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三百年的壽辰,在如今的秋聲宗上下都是實打實的第一大事,山上弟子對于這件事,自然也不敢馬虎。
雖說宗主高丘自從和自己的那位好友建立秋聲宗之後,便開始廣招弟子,随着宗門越來越大,高丘在瀛洲的聲名自然而然也是越來越大,但即便如此,這位秋聲宗宗主卻好似根本不以爲意,在山中,他在幾乎所有弟子眼裏,都是那個親切随和的宗主,沒有任何強者架子,對于弟子們也極爲寬容。
也正是如此,所以一座秋聲宗,上下大部分的弟子,對于這位宗主,算是發自内腑的佩服,尤其是到了如今,宗主的三百歲壽辰,弟子們自然也将此事放在自己心上。
請帖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已經發到了瀛洲各個地方,各大宗門都已經傳回訊息,說得簡單直接,那就是到時候,一定會來到山中,爲高宗主賀壽。
唯一沒有給出消息的,隻有送到神都那邊的請帖,至今沒有回信。
此刻的陰山上,負責此事的管事修士趙無言站在一座新修建的宮殿之前,一五一十将事情禀告給身前的一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便是高丘,他雖然已經三百歲,但鬓發未白,身形高大,相信不管是誰來看了,都會稱贊一聲雄偉。
甚至有些弟子在私下裏都會開玩笑,自家宗主這身材,看起來不像是個修士,更像是一位武夫。
“所有宗主都回信了,今天肯定都會到場,隻有神都那邊,一直沒有過消息,我們也不敢去催促……”
高丘背對着趙無言,聽到這裏,隻是搖頭道:“那位鎮守使大人是何等人物?說一句日理萬機也難以說清楚他肩上的重擔,我這大壽,不來也在情理之中。”
趙無言聽着自家宗主這不出意外的說法,他猶豫片刻,還是張口說道:“就算是來不了,神都那邊總要給個說法吧?畢竟咱們秋聲宗,在瀛洲一地,甚至在整個大梁,都不算是小宗門了……”
高丘微笑搖頭道:“無言,你才上山不久,但很多時候的很多事情,都辦得很好,可有些時候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一座秋聲宗,即便如今算是有兩位忘憂盡頭,算是有些了不起,但那位鎮守使大人卻是已經破開了忘憂盡頭,這般年紀,這般成就,足以有将天下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裏的資本,若是不服氣,也隻能憋着。”
“可是……”
趙無言還想說話,高丘便已經搖頭,“無言,還是那句話,若是你真的把自己看得太重要,那麽有一天,你也就肯定會從高處跌落下來,摔得粉身碎骨。”
“山上此刻事情不少,去忙吧。”
高丘揮揮手,隻是趙無言尚未離開,便有人急匆匆跑到此地,有些歡喜道:“啓禀宗主,那位鎮守使大人上山了!”
…。。
高丘一怔,随即急切問道:“如何上山的?”
那人喘了兩口粗氣,這才說道:“鎮守使大人攜帶一個女子和其餘上山的修士們走的山道,看作派,是沒想要大張旗鼓,因此我們也沒如何大張旗鼓地迎接,此刻鎮守使大人應當是快到半山腰了。”
“做得不錯。”
高丘贊許點點頭,“這位鎮守使大人許多時候并不拘泥于世俗,若是一味地對其講究排場,隻怕會讓他不喜,如今這般就正好,你們不要如何密切觀察,順其自然即可,之後的事情,我來辦。”
那人點頭稱是,然後很快退走,趙無言這才笑道:“鎮守使大人也來到了陰山,那看起來是對咱們秋聲宗的有些事情也是贊同的。”
高丘笑着說道:“别的不說,你速去禀報二宗主,等會兒壽辰宴席,我們兩人都必須到場才是!”
趙無言沒有猶豫,很快便離開此地,()
去向陰山的另外一位忘憂盡頭禀告這件事。
高丘站在原地,眯眼而笑,此刻的這位秋聲宗宗主,可以算是志得意滿,躊躇滿志。
許多事情,他覺得從那位年輕的鎮守使大人出現在陰山開始就算是已經成了。
……
……
此刻的陰山山道上,一衆地位不算高,但同樣收到邀請的修士們,在登山而行。
這些修士大多三兩成群,和相識的故友同行,一路之上交談之事大多是關于秋聲宗之後在瀛洲的地位的,不過也有些修士,此刻交談内容,還是說起了大梁之前在北邊的那場大戰。
一身黑衫的陳朝跟嶽薪并肩走在山道上。
其實此刻陳朝還好,嶽薪是真的覺得渾身不自在,她跟李遊不同,其實遠遠做不到在陳朝面前遊刃有餘,她年歲雖然比眼前的陳朝更大,但實際上從一開始,都是将陳朝視作偶像的。
所以此刻跟陳朝并肩而行,她有許多說不出來的東西,她的情緒是複雜的,就好似她覺得自己不應該跟這位鎮守使大人并肩而行,卻又覺得能這麽走一段路,以後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都肯定沒辦法忘記的。
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兩人登山一直無言,陳朝主動挑起話頭問道:“你覺得此刻陰山知不知道我已經上山了?”
