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此刻陳朝出現在劍宗門口,這就讓劍宗宗主不得不多想些什麽了。
這位如今人族明面上的最強存在看向陳朝,不由得眉頭皺起,“我劍宗弟子在北境又出了什麽事情?鎮守使大人是來興師問罪的?”
陳朝先是一怔,随即苦笑着搖頭,“宗主何出此言,北境一戰,最後取了妖族大軍主帥柳相的頭顱的,不還是劍宗的劍仙前輩嗎?”
劍宗宗主微微眯眼,和陳朝打交道的次數不多,但劍宗宗主也知曉,眼前的年輕人不是那麽好對付的,想了想,劍宗宗主問道:“鎮守使大人這一身傷,遇到了什麽麻煩?”
在他看來,依着陳朝的境界,這個世上已經很難有人一對一勝過他了,如果真有,隻怕就是某個不世出的大修士。
很有可能已經踏過了忘憂盡頭,這一點,是劍宗宗主特别感興趣的。
陳朝無奈道:“去了萬天宮一次,跟山裏的那些老……神仙們打了一場,還好。”
陳朝避重就輕,一句話就把那件事輕輕揭過。
既然不是什麽大事,那劍宗宗主也不願意多問,隻是再次問起了最開始的問題,“既然如此,如今鎮守使大人來我劍宗有何貴幹?”
陳朝深吸一口氣,這一次也不藏着掖着,而是直白道:“想請宗主壓境和我戰一場。”
劍宗宗主聽到這句話後,第一反應是微微眯眼,像是他這樣的人物,自然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陳朝的用意,譏笑道:“鎮守使大人又要來空手套白狼?”
之前郁希夷和他壓境一戰,他可以同意,是因爲郁希夷是他劍宗的弟子,這麽一戰之後,可以讓郁希夷看到大劍仙境界,這對劍宗來說是好事。
可如今陳朝想這麽做,劍宗宗主就不見得滿足他了。
想要憑借和自己一戰,看到扶雲的風景,隻能說陳朝自己打的算盤極好。
陳朝說道:“當日宗主在神都問劍于陛下,得陛下指點,方才破境,看到扶雲風景……”
話還沒說完,劍宗宗主便搖頭打斷,“那是我和陛下之前的事情,況且已經幫過你一次,你不要再以此提什麽要求。”
陳朝搖頭道:“宗主錯了。”
劍宗宗主眯了眯眼,眼裏劍意蓄而不發,他沒有說話,但怎麽都能看得出來,此刻的劍宗宗主心情不太好。
“宗主難道覺得走到扶雲之後,便可以駐足不前了?劍道難道在此便再無法拔高?若是這般,我便告辭了。”
陳朝微微開口,一雙眼眸裏有些不用如何多說都能看出來的堅定。
劍宗宗主盯着陳朝,雖然還是沒有說話,但有些劍意已經按耐不住,從他體内激蕩而出,他如今是這世上獨一份的扶雲劍修,這些劍意一旦溢出,即便隻是無意爲之,都像是有一位忘憂盡頭的大劍仙在這裏出劍。
若是對面此刻站着的是一個尋常的忘憂境,此刻隻怕就要難以應對了,但陳朝隻是淡然看着劍宗宗主。
“宗主的劍道之高,世上自然無人可比,但劍道既然沒到最高處,就不該止步不前,壓境和我一戰,總該有些裨益,這是一筆雙赢的買賣。”
陳朝淡然開口,他要說服劍宗宗主和他一戰,即便如此無法踏足扶雲境,也要看一看那個境界的風采。
劍宗宗主淡漠道:“忘憂的風景我已經看透,都是身後的舊事,何必還需要回頭去看?”
