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現如今注定了一件事,是這兩人不管誰取勝,等到取勝之後,定然是再也沒有餘力再去做别的事情的。
所以兩人根本可以說已經刨除在了戰場之外。
而在将軍府這邊天空裏,第一個取得戰果的,其實是郁希夷。
這位年輕大劍仙,才破境不久,殺出城外之後,局面就已經無比的糟糕了。
最開始他被數位扶雲大妖圍住,後來一些扶雲大妖觀察形勢,分出兩人各自去加入神女和那通玄道人的戰場,這才讓郁希夷的壓力小了些,但也僅此而已。
如今在他的四周,還是有整整四個扶雲大妖正在圍殺他。
此刻的郁希夷,早已經體會到了之前劍宗宗主在望月台的困境。
但郁希夷卻不是劍宗宗主。
不是說郁希夷會比劍宗宗主更爲強大,劍道境界更高,而是……他的膽子更大,因爲更年輕,也更沖動。
之前劍宗宗主在望月台,想的是要守住那邊,所以出劍極爲考量,絕不會爲求殺人而冒險出劍。
而此刻的郁希夷,沒有想過這麽多,他在幾次出劍都被幾位大妖聯手化解之後,之後再次出劍,就根本沒有猶豫,直接起了浩蕩一劍,劍氣在野草劍尖的瞬間綻放,一瞬間便朝着前方天空遞了出去,恐怖的劍光在瞬間便撕開了幾位大妖聯手布置的妖氣。
之後郁希夷更是仗劍而過,一副不要命的樣子,随機找了個扶雲大妖就開始遞劍。
這一下子,倒是讓幾位扶雲大妖一時間都有些猶豫,不知道這位年輕的人族劍仙葫蘆裏到底在賣什麽藥。
他們都在擔心郁希夷的後手。
修行了這麽多年的大妖們,或許不害怕那些一五一十的手段,但是對于對手的突然發難,不合常理的舉動,還是有些不太适應和擔憂。
也正是因爲他們不太适應的擔憂,所以導緻了之後郁希夷竟然在短暫的時間裏,便一劍重創了其中一位扶雲大妖。
不過最後結果郁希夷的結果也并不是全身而退,而是也挨了其他幾位大妖幾下,吐出幾大口鮮血。
不過這位年輕的大劍仙,吐出這麽幾口鮮血之後,隻是伸手擦了擦嘴,便破口大罵,“他娘的,真是膽小如鼠,就跟老子單挑能怎麽的?”
幾位扶雲大妖對視一眼,都從各自眼中看出一抹戲谑,平日裏他們接觸的全是那些修行多年的老家夥,到了這個境界,也注定是不可能年輕,可如今這個年輕人的辦事方法,還真讓他們意外。
不過意外歸意外,幾人還是要辦好正事,除去之前那個遭受重創的扶雲大妖,其餘幾人,此刻都紛紛祭出滔天法相。
各自占據一方,這一次是真将郁希夷圍在中間,要将這位年輕大劍仙斬殺于此。
郁希夷握住飛劍野草,仰起頭看着這四周的巨大法相,翻了個白眼,嘟囔道:“事情麻煩了,搞不好老子還真是要第一個死在這裏啊。”
郁希夷忽然又吐了一口唾沫,又笑道:“不管了,死就死了,這他娘反正名垂青史是注定了!”
大笑一聲的郁希夷遞出一劍,劍氣之足,竟然掩蓋了神女那邊的大片劍氣,這讓神女有些惱火地瞥了郁希夷一眼,但随即這位已經活了許多年的女子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劍道一途,她并未登臨絕巅,如今看着這個年輕後輩,她仿佛也看到了他之後某天站在這劍道之巅的景象。
郁希夷,有種大風流。
神女吐出一口濁氣,遞出一劍之後,看了一眼劍光遠去,便伸出食指抹過劍鋒,一抹鮮血緩緩融入秀氣的飛劍劍身之上。
她的臉色在刹那間,變得蒼白無比。
但渾身氣勢,其實在不斷拔高,似乎沒有終點。
在她身前,一位扶雲大妖的滔天法相似乎是覺察到了這個神女氣勢上的變化,因此很快便伸出一隻大手,朝着神女拍了下來。
妖氣滾滾,跟随着那隻巨大無比的巨手,順帶着将天空染得漆黑一片。
神女隻是輕描淡寫遞出一劍,劍氣撞出,劍光如同一條白線,不斷蔓延,也不斷往前推去。
在這一劍之前,仿佛世間再無阻攔,隻會死于此劍之下。
女子劍仙,在什麽時代都無比罕見,倒也說不好是不是女子在劍道上是不是先天就要差一些,但總歸男子女子,在劍仙數量上,相差許多。
這一劍遞出,在頃刻間便斬開天地,明亮璀璨的天空再次出現,但劍光卻并沒就此消散,而是繼續挺進,最後一直蔓延。
神女在刹那間消失在原地,化作一條劍光遠走。
等到她再次出現的時候,便已經到了那個先前被郁希夷所傷的那位扶雲大妖之前,沒有任何廢話,一劍遞出,無數劍光彙聚于劍尖,最後綻放。
劍斬一位扶雲大妖!
