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翻滾躲過,但原本所在地面,已經被這一腳踩出了無數條裂痕,一道道溝壑,不停朝着遠處蔓延而去。
頗有天塌地陷之勢。
陳朝體内氣機翻滾,修行到此,體内氣機早就如同一條綿延不絕的大河奔騰,時時刻刻不停,但尋常時候,那條河水,絕沒有這般奔騰,如同一場大雨之後,發了滔天洪水,原本清澈的河水,如今攜泥帶沙,渾濁不已。
下一刻,陳朝手中雲泥刀尖插入地面,他便借力而起,一拳橫推而出,恐怖拳罡橫掃,在空中才響起一道類似雷爆聲,不過很快便驟然消散,十分突兀。
因爲妖帝已經伸手,按住了陳朝的拳頭,氣機和妖氣的較量,在此刻驟然縮減到了掌心和拳頭之上,在這麽細微之處,雙方各自投入了重兵,在這裏展開較量。
陳朝體内氣機沸騰,湧出之時,本像海浪,一層一層推開,但此刻驟然浪散,海面,好似風平浪靜。
但也是在這瞬息之後,一道大潮,如同奔騰的千軍萬馬,就這麽順着陳朝的經脈奔騰,最後撞向妖帝。
妖帝眉頭輕挑,陳朝這道氣機,正好在他兩道妖氣之間的空隙之處,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被逼着退後數步,然而就在妖帝等着自己這一口氣提起來之後,再來計較的當口,對面的年輕武夫也實打實的開始不斷出拳,拳勢積累,不讓妖帝有反應過來的時間。
于是等到陳朝那無數拳砸出去之後,妖帝不斷退後,僅在刹那之間,便已經退後十餘步。
這幅場景要是被旁人看到,隻怕會驚呼出聲,不敢相信,因爲世上隻怕除去如今的陳朝之外,還沒有誰能讓妖帝這般狼狽過。
這位老妖,在北方活了無數年,不知道從多少年前,便已經被世人稱作世間真正的最強之人。
他本就是天地之間,最爲高大的那座山。
妖帝這段時間雖說一直是被動招架,但在那一拳拳的光景之中,其實也在觀察陳朝的出拳軌迹,像是他這樣境界的存在,除去天賦之外,最爲出彩的,大概就是有着常人所不能及的觀察力了。
半刻鍾之後,妖帝找到了陳朝出拳的間歇,反手一掌拍向陳朝的肩膀,磅礴妖氣在此刻從掌心溢出,好似另外一場狂風暴雨。
不過這一場在方寸之間的狂風暴雨,還是沒能出現在人間,因爲一點刀光已經乍現,橫掠千裏。
面對着那疾襲而來的刀光,妖帝雖說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但他畢竟不是尋常人,刹那之後,手中妖劍再現,一劍揮出,大片妖氣撲去,在那道刀光面前,雖說最終還是沒能攔住,讓那刀光撕開一條路而來,但妖帝再揮劍,還是擊碎了那道後勁已經不足的刀光,但此刻,陳朝已經到了身前,一刀揮出,還是攜帶着無比恐怖的威勢。
妖帝舉劍。
大片妖氣附在劍身上,和雲泥厮殺。
四周的大地再一次被這兩道恐怖氣息波及,大片的氣息推動着這些泥土,在兩人身後不遠處,形成無數道陸地龍卷。
泥沙在天,呼嘯不已。
兩人厮殺不停,局勢漸漸從妖帝占據上風換做陳朝占據上風,再換成妖帝占據上風,如此循環。
這兩人,一位早已經成名多年,是所有人都認爲的那座最高之山,另外一位,這些年名聲最大,也被所有人都認爲,未來至多十年之後,他便會是那真正意義上的世間無敵。
若是換作平日裏,此刻的陳朝,面對着妖帝,仍有一段距離,但經曆了這麽多算計的妖帝,早已經不複鼎盛狀态,兩人之間,差距已經無限縮小,其實真的能說得上是旗鼓相當了。
狂風吹拂着兩人衣衫,妖帝一身破損帝袍呼呼作響,陳朝的一襲黑衫,則是獵獵作響。
兩人被那無數的陸地龍卷圍在中間,但不斷變化身形,每一次兩人出現,都免不了一陣厮殺,但往往是厮殺片刻,便再次轉化身形,消散在原地。
半刻鍾之中,妖帝一劍遞出,擦着陳朝的肩膀抹過,雖說未能造成陳朝的傷勢,但卻挑破了他的那件黑衫。
而陳朝躲過這一劍,正要出劍,可馬上便有妖帝的一腳踢向自己胸膛,對此陳朝隻能收刀,雲泥攔在妖帝的這勢大力沉的一腳之前,但随之而來的一道巨力,還是将陳朝踢退數十丈,直接撞入了那無數的陸地龍卷之中。
黃沙遍天,陳朝被撞入其中之後,隻一刹那便好似身影消散,但妖帝還是那般不依不饒,提劍而去,斬開一片風沙。
之後妖帝一直出劍,漆黑妖氣化作一條條滾滾長河,不斷撞向地面某處,而每一次相撞,地面就會毫無疑問的再出現一個巨大坑洞。
而陳朝的身影,則是在地面不斷輾轉。
“都說你再過不久,就能成爲闆上釘釘的天下第一人,怎麽?天下第一人,就這麽點膽量?”
妖帝譏諷的聲音就此響起,他懸停半空,一雙眸子,注視着陳朝的一舉一動。
他似乎将一切都收歸眼底,也好似将這場大戰的一切都握在掌心。
陳朝在他看來,大概就是他彀中,最強大的那個人,但即便如此,也不過還是在他彀中罷了。
“和你一戰,也太過無趣,若是陳澈在此,朕大概真能痛痛快快一戰。”
妖帝有些遺憾開口,眼前的陳朝雖強,但還是讓他不太滿意。
隻是就在他開口之時,地面沙塵之中,已經撞出一道黑影,宛如一顆黑色的彗星,撞向妖帝。
妖帝一劍斬出,想要逼退陳朝,但卻并未如願,隻聽見一道刺啦的衣巾碎裂聲,然後便被這麽一撞,帶着飛向遠處。
約莫在數百丈之外,一個深坑之中,陳朝緩慢站起身來,嘴角已經有些鮮血的年輕武夫,伸出手,卻不是爲了擦血,而是一把撕扯下自己已經幾乎已經成了布條的那件黑衫,露出自己的上半身。
陳朝的上半身,傷痕累累,新傷蓋着舊傷,已經難以計算清楚,光是這些傷痕,就足以證明陳朝這些年的經曆有多不容易了。
世人大多隻能看到這位年輕鎮守使在年紀輕輕便能登臨武道高處,能成爲王朝第一權臣,但卻沒有多少人想過,他到底在這個過程中,經曆過什麽,遭受過什麽。
深吸一口氣,這位臉色蒼白的武夫拔出地面的雲泥,立在原地,好似已經有些失神,但下一刻,身後驟然出現妖帝身影,他手中妖劍下壓,劈向陳朝,陳朝并不轉身,而是手中雲泥忽然出現在頭頂,攔下這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