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真人是誰?
雲真人還能是誰?
一衆癡心觀的年輕弟子們都看向之前沒有說話的雲間月,之前他們還沒想到這一點,到了這會兒他們才後知後覺的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癡心觀向來是觀主說了算,雲師兄作爲觀主,親自将這位年輕鎮守使大人迎到癡心觀裏,這便代表着他的态度,可這位師伯,在雲師兄沒有表态的時候,居然敢自作主張說這些話,豈不是沒有将雲師兄放在眼裏?
雲師兄還沒死,那癡心觀也輪不到别人來做主。
想明白這個道理後,年輕的弟子們看向那位年輕武夫的時候,眼神都變得有些複雜,年輕武夫的兇名傳遍方外,無人不知,但許多人其實也聽說過這年輕武夫的口才也很好。
好像從未有人在口舌上能讨到什麽便宜。
傳說終究是傳說,什麽都不如現在親眼得見來得有意思。
那中年道人也被這句話給噎得說不出話來,他想說你怎麽知道觀主沒有這個想法,但轉念一想年輕武夫便是觀主親自迎進來的,便說不出話來。
癡心觀這麽多年,底蘊深厚,不知道其中出了多少道門大真人,那些道門大真人門下弟子又多,一代一代之下,其實整座癡心觀就如同老樹根系一般,盤根錯節,脈絡不同,每一脈的勢力大小不同,話語權高低也不同。
所以癡心觀内部,很難對某件事達成共識。
前些年無恙真人掌管癡心觀,讓觀裏的其他聲音都發不出來,是因爲無恙真人足夠強大,威望極高,縱橫世間那麽多年,所有人提及世間第一強者的時候,大概都會想起無恙真人。
同無恙真人比較起來,雲間月的天賦更好,這般年輕便踏足道門大真人之境,所以雲間月在年輕一代的弟子裏,威望極高。
但如今世間強者并起,且不說陳朝這位武夫已經隐約有世間第一人之說,那位過往一直在劍宗練劍的劍宗宗主,在這幾年,也頻頻現世,而且不僅如此,他更是破境成爲扶雲修士,明擺着比雲間月強出太多。
基于此,雲間月雖然坐上了觀主之位,但在癡心觀内部,卻無法做到和當年無恙真人一樣讓所有人都閉嘴。
雲間月看向那先前說話的中年道人,想了想,說道:“應師伯,請退下。”
雖然說了個請字,但實際上卻是不可違背的意思。
中年道人看了一眼雲間月,微微躬身,輕聲道:“請觀主恕罪。”
說完這句話之後,道人便轉身離開,沒有在這裏多停留哪怕一刻。
雲間月沒有什麽表情,但陳朝卻有些忍不住笑了起來。
雲間月問道:“你笑什麽?”
陳朝說道:“我隻是想起了好久之前的一件事。”
當年他身爲左衛指揮使的時候,從崇明宗歸來,官印被副指揮使拿着,并且不願意交出來,說了要他恕罪。
但陳朝隻是說不恕。
那天的事情和現在的事情雖然不同,但最大的不同還是陳朝和雲間月,不是同樣的人。
對于陳朝來說,若是自己掌管的地方有人不服,那就打到他服,但很顯然雲間月不是這個路子。
雲間月沒有追問,隻是看着他問道:“你說來觀裏是爲了幫我,要幫我什麽?”
陳朝笑道:“不着急,我第一次來癡心觀,就讓我在這裏站着?聽說癡心觀還放着道祖手劄,不拿出來給我看看?”
