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也得見了那位大梁皇帝的帝威浩瀚,這讓他心神向往不已。
之後等到劍宗兩位扶雲劍仙趕赴将軍府外之後,氣喘籲籲,傷勢嚴重的郁希夷本來疲倦得不行,此刻看到了大梁皇帝,驟然便來了精神,站在城頭上,大聲喊道:“陛下神威!”
這普天之下,大概就隻有大梁皇帝能夠讓這位如今已經破境至此的郁希夷如此心悅誠服地低頭了。
之後大梁皇帝抽身返回城頭,看了一眼郁希夷,笑道:“郁大劍仙,許久不見,劍道再登高處了?”
郁希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說不出話來,這個世上,也就隻有大梁皇帝一個人,才能讓他好像變成了少年時期,尚未練劍之前,貪玩晚歸,碰到還在的父親那般局促。
大梁皇帝笑道:“有郁大劍仙,是大梁之幸。”
說完這句話,這位臉色蒼白的人族帝君,又看向一旁站立的劍宗宗主,感慨笑道:“宗主練成那一劍,也可喜可賀。”
劍宗宗主微微颔首,認真道:“若無陛下點撥,隻怕我這一生,是練不成這一劍的。”
對于大梁皇帝,劍宗宗主的感情是複雜的,那個時候他一心在劍道之上,認爲爲了那完美一劍,天下無人不可殺,那個時候,他并未将大梁皇帝這位武夫放在心上,之後神都一戰,受了點撥之後,他或許便成了方外諸多修士裏,最爲明白大梁皇帝到底強在何處的那個人。
大梁皇帝輕聲道:“三兩句話,便讓劍宗大半劍修死于北境,宗主這買賣,做得虧本了。”
“不是買賣。”
劍宗宗主說道:“他們都是自願前來,我并未強迫。”
劍宗在此次大戰中堅守望月台,幾乎是舉全宗之力,但他絕沒有用什麽宗主權威讓這些劍修趕赴北境,是這些劍修真正的自發而至。
大梁皇帝看了一眼天幕,默默算了算時間,說道:“能來北境的諸位,大梁自當以國士禮遇,朕也很想與你們并肩而戰,隻是……尚有别的要緊之事,此處,隻能麻煩諸位了。”
來此一戰,本就是擠出來的時間,此刻已經所剩不多,好在劍宗宗主等人已經趕了回來,北境一戰,可以說是大局已定。
劍宗宗主雖不知道大梁皇帝還有什麽事情要做,但始終明白一點,如此局面若是大梁皇帝都沒辦法留下來的話,那麽牽動着他的事情,肯定會更巨大。
大梁皇帝看着遠處戰場,說道:“朕對今日,其實已經期盼了很多年,未能全始全終,實在遺憾,不過希望未來某日,在另一處戰場,能和諸位并肩而戰。”
說完這句話,大梁皇帝就要離去,但他忽然一頓,看向郁希夷,笑道:“郁大劍仙,替朕轉告朕那侄子,朕這個做叔父的,很驕傲。”
郁希夷先是點頭,繼而馬上就擔心起來,“這家夥獨自一人面對妖帝,能不能回來,隻怕都說不好……”
大梁皇帝不以爲意,“要是那女娃不在北邊,他回不回得來,是兩說,但既然那女娃在北邊,天底下就算是朕……大概也攔不住他。”
這話說得有些沒頭腦,真正能體會其中奧妙的,大概這世間,沒有幾人明白。
大梁皇帝是一個,雲間月,或許是另外一個。
大梁皇帝一閃而逝,消散在北境城頭之上。
郁希夷想着這句話,好像還是被他琢磨出了點味道。
城頭之前,鏖戰的衆人,都回到城頭。
臉色蒼白的雲間月,身側站着那位離開神山的神女,神女狀态也不是太好,不過仍有一戰之力。
神女一側,一身紅衣的馮柳,顯得極爲奪目,這位世間散修第一人,在孤星關那邊,浴血一戰,險些身死,好在郁希夷的及時趕到,才讓他得以活下來,他本可以就此修整養傷,但還是來了将軍府。
在馮柳身側,便是如今的劍宗兩位劍仙,郁希夷和劍宗宗主。
整整五人。
也是人族此刻能出現在此地的全部了。
若是換作以往,隻怕也隻能堪堪保持着在将軍府的守勢,但如今,其實将軍府外,大妖所剩不多。
劍宗宗主橫劍在前,平靜道:“我來。”
郁希夷趕忙說道:“宗主,這搶風頭的事情,你都這把年紀了,怎麽老是要和年輕人們搶?”
雲間月有些無奈,“郁希夷,你如今這狀況,還能殺人?”
郁希夷白了一眼雲間月,冷哼道:“反正比你好點。”
“反正不管如何,其他人都可以搶,你雲間月就别和我搶了。”
郁希夷說是這般說,但實際上他的心思,大家都能猜到,在衆人還沒有回到将軍府的時候,雲間月消耗最大,傷勢自然也最重。
他先和濁日生死一戰,之後短暫修整之後,便再次進入戰場,所遭受到的壓力,大家都看在眼裏。
雲間月默默不語。
劍宗宗主幹脆已經提劍而起,遞出一劍,磅礴劍光橫掃而出,天幕在此刻也激蕩而起。
除去神女之外,其實就連馮柳,大概都要矮他半輩,這些年輕人,想要和他争,根本也争不着。
劍宗宗主先掠而出之後,神女馬上便遞出一劍,緊随其後,這位不屬于當世的女子劍仙,出劍之時,毫不拖泥帶水,她大概是最不擔心會死在北邊的。
人間早無留念之人,那麽活着還是死了,都從來不是大事了。
雲間月運轉道氣,就要殺去,但卻被郁希夷直接拉住,這位年輕大劍仙埋怨道:“真不要命了?”
雲間月一笑置之。
郁希夷見狀,隻好追着雲間月而去。
……
……
攻城的妖族大軍攻城勢頭早就有所緩和,此刻又見城頭出現這麽多人族強者,更是幾乎沒了戰意,所有人都等着那道退兵的号角聲響起。
而此刻的紅袖妖君,站在中軍大帳之前,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