上的那些聖賢道理,還是修行上的什麽疑惑,不外若是。
因此魏序在書院的名聲極好。
夏淵點頭贊同道:“既然魏先生已經踏足忘憂境界,那自然有資格主持萬柳會了,隻是我沒想到,魏先生境界竟然如此高。”
人們很難把那個溫和的書生和忘憂強者聯系起來。
但如今的事實便是如此。
陳朝看着那個在湖畔緩行的書生,說道:“要是趁着這會兒過來,有魏先生吸引大家的目光,肯定就沒人看我們了。”
謝南渡看了陳朝一眼,然後說道:“居然是師兄。”
她這話的意思是驚訝,但看她這個樣子,卻沒有什麽驚訝的意思。
陳朝疑惑問道:“難道原本不該是魏先生?”
不等謝南渡說話,陳朝自顧自說道:“難道最開始的人選會是院長?”
謝南渡搖搖頭,說道:“即便不是師兄,也不會是先生。”
陳朝點點頭,若有所思道:“院長這般高遠的人物,隻怕也是不會在意這些俗事。”
謝南渡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陳朝和院長隻不過見了一面,雖說知曉了一些院長的性子,但在心中還是将院長當作高人看待的,可謝南渡身爲院長弟子,自然知曉,自家先生是真的覺得萬柳會沒什麽意義,而且他也很懶,認爲這樣的事情會浪費自己的生命,所以不管如何,他都是不會來的。而之前在離開書院之前,見她一面,也不過是心血來潮,說了些鼓勵的話。
哪裏有别的什麽東西。
有一點,很多讀書人都無法相信,那就是他們心目中如同神明的院長,真的和他們想象裏的那種讀書人相差甚遠。
……
……
魏序從湖畔一躍而起,來到了那最大的石台上,看着樓閣那邊,很是平靜地說了些話。
大概是說了說萬柳會的起源和發展,以及曆屆萬柳會湧現出來的年輕天才,最後感謝了一番到場的那些修士和宗門,最後便要宣告萬柳會開始。
他說話的時候很平靜,看起來爲了今天,已經準備了好些時候。
陳朝看着魏序的樣子,心想這樣的事情讓那位院長來做,的确是有些難爲他。
隻怕這真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些樓閣上的大人物沒有人開口,對魏序主持萬柳會,他們看起來沒有任何異議,魏序已經踏足忘憂境界,雖然年紀尚淺,但正是因爲如此,反倒是更加契合萬柳會。
畢竟萬柳會,一直都是年輕人的盛會。
人們聽着那些沒有什麽意義的話,有些犯困,那些女修士則是看着魏序,眼裏有些光芒。
修士們看不起武夫,但卻不包括書院的修士,魏序這個年紀便已經踏足忘憂境界,自然很吸引人。
“也不知道這位魏先生有沒有道侶,這般年紀便是這個境界,真得好了不起。”
有女修士忍不住感慨起來,隻是聲音不大,應該是怕被人聽去了,畢竟魏序還是大梁朝的修士。
書院和大梁朝,很難分開。
魏序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什麽,隻是一絲不苟地繼續在說事情。
但場間的修士卻漸漸嚴肅起來。
空氣裏變得很是安靜。
有些凝重的氣氛油然而生。
陳朝的臉色變得不太尋常。
聽到後面,陳朝咬牙道:“這他娘的不是在針對老子?!”
他有些生氣,所以一時間沒有忍住。
謝南渡臉色沒有什麽變化,但眼中多了許多情緒。
大梁朝的年輕人們臉色變得極爲精彩,王寬爲首的書院學子沒有太多情緒變化,來自天禦院的兩人則是臉色有些蒼白。
各大世家出來的幾人也是臉色有些難看。
魏序站在高台上,到底說了些什麽?
……
……
萬柳會這麽些年以來,雖說一直是世間年輕修士裏第一等的盛會,并不是别的盛會可以比拟的,但随着這些年好些宗門漸漸已經對萬柳會不太重視,加上别的方外宗門也在嘗試組織新的盛會,其實萬柳會的地位已經是岌岌可危。
基于現狀,萬柳會終于又迎來了許多年後的又一次改革。
文試依舊還是沒有什麽變化,但是武試卻是有了變化,原本不過是尋常的通過打擂台的形式來決定勝負,但如今卻有了新的變化。
大人物們會開辟一座小天地,将參加武試的年輕修士們丢入其中,小天地之中有許多妖物,每個妖物身上都被大人物們做了标記,再加上他們會發出有特殊标記的身份竹牌,可以記錄每個年輕修士在小天地裏斬殺妖物的戰績。
這場改革徹底推翻以前的武試,萬柳會進入了新的篇章。
年輕人之間的較量,變得更爲實在,畢竟人族最大的敵人便是妖族,以殺妖多少來确定名次,其實再合适不過。
隻是有些修士開始擔憂起來要是如此,那些進入小天地的年輕修士們會不會被妖物殺死在裏面。
不過沒等到他們發出疑問,魏序便已經告訴了他們答案。
他們手上的竹牌本就是特别的法器,若是遇到無法繼續進行的局面,那麽捏碎竹牌,自然也就可以瞬息退出小天地。
而在外面的大人物也會時時刻刻的關注着裏面的情況,若是有什麽大的意外發生,自然會在第一時間進入其中,解救他們。
魏序平靜道:“武試隻以殺妖多少,所殺妖物境界高低來記名次。”
這句話便是武試的規矩,卻包含着太多意思。
規則裏沒有提及修士們是否可以聯手,也沒有提及修士們是否可以相互攻伐,既然沒有提及,其實便是都允許的。
新的比試,對萬柳會的武試來說更有意義,也勢必會讓修士們重新燃起對萬柳會的興趣。
這對于萬柳會來說,是很有意義的事情。
隻是這一屆萬柳會既然是改革的第一屆,想來也肯定會發生許多意外。
也不知道那些大人物是怎麽達成一緻的。
但不管如何,如今事情便已經成了定論,如今魏序隻是代表着各方來告訴參會的年輕人們,卻不是來和他們商量的。
說完這些,魏序問道:“諸位有沒有什麽想問的?”
他看着樓閣那邊,很是平靜,樓閣上的年輕人們顯得更平靜,卻不知道他們心裏是否也是如此。
“敢問魏先生,我們若是死在那座小天地裏了,該如何?”
有年輕修士開口詢問,也有些想要知道答案。
魏序很認真地看着他說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表示很遺憾。”
聽着這話,沒人笑得出來,都覺得心頭有些涼。
魏序沒有做出什麽解釋,也就是說這樣的事情很有可能會發生。
“因爲是第一屆,所有肯定會出現許多我們意想不到的意外,所以諸位若是害怕,可以選擇退出。”
魏序的聲音很淡,這般說話也像是清風拂過。
但所有人都覺得這風很冷。
在這個時候選擇退出,那麽會變成被人恥笑的對象。
況且退出的理由是什麽?
不敢和妖族對抗?
人族自古以來的敵人,便是妖族,他們身爲方外修士,平日裏便自視甚高,此刻若是說不敢和妖族對抗,那麽還有臉嗎?
可是……這真的有可能死人的。
這是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