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結果,其實不算意外,換句話說,即便之前将軍府那邊推算妖族不會如此,但也早做了準備,所以真當各處都燃起狼煙的時候,并沒有手忙腳亂的局面。
重要的關隘之間,消息傳遞如常,将軍府那邊,城頭鏖戰不停,大殿裏也依舊是人影綽綽,腳步匆匆。
謝南渡從城頭離開之後,就來到大殿坐鎮,她雖然如今已經踏足忘憂境,成爲一位女子劍仙,又擁有九柄飛劍,戰力不俗,但同她在城頭殺敵比較起來,這位女子将軍,最适合的地方還是這裏。
她要作爲中樞大腦,去分析妖族動态,從而做到什麽事情都心中有數,也隻有如此,才能在這場大戰裏做出正确的決定。
但實際上這樣的事情,絕不是誰都能做到的,統率數十萬的大軍,從來都不容易,所以才會說,千軍易得,一将難求。
不過相比較起來,将才還好,帥才才是真正的難得。
看着那不斷從各處關隘傳回來的謝南渡,站在輿圖前,沉默了片刻,看向一側的将軍府參将。
後者感受到謝南渡的目光後,詢問道:“将軍,有什麽……”
話還沒說完,外面腳步聲響起,有傳令兵将各處關隘的消息傳了回來。
謝南渡說道:“上一次消息傳到将軍府,隻花了半刻鍾,這一次便耗費了快一刻鍾,不應該這樣。”
消息是在長城内部傳遞,不受外部影響,沒有道理會傳遞的越來越慢。
那将軍府參将皺起眉頭,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妖族已經侵進了城中?”
謝南渡搖頭道:“如果已經入城,就不是我們收到消息的時間變長了,而是我們就收不到消息了。”
“但妖族有手段切斷……阻礙我們的通信,要查清楚,不然之後是大問題。”
謝南渡想了想,便讓一位彼岸境的修士親自将一份将軍府這邊的戰報帶到那邊關隘去,半刻鍾不到的,等那位彼岸修士返回将軍府後,帶回來了答案。
妖族的鐵鷹在城頭上空盤旋,對傳遞消息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謝南渡看了一眼那位參将。
參将搖頭苦笑道:“如今我們很難找出一批修士來應對這些鐵鷹了。”
這是前所未有的一場大戰,妖族把自己大部分的家底都拿出來了,壓在城頭這邊,邊軍們現在隻是靠着高大的城牆堅守,十分被動。很難再抽出别的力量去别的地方。
謝南渡皺起眉頭,搖頭道:“不管如何,要保證這消息的暢通,要是消息傳遞出了問題,會有大問題。”
如今大戰已起,消息若是不暢通,就好像是一人會失去自己的眼睛,現在或許看不出來什麽,但長此以往,一定會出大問題。
“把将軍府的護衛修士派出去巡查城頭,務必要将那些鐵鷹驅除。”
謝南渡看了一眼參将,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搖了搖頭,什麽意思,很簡單。
那就是無須再議。
參将也隻好抱拳,轉身走出大殿。
謝南渡深吸一口氣,把頭重新埋到了輿圖裏。
其實她不是很擔心如今北境長城會被攻破,更不擔心将軍府這邊會馬上陷落,妖族這麽個打法,來勢洶洶,但不意味着會長久,即便長久,北境長城兩百多年的底蘊在這裏,也沒有那麽容易攻破。
隻是她很清楚,這不是一錘子買賣,熬得過一次兩次,但如果沒有轉變的話,遲早都會城破。
有些局面,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死局,卻偏偏不能就這麽放手。
兩位頂尖國手的對弈,或許戰到最後,就有一方可以投子認輸,但這樣的國戰,不管到了什麽時候,都注定不會有人去做認輸這種事情的。
因爲結果不同。
謝南渡伸手撫摸那份輿圖,眼神到底還是複雜。
……
……
城頭那邊,大妖們出手了,妖君們也出手了,郁希夷一人戰三人,到底沒有那麽持久,最後有柳半壁加入戰場,形勢這才好轉了。
那位先是讀書人,如今是大劍仙的劍修,在北境多年,踏入這個境界,其實不算晚,但是要比較起來其餘的這些年輕人,就當真是不早了。
不過如今既然是一位大劍仙了,柳半壁在這北境,就更讓人害怕了,畢竟這一位,早就出了名的最會殺人。
因此在那邊三位妖君之後,又有一人加入戰場,這一次,就變成郁希夷和柳半壁,兩人都各自對上兩位妖君。
一時間,雙方相持不下,隻是大片的劍氣和妖氣交纏,這樣的景象,也很難讓人覺得尋常。
不過這城頭前方的天空裏是真正的神仙打架,城頭這邊,在前方的強大妖族開辟出來一條道路之後,之後便是前仆後繼的妖族尋常士卒開始攀登城頭。
但結果如今對于妖族來說,也不算如何樂觀,雙方的戰損比,似乎也有些差距太大了。
哪怕妖族占據着人數上的優勢,但這樣的情況,在過去那些年其實也沒有怎麽發生過。
這個世間,果真有很多事情,看着沒有什麽變化,但也在悄然變化。
紅袖妖君始終坐在那辇車裏,時不時聽着那些妖族将軍的禀報,但卻始終顯得有些沒精神。
直到有一襲白衣出現在辇車旁,紅袖妖君才打起精神看了一眼對方。
那襲白衣看了一眼美豔動人的紅袖妖君,眼裏沒有敬畏,目光在她的胸口上停留時間有些長,紅袖妖君也不生氣,隻是任由對方去看。
等過了半刻鍾之後,那襲白衣将目光收回來,才淡然道:“能打開缺口嗎?”
