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宗還好,不過是之前那位宗主的閨女重新坐上宗主之位,但流光城,聽說那些曾經城主府的供奉,活下來的,不多。
那一夜,死了不少人。
第二天開始,一座流光城,不再收入城費,城門口也看不見守衛了。
這讓許多修士都不敢輕易再進入那座流光城,生怕被那位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大人物一個不高興就殺了。
倒是陳甯這些日子,十分繁忙,将小雪宗的權柄重新掌控之後,她帶着門人們進駐流光城,要掌控這座城池。
也正是因爲有了她這樣的許諾,她重新登上小雪宗宗主之位的時候,并沒有遇到太大的困難。
今夜月色很不錯,陳甯帶着一衆弟子入城,其中最親近的兩位師妹,一人叫做解葉,另外一人叫做嶽绮。
兩人都生得十分好看。
入城之後,其餘弟子入駐城主府,這兩人倒是跟着陳甯朝着城中某處而去,不過才走了小半刻鍾,解葉便忍不住開口問道:“宗主師姐,那人當真十分年輕,就能随手殺了柳天樞和萬千山?”
這樣的人物,别說小雪宗流光城,就是再大一些的地方,隻怕也很難找出來吧?
陳甯還沒開口,一側的嶽绮便接過話茬道:“豈止,聽說這些日子流光城一直在死人,就是那些原本在城主府的供奉,也死了不少,一座流光城,可以說是憑着他一己之力掀翻的,這樣的人,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怎麽這般可怕?”
“說不定看着是個年輕人,實際上,早就是幾百歲的老怪物了。”
解葉感慨道:“就是不知道跟他做買賣,最後會不會變成與虎謀皮。”
嶽绮倒是想得開,她笑着搖頭道:“咱們可沒什麽他要求的東西,如果真有,那就是宗主師姐了。”
一直沒說話的陳甯本來也不打算說話,但聽到最後把話頭落到了自己頭上,這才佯怒道:“這般不正經,非要我用宗規了?”
嶽绮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對于自己這位宗主師姐,她還是不害怕的,至于解葉隻是故作嚴肅道:“嶽師妹,說話怎麽這般沒分寸?宗主師姐哪裏是你能調侃的?”
聽着這話的陳甯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這解葉,隻是擺擺手,示意兩位師妹該回去了,兩人倒也不多說,躬身行禮之後,緩緩轉身,就此離去。
看着兩人離開之後,陳甯這才整理了一番頭發和衣衫,從小巷裏走出,沿着長街走過,最後在一處夜宵攤子前,見到了那位如今流光城最不能招惹的男人。
陳朝看了一眼這位小雪宗的新任宗主,沒有急着說話,反倒是端起碗,夾起一個馄饨,放在嘴裏,慢慢咀嚼。
陳甯這才小聲問道:“是否殺人太多了。”
這些日子的流光城血流成河,誰都看得出來,其實陳朝是有些殺人太多了,這一座流光城,此刻有些人心惶惶。
陳朝看着自己這個合夥人,咽下嘴裏的馄饨,這才緩緩說道:“有罪者,就該死。至于是否殺人太多,不是我操心的。”
陳甯沉默不說話,她倒是也知曉,陳朝之所以要這麽殺人,是因爲那些供奉都參與過擄掠那些漁民的事情。
說着話,陳朝又要了一碗馄饨,推到眼前的陳甯面前,“說句老實話,你們這邊的馄饨要好吃不少。”
陳甯看着那碗馄饨,沒有急着動筷,隻是說道:“依着我目前知曉的消息,這樁事牽扯到了宗門有些多,就連七星觀,也都牽扯到了其中。”
陳甯看了陳朝一眼,補充道:“那座七星觀裏有一位七星真人,境界也在扶雲。”
他這麽說,是想提前告訴陳朝事情有多難辦。
陳朝平靜道:“做錯了事情就要死,不是境界高就不用死。”
陳甯皺起眉頭,有些擔憂道:“你這麽殺下去,或許會讓這邊的所有修士都和你結仇,到時候衆人圍攻你,你隻會死在這裏。”
陳朝沒有回應這個問題,隻是直白問道:“我是錯的?”
陳甯張了張口,卻實在是沒辦法說陳朝是錯的,因爲那些漁民十分無辜。
陳朝平靜道:“你知不知道,在我們那邊,那些百姓被人壓迫了大概千年,我們做了很多事情,最後才讓他們不受人欺負,可以好好的活着,有骨氣的活着。這樣的世道,才剛開始呢,你們就要重新将他們帶入地獄,讓他們絕望,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隻能告訴你,這裏即便是地獄,我也要把這裏踏平了。”
“我不開玩笑。”
“雙方老死不相往來可以,但你們要這麽幹,那就再戰一場吧。”
陳朝低頭吃着碗裏的馄饨,十分平靜。
他們已經經曆了一場和妖族的大戰,但如果最後還需要,陳朝不會畏懼下一場即将掀起的大戰。
但陳甯的确已經是在那些言語裏,感受到十分濃重的殺意了。
于是她什麽都說不出來,隻好低頭吃着那碗馄饨。
半碗馄饨下肚,她總算是鼓起勇氣問道:“你們那邊,現在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強大的修士從那邊過來,在這邊建造了如今的這些東西,其實溯源回去,那邊便是他們的血脈根本之處。
當得知陳朝是從那邊而來的之後,她其實一直都想知道那邊的現狀,到底如何。
陳朝看了這個想法許多,手段也不少的女子一眼,直白道:“隻說強者你們這邊肯定會比我們更多,但對于尋常人而言,如今我們那邊,比你們這裏好得多。”
陳甯皺起眉頭,沉默許久之後,才好奇問道:“是個秩序健全的地方?”
陳朝笑了笑,然後搖了搖頭,“秩序尚未完全健全,但執政者,說話管用,能壓住。”
陳甯看着他,“是你。”
她這兩個字,沒有詢問,隻是陳訴。
她身負秘法,能夠看明白陳朝身上的善惡,自然也能看明白這位年輕武夫身上,還有着一股骨子裏的貴氣和傲氣。
隻是她沒辦法理解的是,那邊的執政者,竟然這麽年輕嗎?
陳朝的年紀,她已經确定,并不大。
陳朝沒有解釋什麽,隻是說道:“所以我說真要打,我說了就算。”
陳甯感慨道:“隻是你好像有些太不願意講道理,殺人殺得太過無畏随意了。”
陳朝伸出一雙手,看着那幹淨的手指,微笑道:“說句實在話,我這一雙手,殺人無數,到了如今,洗都洗不幹淨了。隻是好在我殺過的人,沒有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