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就導緻了,青山州内,道觀星羅棋布,道人如雲,在以往,百姓們對于這些道人,自然是敬重的和害怕都有。
但如今這狀況好了不少,再面對這些道人的時候,青山州百姓,大多可以不卑不亢,最多搭上一個笑臉,至于卑躬屈膝,那就根本不可能了。
道觀一多,青山州内的寺廟就少了。
原因簡單,早在癡心觀建立之時,道門真人頻頻出現于世間,這首當其沖的,自然就是青山州,既然道人們常常出現,時不時又有濟世之舉,百姓們自然更加信奉,此消彼長之下,本州的寺廟大多難以爲繼,香客寥寥,寺廟也就極難存活。
畢竟不入修行的那些所謂的高僧,都是需要吃飯的。
到了如今之時,一座青山州,此刻境内找得出來的寺廟,隻有三五座。
其中一座寺廟,在青石郡内,名字也尋常,名爲石井。
來由也簡單,據說當初青石郡鬧旱災,百姓們喝不上水,恰好有一苦行僧來到此地,幾方勘量之下,在此地挖出一口井,解了當地的旱情,之後當地百姓得知這僧人并無寺廟所處,便出資爲他修建了一座寺廟,便是這石井寺了。
寺廟不大,寺中最開始也隻有那苦行僧一人,而後幾年,才收納了幾個遊方僧人。
不過在到處是道觀的青山州,一座寺廟是不是能夠這麽長此以往地存在于世,卻要讓人也有些疑問。
不過之後石井寺還是就這麽存在下來了,原因倒也簡單,這座寺廟并不高高在上,平日裏農忙之時,寺裏的僧人往往會停止早晚誦經,而是會出現在百姓的地頭上,幫他們一起收割莊稼。
除此之外,他們也會自己種植蔬菜瓜果,在很大程度上自給自足。
這樣一來,其實周遭的百姓就沒把這石井寺的僧人當成什麽僧人了,而是當作周圍的鄰居,有個什麽大事小事,都會來這邊尋求幫忙。
因此石井寺這些年,也沒有面臨過難以爲繼的局面,不過寺中僧人的數量一直控制得極好,并沒有如何增添。
要不然人一多,走向何處,也很難說。
苦樵節之後,其實也就是三兩天時間,就已經是佛門的盂蘭盆節,這要是在别州,自然各家寺廟是要大辦特辦的,但在青山州,幾座寺廟雖說也會辦起這節日,但排場就要小很多。
畢竟香客也不多,大張旗鼓,沒有人買賬,也是徒增笑話。
不過石井寺的盂蘭盆節,雖然規模不大,但香客不少,附近的百姓們并沒有因爲前幾天是苦樵節便忘記今天是盂蘭盆節,大多數人早早就出門,去了那石井寺裏。
不過他們除去上香之前,還有别的事情。
寺廟年生太久,許多地方都有破損,如今他們是來幫忙修繕的。
有兩個男子,上了年紀的那位,看着不過四十左右,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而年輕一些的,隻怕還沒到而立之年。
兩人路過此地的時候,看到寺廟,便沒有急着匆匆離開,而是也進去走了一圈,看着寺廟氛圍不錯,也都拿出些銀錢,之後坐在廊下閑談,寺廟還派僧人送來了兩碗茶水。
兩人端着茶水,剛閑聊片刻,有個年輕僧人便又走過來,有些爲難地看向兩人,“兩位施主,院後有塊巨石,好些年了,其實一直有些擋路,如今鄉親們說搬開一些,隻是一群人拴了繩子花了半天功夫都沒能搬動,能不能讓兩位施主也幫幫忙?”
年輕男子笑着說不算事情,然後中年男人就放下茶碗起身,要去後院。
年輕僧人看了一眼那年輕男子,後者微笑道:“我這老哥力氣可大了,有他一人就足夠了。”
年輕僧人雖然不願相信,但也不好多說,隻能跟着那中年男人離去,隻是不過半刻鍾,那中年男人便去而複返,坐回廊下。
年輕男人問道:“有多重?”
中年男人喝了口茶,笑道:“八百多斤,确實不輕,那石頭不知道怎麽的,看着好似一座佛像,但寺中僧人好似不以爲意,就任由他在院裏風吹雨淋。”
年輕男人指了指四周,“來了一趟,還沒看明白嗎?這要是座尋常寺廟,早就難以爲繼了,這些僧人沒把自己當成僧人,也沒等着百姓來供奉。自給自足,要不然在這座青山州,能混的下去?”
一個混字,差點讓中年男人嘴裏的茶水都噴了出來。
不過他腮幫子剛鼓起來,對面的年輕男人就闆着臉說道:“噴出來下個月扣一半俸祿。”
這句話一說出來,中年男人硬生生把茶水都憋了回去,臉色變得有些不太自然,過了半晌,才轉而說道:“那三徐山已經派人盯着了,要不然直接先除了再說,我看留着也是禍患。”
年輕男人無奈道:“老宋,怎麽他娘的你在方外沒有個什麽宋閻王的稱呼呢?别人隻是想想,你就要滅人宗門,比我可狠多了。”
這兩人,除了陳朝和宋斂之外,難有别人。
宋斂淡然道:“這種事情,想都不能想,也就是你脾氣好,換下官來,就是一拳送他上西天。”
陳朝點點頭笑道:“脾氣好我贊同,但換你來,一拳還真打不死他,人畢竟一隻腳都踏進扶雲裏了,你這距離忘憂盡頭都還有一步,怎麽跟人打?”
宋斂不說話,武道修行,他的速度已經不算慢了,隻是在這幫人面前比起來,真是猶如烏龜爬啊。
“但這會兒不滅不代表着我不想滅,三徐山那邊一旦有什麽動作,我就讓他們道統都斷了傳承。”
陳朝眯了眯眼,該殺人的時候,他一向不心慈手軟。
宋斂點點頭,準備起身去那邊大殿一趟。
陳朝問道:“去做什麽?”
宋斂說道:“去拜一拜,求北境順利。”
陳朝笑道:“若是有用,那些尋常百姓就根本進不來這座廟門。”
宋斂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
不過陳朝笑道:“也可以求一個自己心安。”
宋斂說道:“有你在,比求佛更容易讓人心安。”
陳朝一笑置之。
“本來說去癡心觀一趟讓雲間月那小子把事情給我辦了,結果那小子閉關了,真是麻煩。”
陳朝有些煩躁,撓了撓腦袋,大梁境内的妖族奸細,他本來就是想要雲間月來處理的,但這會兒他閉關了,自己隻怕還要另尋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