嶽薪想了想,很快便給出自己的答案,“知道,不僅知道,此刻應該也在看着大人,隻是既然知道大人上山,他們卻沒有拿出該有的禮儀來迎接大人,是不是說明陰山也猜不透大人的目的?”
陳朝笑着搖頭道:“我能這麽上山,在他們看來,就肯定沒有問題,甚至會很高興,因爲誰不知道那位大梁鎮守使陳朝,要殺人也好,要找人麻煩也好,從來都轟轟烈烈,藏着掖着,從來不是他的作派。”
“之所以沒有做出那樣的舉動,是他們推測我這樣上山就是不想讓人知曉,所以在迎合我,既然是這樣做,就說明陰山對于成爲瀛洲第一宗這件事,很有想法。”
…。。
嶽薪皺眉道:“他們暗中做了那些事情,難道就不怕我們知曉?還敢這麽大張旗鼓,不要命了?”
“這一點恰恰就是聰明之處,有了兩位忘憂盡頭,該生出這樣的野心,這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如果說反倒是還畏首畏尾,那就說不過去,引人懷疑,反而麻煩。”
陳朝眯起眼笑道:“要不是之前有線索,就光把你和那位高宗主擺在一起較量,你隻怕會被他吃幹抹淨。”
嶽薪神色變得有些黯然,“是下官難堪大任。”
陳朝搖頭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自責,有些事情很尋常,就好像是你不如他,他不如我。”
嶽薪被這句話逗得有些莞爾一笑,但沒有說話。
陳朝看向山頂那邊,忽然問道:“嶽薪,要是等會兒的宴席之上,我直接出手,将兩位宗主的腦袋取了,會怎麽樣?”
嶽薪想了想笑道:“那肯定是在場所有人都會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陳朝笑着問道:“那你覺得,要是我這麽做,在場的那些人,到底會因爲什麽而震驚嗎?”
嶽薪一怔,這方面,她還真的沒有想過。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到底會因爲什麽而震驚。
陳朝平靜道:“是因爲我陳朝的武力。”
“他們會再次震驚于那個年輕的鎮守使大人,修爲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太過恐怖,千萬不要招惹。”
陳朝笑了笑,說道:“肯定有一大堆人是這麽想,消息傳出去之後,也是這樣的。”
嶽薪沒說話,她隐約覺得,眼前的大人要說些别的。
“是的,這樣不行()
了。”
陳朝再次強調道:“這樣是不行的。”
嶽薪好奇地看着陳朝。
陳朝說道:“讓他們害怕的東西,是時候是大梁了。”
……
……
山頂新修的大殿之前,有一座迎客廳,如今已經人頭攢動。
高丘和一個個宗門宗主閑談寒暄,趙無言則是一直在找尋陳朝的身影,但看了一圈又一圈,他卻沒找到那位年輕鎮守使大人的身影。
同樣在暗處觀察的山上修士,也是如此。
“趙師兄,那位鎮守使大人好像不見了。”
有修士開口禀報,有些擔憂,明明那個年輕鎮守使大人是上山了,此刻爲何不見了?
“都找遍了?”
趙無言問出這句話之後,便搖了搖頭,自嘲道:“一位已經越過忘憂的大修士不想被别人找到,旁人如何能找到?”
說完這句話,趙無言沒有猶豫,便朝着高丘那邊走去,如今這個情況,他還是要去告知宗主。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急促的腳步響起,一位山中弟子來到此地,高聲道:“啓禀宗主,神都指揮使宋斂持請帖上山,說是代表鎮守使大人而來!”
這一道聲音,讓所有人都愣了愣。
高丘也是一愣,但随即這位宗主,大笑着開口道:“好好好,鎮守使大人雖說沒有親自前來,但那位宋指揮使也是分量十足啊,我自當親自去迎接!”
随着這句話說出之後,這位宗主跟周遭的其餘宗主告罪,大步走出了迎客廳。
此刻一座迎客廳的修士們,思緒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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