劍宗宗主也無比自信,他既然跨過了這個境界,那這個境界裏的東西,對他來說,理應就不會有任何裨益,即便眼前的陳朝是這個境界裏難得的幾人之一,也是如此。
陳朝微笑道:“若是其餘人,宗主自然不必再回頭看,但我又怎麽是尋常人。”
說着話,陳朝掌心溢出一縷白霧,那一縷的白霧溢出之後,劍宗宗主的眸子忽然迸發出了一縷特别的光彩。
他到了這個境界,自然眼界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較的。
“我敢說,天底下的所有忘憂盡頭都和我不同。”
陳朝自信滿滿,他修行的根本是來自于前代的修行功法,光是這一點,就和這個時代的其餘修士不同,更何況他并沒有完全按着前代的修行路子走,他是實實在在在開辟一條新路,這樣的陳朝,雖說境界不是這個世上最高的,但一定是獨一份的。
他不相信劍宗宗主對此會不爲所動。
劍宗宗主剛才的反應,其實就已經說明,他對陳朝的興趣,絕對不低。
“我的确聽過你許多事情,你的修行起源,應該是來自崇明宗所發現的那上古遺迹。”
自從和陳朝打過一次交道後,劍宗宗主就已經開始了解陳朝的一切,他就算是不爲了自己,其實也是爲了劍宗,要知道自己不見得會一直在,而眼前的陳朝,也已經證明過自己不出意外會是未來百年裏,這個世上說話最管用的人。
下一個時代,或許就是屬于陳朝的。
“那處遺迹名爲戎山宗,是一處前代的宗門遺址,修行法子自然和如今不同,曾有人告訴過我,那個時代的武夫,并不是不能修行術法。”
陳朝此刻表露的一切,都是爲了激起劍宗宗主的興趣。
劍宗宗主默然無語。
“宗主應該還知道,在漠北的時候,有過一位女子劍仙出手,和妖帝有過一戰。”
陳朝看着劍宗宗主。
劍宗宗主的興趣更大了些,對于這些别的他或許還沒那麽上心,但對于同樣已經越過忘憂盡頭的劍仙,他自然興趣更大。
而且那個女子劍仙,明擺着不是這個時代的劍修,他要是能和對面戰一場,說不定能借此看看前代的劍道和現在的劍道有什麽不同。
“你能讓我和她一戰?”
劍宗宗主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在他看來,隻要能和那女子劍仙一戰,此刻給陳朝喂劍其實也不算什麽。
陳朝搖頭道:“能否一戰,我說了不算,不過要是宗主能壓境和我一戰,未來某天,或許能安排宗主和她見一面。”
劍宗宗主搖頭道:“你拿出來的東西沒有什麽誠意。”
陳朝笑道:“宗主其實付出的也不多,而得到的東西,至少不算少了。”
談生意其實本來就是這麽個路子,用最少的東西換來最大的收益。
不過在這件事上,其實更像是各取所需。
來和劍宗宗主一戰,陳朝想要的東西其實不算少,一來是看看能不能借着這一戰破境,如果不行,那就看看能不能憑借這一戰,看看扶雲修士到底有多麽恐怖。
“你是想要去面對妖帝?”
劍宗宗主忽然開口,聲音裏聽不出來有什麽情緒。
陳朝無奈道:“難道宗主想替我去?”
劍宗宗主感慨一聲,“也是難爲你了,這種事情,居然落到了你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肩上。”
陳朝笑道:“誰叫我姓陳呢。”
當初在劍氣山的時候,陳朝被刁難,遠在神都的大梁皇帝就說過一句話。
誰叫這個天下姓陳的說了算。
後來陳朝到了新柳州,在北地收拾那些散修的時候,也說過一句類似的話。
姓陳,在很多時候,會享受到無數的榮光,但這些榮光本就是有代價的,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
在需要你們這些姓陳的人站出來的時候,就要站出來。
劍宗宗主思索片刻,平靜道:“我的劍沒有讓劍的說法。”
陳朝微笑道:“那就生死一戰,想來也不會這麽容易就死在宗主劍下。”
劍宗宗主問道:“若是壓境一戰,對你來說,真會有裨益?”
陳朝想了想,給了個差點讓劍宗宗主暴跳如雷的說法,“想來宗主會忍不住用出忘憂之上的手段的。”
劍宗宗主壓下怒意,平靜道:“那我就看看如今這年輕一代裏,闆上釘釘的第一人,到底有什麽手段。”
随着劍宗宗主這句話說出來,一道浩蕩劍意,就沒來由的拔地而起,沖破雲霄。
隻是一瞬間,陳朝就好像陷入了一座劍陣中。
周遭四處好像都是無盡的劍氣,和生生不息的劍意。
他神色凝重起來,不管如何,眼前人都是天下劍道至強者,人族明面上的第一強者,一旦輕視,都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而且不能因爲劍宗宗主曾經在同境中輸給過郁希夷,就不把他當回事。
要知道早在大梁皇帝尚未崛起之前,整個方外,最有名的幾人裏,就有這位劍宗宗主。
陳朝按住腰間的雲泥刀柄,深吸一口氣,體内的氣機開始沸騰,如同一團燎原之火,在一瞬間,便傳遞到身體的四肢和無數竅穴。
陳朝腳尖一點,整個人化作一道流光,撞入天幕,撞入那無數劍意裏最濃郁的地方。
這注定是一場沒有太多人知曉,但肯定會聲勢浩蕩的一戰。
在某種程度上,甚至也可以說是一場新舊之戰。
年輕一代的最強者,對上那個時代裏算是碩果僅存的最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