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座山神廟,此刻有風而起,有數人飄然而至,落到山神廟之中,領頭兩人,其中一位是個中年道姑,正是郭溪的師父,另外一人,名爲李或,是中年道姑的同門師兄,也就是郭溪師伯。
兩人如今領着數位三溪府弟子,已經到了此地。
落地之後,中年道姑臉色晦暗,有些傷心道:“李師兄,溪兒曾來過此地。”
兩人境界高妙,自然能察覺到這之前的痕迹,知曉郭溪等人,曾在此地停留。
李或點點頭,安撫道:“王師妹莫要再傷心,如今我等已來,難道那賊子還能跑了不成?等到找到那賊子,将其帶回山中,便任憑王師妹處置。”
中年道姑點點頭,随即催促道:“那師兄還在等什麽,既然知曉那賊子并未遠逃,爲何還在此處停留?”
兩人身爲煉氣士,手段繁多,自然早早便已經确定了陳朝所在範圍,知曉他到了如今,依舊沒有離開天青縣。
李或皺了皺眉,說道:“這便是問題了,他既殺了溪兒,又爲何不知道惹下了滔天大禍,爲何逗留不走呢?”
“想來是那位賊子狂妄,他既然敢殺溪兒,便早已經可見,他定然是那等不管不顧之輩,如今不走,也在情理之中!”中年道姑在談及陳朝之時,眼裏也滿是血絲,還有揮之不去的怨毒,她恨不得馬上便殺了陳朝,爲郭溪報仇。
李或有些不悅的蹙了蹙眉,搖頭道:“師妹,此事并非是那麽簡單,你莫要沖動,有備無患,總是不錯的。”
“師兄!”
中年道姑盯着李或,怒道:“小小賊子,你怕他作甚,既然師兄畏懼,那師妹自己便去替我那徒兒報仇便是了!”
“師妹……”
話音未落,中年道姑便化作一道白光驟然升空,一掠千裏。
李或站在原地,滿臉怒容,剩下的三溪府弟子,也是面面相觑。
誰能想到,那位師姑竟然脾氣這麽固執,竟然連李師伯的話都沒有聽,便獨自離去了。
“師伯,如今怎麽辦?”有弟子開口,有些擔憂道:“師姑貿然而去,萬一出了什麽事情,我等怎麽和掌律交代?”
李或冷哼一聲,“都已經這把歲數了,還是這般沖動,要不是念及她喪徒之痛……”
他話語驟斷,遠處天空,已經有人影而來。
“許道友?”
李或擡頭一看,見領頭那人和自己相熟,正是南天宗的許玉。
許玉緩緩落下,拱手見禮,“見過李道友。”
李或點頭,開門見山道:“你等也是來拿那賊子的?”
許玉點點頭,沒有隐瞞,平靜道:“那賊子殺了我南天宗門人,我奉命來将其帶回南天宗,隻是既然李道友已經先至,那賊子自然是想讓李道友将其帶回三溪府,隻是若有可能的話,我南天宗是否能派人上山共同審訊?”
雖說來之前山中的想法并不是這般,可在三溪府面前,他并不打算那般強硬。
李或苦笑道:“隻怕你我現如今即便是去了,也無法将其活着帶回去了。”
“爲何?”許玉皺眉,有些不解。
李或搖搖頭,“王師妹已經去了,若無意外,那少年是決計活不下來的。”
……
……
桃花巷忽然沒來由的起了一陣風。
原本坐在門檻上的漢子在起風的同時便站起來,然後關門,而且是鄭重其事的将門拴上。
“怎麽了?”
那個健壯婦人在庭院裏收拾去年的幹貨,想看看是不是要把它們翻出來曬一曬,便看到那個漢子關上了門,而且還上了栓。
“别說話。”
漢子從門口走過來,坐在屋檐下的台階上,嘟囔道:“有個瘋婆娘來了,那小子要倒大黴了。”
門外。
一道身影已到對面門前,正是那個中年道姑,此刻她懷裏不知道何時抱了一把拂塵,來到門前,她隻是一揮袖,那座院子的大門便轟然碎裂,大門變成碎木屑,随着一陣風吹進庭院中。
早在之前,這院門的鎖,便被她的弟子毀去,當她這位做師父的人來了之後,竟然更是揮手将門都拆了。
這對師徒性情,可見一斑。
中年道姑臉色漠然,往院裏走去,怒聲道:“還不滾出來?!”
院子裏并無人答應,中年道姑便已至院中,她一揮拂袖,那才修好的庭院,此刻便開始微微搖晃,廊下的火爐瞬間離地,朝着裏屋撞去,長廊的幾根木柱,拔地而起,一座長廊,瞬間倒塌,青瓦紛紛掉落,噼裏啪啦的聲音不絕于耳。
中年道姑環顧一周,正要再次說話,一道身影忽然從那漫天的碎瓦中殺出。
一抹刀光,已經乍現!