神女用劍尖随意将那顆碩大頭顱挑飛,在看着那顆頭顱下落之時,她沒來由地想起很多年前,自己還隻是個小姑娘的時候,自己的那位師父,也就是當時整個世間的劍修佼佼者,也是一劍挑落一尊妖邪的頭顱,然後笑着轉頭跟自己說,“青蚨,咱們這一脈劍修的祖師,可是一個真正的絕世劍仙,你和這位祖師同姓,可要好好練劍,萬萬不能堕了祖師威風!”
這些年,在那座神山中,神女刻意不去關注時間變化,此刻忽然想起這件事,才一時間真有些感傷。
原來自己一個人,已經很多很多年了。
她有些感傷,但其實這樣的情緒很淡很淡,因爲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是第一天了。
深吸一口氣,天幕之下,風起雲湧。
神女被反應過來的幾尊扶雲大妖給再次圍了起來,但她的眼眸中隻是閃過一抹譏諷,然後再遞出一劍。
這一劍絲毫不亞于之前的那一劍,甚至還有過于之。
幾位扶雲大妖的合圍在頃刻間便被這一劍斬開,即便是已經修行了無數年的大妖們,此時此刻,都隻能看到那道璀璨且恐怖的劍光,開始不斷擴大優勢。
“無須擔心,她用秘法短暫提升自身境界,但絕不會持久,最多半個時辰,她便要變得虛弱,再也無法和我們抗争。”
一位扶雲大妖低沉的聲音響起來,可以說是正在安慰自己的同伴,或許也是在安慰自己。
“那這一個時辰怎麽辦?”
因爲的一道嘶啞聲音也響了起來,那是另外一位扶雲大妖開口,雖然有些不客氣,但的确說的是實話。
明顯眼前的神女此刻變得如此恐怖,他們都甯願退避三舍,而不願意當面招惹。
“可笑,我們數人聯手,不說别的,隻是拖着她,難道還做不到?”
一道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大家都修行多年,這般害怕,就不怕丢臉?”
随着這道蒼老聲音響起之後,諸位浮雲大妖都不再說話,幾人對視一眼之後,各自身軀都開始溢出一道道恐怖的妖氣,在這裏交織之後,逐漸形成一道大網,将這四周都鋪滿之後,之後的劍光,就像是一尾被困在木桶裏的遊魚,雖然不斷遊動,但始終都沒辦法再離開這木桶。
但神女不是尋常遊魚,她的劍更不是,很快這木桶的邊緣,就出現了無數道缺口,這都是被神女的劍斬出來的。
大妖們的臉色都很凝重。
雖說他們并不認爲自己會敗,但同時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這個女子死去之前,大概會有他們之中的某一個跟着一起陪葬。
這是一個極大的問題。
……
……
小香爐的吞吐着香灰,這個行爲其實看着一直有些滑稽。
可要是仔細去看的話,就會發現它的光澤正在黯淡,精氣神也越來越差。
這些香灰看着尋常,但實際上卻是通玄道人在那丹霄城的百年積攢,在這百年之中的不斷煉化,玄之又玄,數量本就不多。
這些珍貴的“香灰”的每一次消耗,都意味着通玄道人的底牌會更少一些,但實際上首當其沖受到影響的就是小香爐。
香灰沒了,那它這個裝着香灰的香爐就更是沒用了。
沒用,就意味着會消亡。
“你别吐了。”
通玄道人再次開口,他雖然早已做好死在此處的打算,但……還是不願意這個陪伴自己百年的小家夥死去。
小香爐喜虛弱得說不出話來,隻是一直都重複吐着香灰。
通玄道人感受着小香爐的虛弱,看着那邊那位女子劍仙此刻的浩蕩出劍,想着之前那位年輕大劍仙郁希夷的出劍,這才自嘲一聲,“早知道當初便練劍了。”
小香爐聽着這話,下意識便想要接話,但張了張口之後,這個小家夥最後隻是說道:“有些困了,我想睡會兒。”
通玄道人本來想開口讓它别睡,但感受着那些氣息的流逝,開口之後,卻變成了,“小心别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