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極短的時間裏,好些念頭在他腦海中生出,最後他的目光落在陳朝的官靴上,知曉他是大梁朝的武官,便生出好些輕視鄙夷之意,若是方外修士,他或許還要忌憚一兩分,但對方若隻是大梁朝的武官,那麽他便渾然不在意這些事情了。
一個大梁朝小小的武官,即便再了不起,又有什麽了不起?
陳朝看着他微笑道:“買賣嘛,不都是這樣嗎,你要出價買東西,買得到和買不到都有可能,我要的價你出不起,買賣自然成不了,既然成不了,又有什麽好說的,總不能說我沒把蜜棗賣給你就是戲弄你吧?你身邊的姑娘想吃蜜棗,所以你願意用三枚天金錢來買,那我也要把蜜棗帶回去給我喜歡的姑娘吃,自然也是同等重要。”
他緩緩開口,聲音平淡,沒有太多的起伏,當然言語之中更沒有半點害怕之意,在面對眼前這位方外修士的時候,他顯得很淡然。
男子怒道:“我遠道而來,難道你們大梁朝便是如此待我的嗎?”
陳朝皺眉道:“不就是兩袋蜜棗的事情嗎,怎麽在你口中事情便變得如此大?”
男子冷笑一聲,正要說話,那一直沒有說話的女子便有些不耐煩道:“還與他廢話什麽,把蜜棗拿過來!”
她一直沒有開口,此刻有些忍不住了,開口說話的時候,眉間多是煩躁之意。
眼見女子已經面露不喜,男子也不願意再廢話,冷聲道:“将蜜棗留下,否則後果如何,你自己知曉!”
陳朝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蜜棗,有些惆怅道:“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搶蜜棗的,你們這些方外修士,平日裏是不是飯都吃不起?”
聽着這話,周圍起了數道笑聲,那是等着買蜜棗尚未散去的神都百姓,那蜜棗鋪子的夥計看着這一幕,忽然勸道:“公子,既然有兩袋蜜棗,不妨讓出去一袋,免得惹禍上身。”
那夥計之前便看出那兩人是方外修士,卻還是沒有服軟,如今再次開口,這時候擔心陳朝吃虧,爲了一袋蜜棗而得罪方外修士,怎麽看都知曉不太值得。
陳朝面露微笑,對那蜜棗鋪子夥計其實有些好感,光是之前面對這方外修士的時候,他沒有一味逢迎,陳朝就知道他比起來大梁朝好些人都要了不起,說實話,之前在神都遇到的許多大梁朝年輕人,都讓陳朝有些失望,他們對待方外修士的态度,讓陳朝很是不滿意,而這夥計表現出來的,卻又讓陳朝對這座神都生出好些好感。
遠處圍觀的百姓中也有人大着膽子喊道:“少年郎,讓出去一袋吧,何必爲了一袋蜜棗而惹禍上身。”
聽着那些嘈雜的聲音,感受着那些人的善意,陳朝搖了搖頭,輕聲道:“又哪裏是一袋蜜棗的事情?”
說完這話,陳朝看着那男子,說道:“蜜棗我不會給你,你要如何?”
男子漠然道:“我知道你是大梁朝的官員,所以才這般有恃無恐,但你這身份,要是吓吓普通人也就罷了,可我身爲老松山的弟子,又如何會懼你?”
聽着老松山三個字,陳朝微微蹙眉,在之前宋斂給他的那份名單裏,的确有老松山的弟子,那是一座煉氣士宗門,在北邊的練氣士宗門裏,還有些威名,不過方外的修士裏,南方練氣士一脈一直要力壓北方一頭,不管是修士數量還是宗門數量,都是如此。
老松山在方外的修士宗門裏,算是勉強能跻身于二流。
算不上什麽大宗門,但足以大梁朝鄭重對待。
陳朝笑眯眯道:“你别管我是不是朝廷官員,今日之事本來就是你不占理,你還能如何?”
男子冷笑道:“我行走世間,何須講理?!”
其實說到這裏,才是真正精髓的地方,方外的修士行走世間,哪裏還需要講道理,尤其是在大梁朝境内,向來是以心情好壞行事,這也就是在神都,若是換作别處,隻怕早已經動手殺人。
也就是在神都,他們這才收斂一些罷了。
眼見陳朝沒有反應,那女子臉上已經滿是寒霜,男子最後說道:“蜜棗拿來!”
他說完這句話,便已經朝着陳朝走去,身上氣機勃發,已經準備動手。
陳朝提着兩袋蜜棗,微微歪了歪腦袋。
算是活動筋骨了。
隻是一刹那,男子已經來到他身前,不過卻不等他出手,那個黑衫少年已經一拳砸向他的胸膛,他下意識想要避過,但卻太晚,隻是片刻後,他便眼睜睜看着那個拳頭落到了自己胸膛上。
砰的一聲巨響!
他倒飛出去,如同斷線風筝,重重跌落在長街那頭。
女子尖叫起來,怒罵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說着話,她身形微動,卷起氣機,已經朝着陳朝殺來,很是狠辣。
陳朝面無表情,提着兩袋蜜棗便迎了上去。
很是随意。
隻是片刻後,女子也倒飛出去,正好摔落在那男子身側。
一時間,長街驟靜。
不管是之前說話的蜜棗鋪子夥計,還是後面的那些圍觀百姓,此刻都安靜不語,隻是看着那個黑衫少年。
他們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那些方外修士進入神都之後,可不止一次在神都鬧事了,可每一次都不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幾乎沒人敢對這些方外修士做些什麽。
可今日隻是因爲兩袋蜜棗,便有兩個方外修士在這裏被收拾,雖然事情看起來有些荒唐,卻是這些時日裏,方外修士被收拾的頭一遭事情。
想到這裏。
隐約之間,他們眼中有些快意。
不遠處,匆匆趕來的左衛差役在遠處停下,看到那個長街中央的黑衫少年之後,隻是對視一眼,然後默默轉身,很是默契的朝着另外一條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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