中年道姑滿臉冷笑,揮動拂塵,就要攔下這抹刀光,但下一刻,事情卻出乎她的意料,她的那把拂塵,在接觸到那抹刀光的時候,卻有不少絲絮迎刀而斷,墜落在地。
中年道姑驟然一驚,她手中之物,本就不凡,對面手中那刀,爲何能将其輕易斬斷?
他又不是那些殺力橫絕的劍修!
之後随着絲絮墜地,中年道姑也得以看到那對面人影面容。
正是陳朝。
隻一眼,便讓道姑眼中怒意再度興起,之前在三溪府山中,所見歸山光帶來的那幕畫面之中,便是此人殺了郭溪。
不過也就是一眼,一把白色粉末忽然出現在兩人之間。
同時伴随着有嗆人氣味。
中年道姑連忙閉氣,同時拂塵攪動,裹挾着她畢生修爲,朝着那些粉末揮去,想要将其驅散。卻緊接着,便感覺到自己胸前傳來一抹寒意。
一柄斷刀,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已經臨近自己身軀。
中年道姑臉色微變,倒也沒有太過慌張,隻是腳尖一點,整個人便朝着身後退去數丈。
斷刀并未緊追不舍,在中年道姑退去當口,陳朝已經撞碎那些尚未掉落的碎瓦,落到了遠處房頂之上,頭也不回的朝着東南方向而去!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隻在刹那而已。
中年道姑顧不得許多,一掠而起,便朝着東南方向追殺而去。
之後一路,中年道姑在天青縣的房頂掠過,偶有落腳之時,隻是一腳,便要踏破一座房屋的屋頂,惹得瓦片墜落,房梁傾塌,慘叫之聲,不絕于耳。
中年道姑卻不管不顧,她此刻心中隻有陳朝一人。
之後好幾次她都快要臨近陳朝之時,他往往便躍下房頂,鑽入小巷之中,很快便不見蹤影。
若不是道姑境界高妙,又有秘法在身,隻怕早就讓陳朝跑掉了。
隻是即便如此,一番追擊之下,中年道姑也不得不停下換氣。
舊氣已盡,新氣未生。
落在一座高樓之上的道姑冷漠看着周遭,在嘗試再次将陳朝的身影鎖定。
結果刹那間,房梁碎裂,陳朝撞破房頂,沖殺而來。
兩人在瞬間,便已經相差不過數尺。
這一刻,中年道姑已經能夠看到眼前少年的眼神。
滿是殺機。
除去殺機之外,再無别的情緒。
常年打熬筋骨的少年,找準時機,沉肩一撞,正好撞向那道姑心口,與此同時,手中斷刀同時揮動,殺機重重!
被撞到心口,中年道姑那才凝結而起的氣機,此刻竟然有些渙散的意味。
中年道姑此刻當真有些驚慌了,她沒想到這少年竟然能夠判斷她換氣的時機,而且好像是早有準備,已經在這裏準備了必殺一擊!
煉氣士本就對于身軀打熬沒有太過在意,此刻兩人搏殺,她即便境界再高,身軀羸弱卻還是不争的事實。
而且她此刻氣機散去,未能重新凝結。
中年道姑腳尖一點,身形微動,便要強行離去,卻被陳朝一把抓住腳踝,手臂用力,渾身力量此刻盡數湧出,如同鐵鎖一般鎖住那道姑腳踝,之後用力一扯,便直接往地面砸去!
中年道姑身軀開始不受控制的下墜。
面容堅毅的陳朝眯起眼,在中年道姑向下墜落當口,一拳瞬間砸出,澎湃氣機如同洶湧海水,拍岸而去!
中年道姑被一拳重重砸在胸口,唇間迸出一抹鮮血,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筝一般,朝着地面重重摔下。
撞碎無數的建築,最終重重被一片廢墟掩埋。
隻是一擊得手的陳朝卻沒有不依不饒,借力而起之後,斷刀在手,落在不遠處的房頂上,不曾看後面一眼,轉折西北而去。
他的身形迅捷,在幾個起躍間,便已經消失不見,如同一隻即将竄入山林之中的野猴子。
片刻後,一道凄厲喊聲從地面傳出,無數的宅院在這裏瞬間倒塌,一道道白光沖天而起,其間,灰頭土臉的中年道姑拔地而起,一招手,拂塵卷起無數下墜青瓦,紛紛朝着西北方向掠去,如一片飛劍過境,此刻若是有人在地面擡頭看去,自然會發現這景象,蔚然壯觀!
下一刻,整座天青縣,都聽到了那道姑凄厲叫喊的聲音。
“小賊,我必将你剝皮抽筋,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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