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妖帝暫時不知道這裏的事情,那就一定要死幾個人。
死幾雙眼睛。
「一香地時間。」
紅袖妖君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來一個香爐,插了一香上去,然後這才轉頭看向這邊的西陸。
她雖然是一位妖君,又在王城待了很多年,加上身上有些不爲人知的手段,但想要一直腦看妖帶的眼晴,也不容易,隻有這一竈香的時間紅袖妖君町着西陸,認真問道:「你會殺了他嗎?」
她的眼眸裏的情緒很是複雜,有期待也有擔憂,還有一些隐約可見的欣賞.西陸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說道:「父皇這樣的修爲,哪裏是我能殺的?」
這句話沒有回答會和不會,但這麽說,其實就已經回答了,紅袖妖君說道:「你很年輕,也很天才,他有的,你都有,他沒有的,你還有,如果他不做什麽的話,你某一天,肯定會走到他前面。」
酉陸看看紅袖妖君,「父皇會什麽都不做嗎?」
紅袖妖君笑道:「取決于你什麽時候會打算走到他前面,太早了可不行。」
這句話裏也有深意,不管妖帝的境界多高,他遲早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當他離并這個世界的時候,皇位上需要一個繼承人坐上去,那個時候西陸就可以走到妖帝之前,但若是當他距離老死還有很多年的時候,西陸就已經有可能坐到那個位子上去的時候,那西陸就很難活着。
權利是這個世上最鋒利的一柄劍,它可以斬斷許多許多東西,親情也好,還是友情也罷。
在這柄劍面前,都半點抵擋不住。
西陸很久沒說話,久到那香有香灰跌落到了香爐裏。
「如今的妖族需要父皇。」
西陸看着紅袖妖君,說道:「看起來你跟我是一樣的人。」
紅袖妖君自然知道西陸說的是什麽,她笑了笑,「這樣的人很少了。」
西陸沒說話。
紅袖妖君再次看向西陸,眼眸裏滿是欣賞和疼愛,「像你這樣的人,注定就會過得很苦,受不少委屈,可好像也沒有什麽辦法。」
西陸搖頭道:「等到我們南下之後,一切事情都定下來,我會去做那件事。」
紅袖妖君看着自己這個晚輩,伸手敲了敲桌面,「在這之前,你要慢一點。
西陸說道:「可他已經走到這裏了。」
紅袖妖君說道:「他自然有你父皇去應對。」
西陸不再說話。
紅袖妖君說道:「你想往前走兩步,在這些事情還在做的時候,也做點什麽,但他不會這麽想,所以你往前走了,對他來說,反倒不好,對他不好,那對妖族也就不好,所以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西陸點點頭,這裏面的東西她想得明白。
紅袖妖君看了一眼那邊在燃燒着的那一竈香,如今隻有最後一些了。
「其實我很想看看你坐到那個位子上去,大概...隻有你坐到那上面:那些東西才不會是假的,可惜..我應該是沒機會了。」
紅袖妖君苦笑道:「你的那位父皇太強大了。」
不管有多麽不喜歡妖帶,但都不得不承認妖帶的強天他的天賦也好,還是城府也好,都絕對是曆代妖帝的翹楚,再也找不出任何一個人能和他比較。
西陸說道:「很久之前,我也很佩服他。」
紅袖妖君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這個時候那竈香正好燃燒始盡,最後一點香灰也跌落到了香爐裏。
紅袖妖君
深吸一口氣,然後端起酒碗喝了一口,然後微笑道:「人族那邊的酒水,都是越放越有味道,但是這壇子酒,放了三十年,反倒是沒有剛剛釀出來那般味道了。」
西陸聽着這話,也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她不喜歡喝酒,也沒怎麽喝過酒,這會兒感覺不到好壞,隻是感覺喉嚨有些灼熱,然後從灼熱變成冰涼,宛如喉嚨裏結了冰。
「不錯。」
西陸很難得地誇贊了一句。
「我馬上就要離開王城,重新去漠北那邊,第二場大戰,不會像是之前那樣。」
紅袖妖君咪了咪眼,「之前探底,大梁那邊,的确這些年都越來越強,他在沒有止步不前,這一點十分難得,不過想想倒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畢竟他在從來都是弱勢的那一方,我在對于他在來說,就像是懸在他們頭上的一柄劍。」
西陸說道:「我會去戰場那邊,任你調遣。」
