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春去。
站在院門口的少年看着這一幕,感慨道:“這人和人的差距果然是這麽大,我在大理寺大獄裏受苦的時候,你卻在書院享福,不僅有馬車坐,還是這等人物爲你做車夫。”
謝南渡微笑道:“師兄人很好。”
魏序的名聲在神都一向不錯,他作爲院長的弟子之一,給人留下的一直都是個翩翩君子的形象,書院裏的學子對于這個時常能看到的書生,沒有太多想法,很少有人會知道他是一隻腳踏進忘憂境的修士。
但真正的大人物,都知道這位書生很不好招惹。
他不僅是院長的學生,而且還姓魏。
陳朝忽然問道:“那位傳說中的院長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謝南渡想了想,說道:“老師自然是個很厲害的人。”
這話很像是一句廢話,陳朝卻沒有反駁,而是贊同道:“你說的不錯。”
在大梁朝,沒有人會反駁這件事。
謝南渡看着陳朝問道:“你難道還想成爲老師的學生?”
陳朝理所當然道:“如果有這麽個機會,我當然不會拒絕,那可是院長,你以爲是大街上的阿貓阿狗?”
謝南渡笑了起來,“那你沒機會了,做不成我的小師弟了。”
陳朝若有所思道:“我也不想做小師弟。”
謝南渡看了陳朝一眼,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陳朝跟在身後,說道:“我聽說在書院裏,那些學子都是住的學舍,你卻在這風景極好的地方有一座小院,果然不愧是院長的關門弟子。”
謝南渡沒有理會他,隻是吩咐柳葉,“去把刀給他拿來。”
相識時間不長不短,她算是知曉他的性子。
柳葉應了一聲,快步朝着裏面走去。
陳朝打趣道:“你這婢女脾氣可不太好。”
隻是不等謝南渡回應,陳朝便指着那擺放在院子裏的火爐驚異道:“原來你真的在神都烤紅薯!”
他有些驚訝,所以聲音不算小。“你覺得我之前說的,是騙你的?”謝南渡自顧自去爐子前的椅子坐下,正好柳葉也走了出來,陳朝接過那柄斷刀,時隔多日,再次按住刀柄,這才是真正的心安。
将其重新懸在腰間,這才來了些精神。
謝南渡有些惱火道:“柳葉烤紅薯的手藝不錯,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味道。”
聽着這話,柳葉忍不住反駁道:“我又不是小姐你肚子裏的蛔蟲,我哪裏知曉小姐你要的味道是什麽味道。”
這話說出來有些委屈,柳葉根本無法理解這烤紅薯爲什麽還會有不一樣的味道。
謝南渡對此隻是笑了笑,她其實也說不清那味道是什麽味道,在去天青縣之前,她根本沒有吃過烤紅薯,第一次是在橋頭小販買的那一顆,而後不管是陳朝烤的,還是他買的,她其實覺得味道都一樣,隻是在離開之後,來到神都便再也吃不到那樣味道的紅薯,才讓她有些不太高興。
其實她也好奇,她到底是想念天青縣的紅薯還是别的什麽。
“正好,烤一個試試?”謝南渡眨了眨眼,顯得有些調皮,她的臉上有些興奮,躍躍欲試的意味很明顯。
她很少有這樣的情緒,所以看着便覺着很可愛。
陳朝沒有拒絕,于是便點起木炭,開始嘗試第一次在神都烤紅薯。
他不會想到這樣的事情,以後會發生很多次。
謝南渡看了柳葉一眼,“你去歇着吧。”
如今已是半夜,她不過是個普通人,早已經困了。
柳葉張了張口,也是明白自家小姐的脾氣,行過禮之後便下去了。
天上月光皎潔,院外南湖波光粼粼,院内的少年少女認真的烤紅薯。
“如今怎麽辦呢?”
謝南渡扶了扶額頭,說道:“回不去天青縣了。”
鬧出這麽大的事情,即便是如今已經解決了,但任誰都知道,再回到天青縣,毫無疑問是死路一條。
陳朝掀開袍子,露出那塊腰牌,無奈道:“我如今還是天青縣的鎮守使,我的命運,不在我手裏。”
他是朝廷的命官,理論上去什麽地方,需要朝廷說了算。
謝南渡微笑道:“你的選擇很多,哪裏才止一個?”
陳朝皺眉道:“别的不說,要讓我給謝氏賣命,對你一口一個小姐的,我可不想那樣。”
“不必那樣,現如今整個神都都知道了你我是朋友,你和謝氏的聯系斬不斷了,不過會有些小麻煩。”
謝南渡看着那個已經冒出些香氣的紅薯。
陳朝打趣道:“說起來我現在還是個香饽饽?”
“不止是謝氏,神都各大世家,加上天禦院和鎮守使府在内,隻怕對你都很感興趣。”
謝南渡說道:“因爲今年有一樁很重要的事情。”
陳朝皺眉道:“萬柳會。”
謝南渡點頭,輕聲重複了一句,“萬柳會。”
陳朝點頭道:“這樣啊。”
萬柳會,也稱萬柳道會,是世間年輕修士的一大盛會。
最開始其實叫萬流道會,十年舉辦一次,後來有個人覺得此名并不好聽,便将其改名萬柳會。
各大宗門,并無異議。
這些年裏,這樁盛會一直由各大宗門輪流舉辦,到了今年,又是十年之期了。
而這一次,卻要在神都舉行。
陳朝笑道:“對于那些方外宗門來說,大梁朝不過也是一座宗門罷了。”
謝南渡說道:“這二百餘年裏,萬柳會舉行了十餘次,并未有大梁朝的修士奪得過榜首。”
陳朝把那個烤好的紅薯遞給她,說道:“小心燙,不止是沒有奪得過榜首,甚至這幾次,咱們的名次都慘不忍睹。”
謝南渡嗯了一聲,吹了吹手上的紅薯,小心翼翼的剝開果皮,看着金黃的果肉,便覺得滿心歡喜。
“按理說,萬柳會的規矩都是一樣的,咱們的修士也都是一個境界的,爲什麽會這麽糟糕?”陳朝看着眼前這個吃着紅薯的少女,認真地問道。
謝南渡小口咬着紅薯,熱氣騰騰,那張臉上,有些滿足的意味。
聽着這個問題,她想了很久,才說道:“不僅是修行之法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