雲間月無奈道:“你要是看了那個,怕是不管如何都沒辦法離開觀裏了。”
陳朝微微一笑。
不過雲間月雖說是這樣說話,還是領着陳朝往癡心觀深處而去,當然沿途上,是免不了看到無數年輕觀裏的弟子,在這邊看着打量着這位年輕鎮守使的。
陳朝摸着下巴,自顧自笑道:“看起來在他們眼裏,我生得的确是要比你好看許多。”
雲間月懶得在這種事情上和陳朝掰扯,畢竟顯而易見的事情,根本沒有什麽好說的。
兩人來到藏經閣那邊,陳朝站在樓前,打量着那座明顯是放着無數道門典籍的藏經閣,不說話。
天底下是個人都知道,道門最全最多的一座藏經閣就在癡心觀裏,更何況,這裏面還有那位所謂道祖的手劄。
雲間月有些緊張,“你該不會是真想打道祖手劄的主意吧?”
換成别人,他當然不擔心,但眼前的陳朝,明顯就是那個有那個能力更有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的家夥。
陳朝沒有回答雲間月這個問題,而是笑道:“你們道門這位所謂道祖,到底是千年之前創立道門的那位,還是……”
陳朝沒敢說是那無數個時代之前,真正的道門開創者。
兩者都可以被稱爲道祖,但相差很大。
如果隻是千年前那位創立道門的道祖,其實也說不上創立道門,或許他隻是在上個時代覆滅之後,得以幸存下來的道門修士,天賦不錯,将一些道門典籍保存下來,然後再續香火,便成了如今所謂的道祖。
更有可能,他隻是個尋常人,隻是偶爾得到了那些道門典籍,然後恰好踏入修行,将這些東西流傳了下去。
不管怎麽說,他都絕不是道門真正的開創者。
但也是這個時代真正的人傑。
陳朝是真正的有些好奇那本道祖手劄,之前他曾聽朱夏提過,那手劄還真的有些玄妙。
雲間月看了一眼陳朝,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陳朝打趣道:“道祖手劄不看也就不看了,上次在北境你說下次要給我帶些雙修秘法,我可當真了,這次來,你等會不給我找幾本讓我帶走?”
雲間月認真點頭道:“我已經選好,你走的時候,帶走就是。”
陳朝本來是随口一說,卻沒有想到雲間月當真有所準備,陳朝壓低聲音問道:“你沒跟我開玩笑?”
雲間月微笑道:“是你先和我開玩笑的。”
陳朝一怔,随即苦笑道:“阿月,什麽時候學這麽壞了?我早說讓你和郁希夷那家夥保持距離!”
雲間月淡然道:“郁大劍仙怕是沒有這個心機。”
陳朝一把攬過雲間月的脖子,笑眯眯道:“怎麽,雲真人是打定主意要抹黑我這個無辜的年輕人?”
雲間月掙脫開來,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容,才問道:“别再東拉西扯了,你的來意到底是什麽?”
陳朝啧啧道:“到現在你還沒猜出來?”
雲間月沉默了片刻,看向陳朝,沒有急着開口。
但他的眼眸裏,其實是有些不可思議地東西在的。
陳朝看到雲間月這個樣子,自然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來意。
陳朝說道:“癡心觀裏有好些年輕弟子是想去北境的,但差個理由。”
雲間月點點頭,“不止是年輕人,不過即便修行有成,也總是會爲一些所謂的面子而止步。”
陳朝說道:“所以我是來給你送面子的。”
雲間月搖頭道:“你的面子你自己或許覺得不太重要,但大梁的百姓們會覺得很重要。”
他已經猜到陳朝要做些什麽,但總覺得不妥當。
陳朝笑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我的面子,和大梁百姓們怎麽想,而是這場仗一定要打赢。”
雲間月看着他,不說話。
陳朝不以爲意,“沒事,等我把妖帝的腦袋從他身上砍下來的時候,就沒有人會在意這些了。”
雲間月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陳朝笑道:“原本想着要不然輸給你一次,讓外面傳一傳你癡心觀雲真人大敗大梁鎮守使,揚眉吐氣,一雪前恥?”
“我不曾有恥,至于癡心觀之前所作所爲,都是自尋苦果,況且你我境界相差不小,此事不妥。”
雲間月看着陳朝,“說點别的。”
陳朝歎氣道:“那我可要送點東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