紅袖妖君沒有理會西陸,隻是自顧自說道:「你知不知道,那個年輕武夫如今已經不在北境了,景祝早些年安排在人族那邊的東西,這會兒隻怕能被毀一半。」
景祝是大祭司的名字。
西陸有些誼異地看向眼前的紅袖妖君。
紅袖妖君說道:「妖族這邊,大概再也沒有任何人比他更早擔憂這種事情廠,他很早之前就在布局,隻是那個時候他隻是未雨綢,那些人也一直有任麽用,之前大戰的時候,爲了了解他在的動向,我就用了一些人,結果你也能想明白,那個年輕武夫和那個年輕女子,都不是傻子。」
說到這裏,紅袖妖君歎氣道:「真的是,如果如今人族沒有這兩人:我一點都不擔心南下的事情。」
「他和她,的确都很不一般。」
一個是以一己之力撐起一座大梁朝的武夫,另外一個,則好像是天生就是要做大将軍的。
這樣的人傑,往往很多年才會出一個,如今卻有兩個,還站在了一起。
「其實我最擔憂的還是那個女子,那年輕武關無非是境界高一些,但總歸說不上舉世無敵,而且對于整個戰局,他隻能影響,而無法真正造成巨大的改變,反倒是那個女子,調兵遣将,很是麻煩。」
如果陳朝是力,那麽謝南渡就是智。
西陸問道:「有沒有辦法進入北境長城,将她殺了?」
紅袖妖君看了西陸一眼,搖頭笑道:「妖君進去就是死,至于扶雲境的那些大妖,沒有人會做這種事情。」
西陸擡了擡眼。
「還是認知的問題。」
紅袖妖君吐出一口濁氣,「就是當下這局面,也是費了不少功夫才達或的,但也是極緻了,還想再做什麽,幾乎不可能。」
這是妖族無數年來的弊病,且沒辦法根除,隻會一直存在。「你别想着去試試,你活着比較重要,更何況如今那邊,時刻在提防着,你做不成此事。」
紅袖妖君看出了西陸的心思,提前開口。
西陸點點頭,她也不是不理智的人。
紅袖妖君笑道:「真想要殺她,也不是沒有機會,第二場大戰一旦開始,人族那邊會疲于應對,到時候就會出錯,一旦出錯,我就可以想辦法讓她去死。」
怎麽也是比她多活了這麽多年,這點事情應該還是能辦到的。」
紅袖妖君執掌南疆這麽多年,有些事情,她自己還是有信心的。
說完這句話,紅袖妖君伸手去掌酒壇,給自己倒了一碗酒。
然後她又給對面的西陸倒了一碗。
之後她舉起酒碗,笑着說道:「小西陸,喝完這碗酒,我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說話的時候,她是笑看
的,但西陸卻看不到什麽笑意。
西陸感受到了些悲意,她說不出話來,隻是舉起酒碗。
紅袖妖君笑了笑,一口喝幹淨碗裏的酒,就這樣站起來,一腳踢出腳下的人頭,走出酒肆。
有風雪在紅袖妖君走出酒肆的一瞬間便吹了進來。
妖域這會兒還沒到冬關,但是早就已經很冷了,時不時會有一場風雪。
紅袖妖君就這麽走在風雪裏,腳下踢着那顆人頭,就像是踢着一顆皮球一樣。
這一刻的她,好像變回了十幾歲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她,根本用不着考慮那麽多,天底下的事情,再難都有父親撐着,而她隻用做那個少女,踢着球,想不了那麽多。
隻是如今時過境遷,一切都變了。
西陸從酒肆裏走出來,看向前方。
遠處紅袖妖君的身影早就已經看不到,如今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那街道上還有一血痕。
妖族也是有血的。
人頭始終不是皮球所以有些事情,已經改變,就沒辦法再回去了。
西陸看了一眼主宮那邊,風雪太大,即便是她這樣的境界,如果不運轉妖氣,也無法看到那麽遠。
但西陸很清楚,在那邊,肯定會有一個人在看着她。
于是她也多看了會兒。
但再怎麽好看的東西,也不會一直看下去,視線總是要收回來的。
所以西陸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自光,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又看了看,雪花在她掌心,逐漸變成一片梧桐葉地樣子。
然後再緩慢融化,變成水珠滴落。
西陸擡起頭,眼眸裏變成一片雪白,轉身向南。
風雪裏的王宮,看着有些灰撲撲的。
不知道爲什麽,雪落到主宮,就沒那麽白了。
那道身影站在一片灰色地高台裏,就這麽看着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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