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妥當起見,劍宗宗主還是分了一抹神魂進入劍氣裏,畢竟陳朝都已經和妖帝戰過一場,撿回一條性命了,如今要是死在這會兒,就真有些讓人感到遺憾了。
畢竟此刻的年輕武夫,已經是一位扶雲武夫了,這曆史上,隻怕也沒有幾位。
微微動念,劍宗宗主腳下出現一葉扁舟,在那河水不深的河道裏緩慢遊蕩,随着小舟而過,劍宗宗主還不忘在這條河道兩側留下自己的劍氣,将其覆蓋。
此刻這條河道就是陳朝的經脈了,裏面幹枯的河水,就是此刻陳朝所剩不多的氣機了。
一位扶雲修士,已經是這個世上最頂尖的存在了,氣機理應是源源不絕,生生不息。
像是陳朝此刻這甚至都比不上一個尋常修士的氣機存量,真的很罕見。
随着劍宗宗主不斷前行,更有些感慨,前面的那片「河道」一眼看去,滿目瘡痍,實在是凄慘的沒法子去說。
這要真是尋常河道也就算了,請些民夫,花些時間疏通一番,也怎麽都能修整回來,可眼前的這位年輕鎮守使的經脈,就隻怕不是輕易就能修複的。
不過陳朝的情況越是糟糕,劍宗宗主的心就越是沉下去幾分,這就說明這家夥真的經不起如何折騰了。
隻是都走到了這一步,劍宗宗主自然也不能再收手,之後
唯有謹慎而已。
順着河道往更深處去,劍宗宗主的神情逐漸淡然。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停下了往前走的腳步,從河道裏來到了河岸上,不遠處,有一片空地,有個男人站在那裏,此刻就這麽看着劍宗宗主。
劍宗宗主微笑道:「陛下,又見面了。」
妖帝看了一眼劍宗宗主,平靜道:「朕還沒想到,能在這裏看到你。」
劍宗宗主也無奈道:「陛下這等人物,功參造化,高出天外,還做這等事情,真是有些讓人不齒。」
妖帝淡然道:「人妖有别,什麽手段都用得,那個年輕人你也看到了,給他點時間,他不會比陳澈差,是妖族大患,朕是妖域之主,有無數子民要活命便都得靠朕。」
劍宗宗主笑道:「倒也是這個道理,立場不同,陛下這麽做,倒也可以理解。」
聽着劍宗宗主說話,妖帝沒來由的就想起了當初在斡難河畔,他和陳澈一人站在一側,也有過類似的對話。
他們本可以成爲朋友的,如果他們不是站在河岸的兩側。
如今陳澈不在,其實不管是陳朝還是什麽劍宗宗主,即便再驚豔,對妖帝來說,都還是差了點什麽。
換句話說,如果之前和他一戰的人不是陳朝,而是陳澈,說不定妖帝就真的會不管不顧,要和陳澈真正分個高下生死。
但陳朝不是他,他也就沒了那個心思。
有些人總是那般,不管是他的敵人還是朋友,都會讓旁
人一直挂懷,怎麽都忘不掉。
「陛下遠在萬裏外,這一次,恐怕是我要赢一次了。」
劍宗宗主凝結一縷劍氣凝聚成劍,看向這位妖族的帝王。
妖帝淡然道:「有劍之後的你,的确有些意思,若妖帝不是朕,換了旁人,在你劍下,隻怕真要殒命。」
有很多人生在不同的時代,都有可能更加光芒萬丈,但是他們卻偏偏生在了同一個時代,這是沒法子的事情,誰都沒法子說。
「此刻你的确更強,斬了朕這一念,并不難。但是你能保證在斬了朕這一念前,朕會不會毀了這具已經是千瘡百孔的軀體嗎?」
妖帝看着眼前的劍宗宗主,他微笑道:「這個年輕人雖然很強,讓朕也覺得很驚豔,但什麽時候都會有個盡頭。」
劍宗宗主沒說話,隻是以手抹過劍鋒,他已經準備好出劍了。
這一次,兩人所求不同。
……
……
劍宗宗主的洞府裏,陳朝雙目緊閉,額頭上的汗珠一直流淌不停,而在他對面的劍宗宗主此刻一縷縷劍氣不斷湧入陳朝體内,源源不斷。
他和妖帝比較起來,最大的優勢就是他真身在這裏,能夠爲自己提供源源不斷的劍氣。
至于妖帝,雖然這一念能和自己相連,但畢竟相隔萬裏,很多事情,都沒辦法去做。
郁希夷站在洞府門口,這位大劍仙雖然境界不低,但這樣的事情他還是無法摻和,隻能看着。
希冀不要出什麽問題。
而随着
劍宗宗主和妖帝在陳朝體内開始交手,陳朝的眉頭便皺得更深了,他渾身都開始止不住的顫抖。
他此刻的體魄成了兩位扶雲修士的戰場,雖說不會真有那樣的威勢,但他的體魄也不是之前那般完全。
不多時,他的嘴角已經開始再次流淌鮮血,而這一次鮮血都并非鮮紅,而是一種深褐色的,與此同時,他身體已經有無數處地方,都開始溢出細密的血珠,很快,那些血珠開始連成血線,順着陳朝的軀體往下流淌。
隻是片刻,陳朝身下,已經有了一灘鮮血。
郁希夷抽了抽鼻子,轉過頭看到這一幕,一雙眸子頓時便瞪得極大,這位年輕大劍仙快走幾步,來到陳朝身側,伸出手,但隻是伸了一半,就又收了回去。
不知道陳朝是個什麽狀況,最好的選擇就是不要插手,要不然出了什麽問題,隻怕他就會出無法逆轉的大問題。
隻是即便是看着那些鮮血,郁希夷就已經是心急如焚了,更何況他還感覺到陳朝的氣息正在變得無比的衰弱,就好像是一條涓涓流淌的溪流,随時都有可能斷流。
可郁希夷注定什麽都做不了。
他看向劍宗宗主,心想宗主你他娘的,到底能不能行一次啊!
至于陳朝,其實此刻無比清醒,他能感受到兩道氣息在自己的體内不斷沖撞和厮殺,爲此他還要調動自己體内不多的那些氣機,不斷地往那些最薄弱的地方而去,免
得這兩人将自己的這座破房子當真給拆了。
這也就意味着陳朝必須要保持着高度的清醒,在如此痛苦的狀态下保持清醒,其實不管對誰來說,都是一種實打實的折磨。
但即便如此,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
他要是不這麽幹,他這座破房子什麽時候倒塌,他隻怕都會不知道。
死都是個糊塗鬼。
好在不管是之前打熬體魄的那些年,還是後來在神都破境入忘憂盡頭的時候,陳朝融合那些氣息所架起的熔爐,都已經給過他類似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