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簡單,大梁朝的武官最高品階,也就這兩人,鎮守使就不說了,太祖高皇帝定下的祖制,别說是太子殿下了,就算是大梁皇帝想要廢除,都要掂量掂量,此制不廢,那麽鎮守使如今就隻能是陳朝,不可能有第二個人。
至于北境大将軍,此刻雖然妖族已滅,但謝南渡的功績在這邊,隻要她不願意退,滿朝想動她,都不容易。
但這兩人想要成婚,就幾乎是千難萬難,滿朝文武,隻怕沒有一個人會同意點頭。
可現在,謝南渡辭官,就是堵住了百官的嘴。
之後誰還要多說半句,那麽就可以好好見識一下那位鎮守使大人,到底講不講道理了。
……
……
散朝之後,陳朝攜手謝南渡離朝,走在最前面,等到出了宮門,上了馬車之後,兩人在車廂裏對坐,才互相看了看對方。
陳朝想了想,開口說道:“本來我也打算退一步的。”
大梁鎮守使,這五個字,無比風光,但同樣也會給人十分沉重的壓力,這種壓力,不僅在陳朝頭上,甚至還有可能在那位太子殿下頭上。
所以陳朝想着自己也辭官,之後其實事情就會更簡單一些。
“憑什麽要退?”
謝南渡看着陳朝,平靜道:“做了多少事情,吃了多少苦,才換來世道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有功的人要退,去讓無功的人閉嘴?”
謝南渡微笑道:“沒有這個道理。”
“你就站在那裏,至于死後史冊上怎麽寫,我想也不是你關心的事情,但生前,你應該要風光一輩子。”
謝南渡微微開口,言語裏滿是自信。
“因爲你配。”
陳朝有些猶豫,“怎麽聽着有些怪怪的?”
謝南渡這才語氣緩和下來,說道:“你要過得好,要風光,才對得起那些死在北邊的家夥,他們爲了今日,早已經付出了自己的性命,但若是他們知曉,同樣和他們一樣做成這件事的人,在受委屈,他們會怎麽想?還有,你站在這裏,你才能護着身後的高懸他們。”
謝南渡平靜道:“也隻有你,才能護着他們。”
陳朝沉默不語。
謝南渡換了個話題,問道:“大婚之地,你選在什麽地方?”
陳朝錯愕片刻,回過神來,笑着問道:“你怎麽看?有心儀之地。”
謝南渡倒也直言不諱,“想去天青縣,那座小院,我最喜歡。”
陳朝微微蹙眉,沒有急着開口,但就在謝南渡要說話的時候,便點頭道:“好。”
大婚之地,其實在神都最好,畢竟到時候太子殿下肯定也要出現,隻是既然謝南渡想要去天青縣,那就去天青縣。
既然成婚,自然優先考慮的就是兩人,兩人之外的事情,怎麽都要排在後面。
“時間?”
陳朝看着謝南渡,他倒是不在意那些所謂的黃道吉日,其實就是大梁朝,也沒有太多人相信。
“這麽着急?”
謝南渡瞥了陳朝一眼,“不等陛下了?”
如今陳朝在世的唯一一個長輩,大概就隻有大梁皇帝了。
陳朝想了想,還是不說話。
之前大梁皇帝出現在北境城頭,明顯身上有傷,更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這明顯便說明他要做的事情,絕對不容易。
以前他陳朝境界還低,并未踏足扶雲的時候,有些事情,他也隻是知道的模棱兩可,但如今他踏足扶雲境界,也擊敗了妖帝,可以說是如今的世上無敵,本就想着要抽出時間去瀛洲一趟,隻是一直在等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全。
“那就等我先去瀛洲。”
陳朝看着謝南渡,“你在神都,要……”
話說了一半,陳朝又搖搖頭,笑道:“你辦事,我還囑咐什麽?”
謝南渡看着他說道:“于清風你敲打了這麽久,有用嗎?”
三個徒弟,雖然謝南渡沒有如何管教,但她其實也明白這三個徒弟的性子,也在關注。
陳朝說道:“我要是活着,于清風這輩子都惹不出太大的亂子,至于我死後,青念可以壓住他。”
“小賀呢?”
謝南渡有些好奇。
“小賀那家夥,下限最低,上限也最高。”
陳朝眯起眼,笑着看向謝南渡,“老實人,腳踏實地,未必不能登臨武道最高處。”
……
……
散朝之後,太子殿下和吳心月兩人并肩在宮中緩行,至于那位皇孫,如今早被女官抱走。
“這些朝臣,都以爲本宮會忌憚兄長位高權重,所以一直在等本宮發難,但實際上本宮比他們清楚得多,過去要不是有兄長,這天下早就不姓陳了,既然兄長有這般功勳,就該被厚待,卸磨殺驢的事情,本宮做不出來,而且兄長,從來也不是驢嘛。”
大概也隻有在吳心月面前,這位大梁朝的太子殿下,才會把自己的真心話拿出來說一說。
吳心月微笑着點頭,這天底下怎麽看,都不會有一個已經到了扶雲境的武夫,會任由尋常人欺辱的。
“不是境界的事情。”
太子殿下很認真地看着吳心月,“當初父皇離開,是兄長操持一切,這些本宮都看在眼裏,所以本宮這輩子,絕不負兄長。”
……
……
朝露宗,人人缟素。
身爲宗主的馮柳不得不親自操持宗門大事,他本已經有些無心操持,但想着老友遺願,還是強撐着來處理宗門大事。
不過他這個甩手掌櫃當慣了之後,處理起來這些瑣事,也是焦頭爛額。
這正面對着一堆文書叫苦不疊的馮柳,剛擡頭,忽然在眼前看到了一道身影,他有些意外,然後啧啧笑道:“什麽風,把我們這位舉世無敵的鎮守使大人吹到了遂甯山了?”
從神都而來的年輕武夫笑着說道:“是一陣好大的東南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