紅袖妖君笑眯眯道:“要不然你上去試試,以一己之力,開辟一條道路?”
那襲白衣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紅袖妖君啧啧道:“果真不愧是當初在人族疆域如履平地的白京,底氣就是足。”
妖族妖君白京,如今隻怕是妖族的妖君裏闆上釘釘的前三人之一,無限接近那忘憂之上的境界。
再加上他在北方那片妖海裏,有着宛如神明一樣的地位,所以才能讓他在面對紅袖妖君的時候,始終能這般淡然。
甚至真要和紅袖妖君交起手來,白京有自信打殺了這位南疆之主。
白京淡然道:“領兵打仗我不如你,但是做這種事情,十個你都比不上我。”
紅袖妖君微笑道:“男子嘛,有些勇力,女子比不過,也很正常。”
白京看了一眼城頭那邊,淡然說道:“當初我答應過景祝,要替他殺了那個女子,但最後未能功成,今日我來彌補此事。”
紅袖妖君似笑非笑,“白京,莫怪我沒有提醒你,這會兒還不是一個忘憂盡頭就可以改變戰場局勢的。”
白京微笑道:“你覺得他們有誰能攔得住我?”
紅袖妖君不說話,這個問題,她光是聽了,就覺得頭大。
白京也不再說話,他此刻出現在這裏,自有打算,在這個關鍵的節點,他要是立下戰功,那麽在妖族那邊就會積攢不少威望,之後隻需要破境,他去争一争那帝位,也不是沒有可能。
吐出一口白氣,白京直接現出自己的白蛟真身,直接撲向城頭。
一條數百丈長的巨大白蛟驟然出現在北境長城前的時候,那種給人的震撼,還是有些很難用言語來描繪。
城頭的神弩們,反應最爲迅速,在頃刻間便射出一根根弩箭,射向那條巨大的白蛟。
但那些弩箭在射出之後,便被一聲龍吟聲逼退。
大片音浪直接将城頭一片的士卒掃倒。
白京雖然狂妄,但該說不說,他的境界的确不低。
在這世間,真沒有多少人可以比拟。
甯平仰起頭,看着這條巨大白蛟,這位許多年都不曾出手的絕世武夫,深吸一口氣,遞出一拳,恐怖的氣浪,朝着天空而去!
甯平直到如今,隻怕都還能說是陳朝之後的世間武夫第一人,武道境界,他走得極爲踏實。
當初的三人裏,甯平最爲年輕,但如今,那三人也隻剩下甯平一人了。
白蛟龍爪揮動,直接将這一拳破碎,而後便伸出一隻龍爪朝着甯平探去。
他對于這個武夫的境界不感興趣,但很清楚他是人族的大将軍。
殺了他,軍功不低。
甯平的發絲被大風吹動,這位武夫臉色如常,和成名多年的白京比較,他或許境界有所不如,但是卻怎麽都不會後退的。
隻是沒有等到他再次遞出一拳。
天幕上忽然落下一隻靴子,就那麽毫不客氣的落到了那條白蛟的碩大頭上!
砰然的一聲巨響,傳得極遠。
紅袖妖君站起身,饒有興緻地看着城頭上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