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随即大梁皇帝就一笑置之。
這輩子聽過了無數人吹捧,但聽來聽去,還是沒眼前的年輕人說的這兩句來的舒坦。
大梁皇帝看了一眼眼前的那碗牛肉面,想了想,說道“有些事情,現如今可以說說了,算是提前給你提個醒。”
陳朝點點頭,忘憂盡頭不是修行盡頭,往前還能走,劍宗宗主也好,還是無恙真人也好,甚至是這兩位帝君也好,都證明了這一點。
那麽問題便來了,若是忘憂盡頭雖說極難跨進去,如今也能跨進去,那麽過去的那些年裏,整個世間不可能沒有其餘的修士跨入其中。
既然有,爲何世間不曾有記載,爲何世間看不到?
這些都是世間絕大部分修士應有的疑惑,不過陳朝稍微比他們多知道一些。
“跨過忘憂不容易,但卻也的确不會是所謂千年無一人,實際上在這千年之間,應當還有不少。”
大梁皇帝看了一眼陳朝,說道“跨過這個境界之後,他們大概會覺得長生有望,自然便不願留下,所以大部分人便所謂渡過仙海,去了海外。”
仙海一直是世間最神秘的一處地方,那片海在瀛洲之外,一直傳言是所謂仙人居住的地方,前些年一直傳言瀛洲有仙人降世,讓不少人都想去一探究竟,而且這些修士也是如此,往往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便會想着去橫渡仙海,去那所謂的仙家居住之所。
“如此看來,仙海外,是忘憂之上的修士聚集之地,他們在那邊苦修,追逐長生?”
陳朝開口,似乎是點破了仙海的神秘。
大梁皇帝點頭道“差不多如此,那些個千年以來的修士,跨過忘憂之後,便會踏入其中,久而久之,那邊倒也有幾座所謂的仙山,也就是幾座宗門罷了。”
陳朝譏諷道“哪裏有真正所謂的超脫之人?”
那些忘憂之上的修士,在他看來,無非是境界足夠高,但本質上還是那般。
和這裏的修士們,沒有什麽區别。
大梁皇帝搖頭道“倒是還有些不同,這幫人的初衷還是想着如何長生,建立宗門也隻是爲了更好的聚攏資源,不過随着時間推移,所有東西都會有些變化。”
陳朝想了想,說道“恐怕除去仙海之外,當世的各大宗門裏,都會有那麽幾個忘憂之上?”
大梁皇帝點頭道“大道有千萬條,所有人不可能走在同一條路上,有些修士知曉了海外修士夠多,存着互相論道印證的想法,所以會聚集到一起,看看是否能在碰撞中更上一層樓,但有不少人,即便知曉了之後,也不太在意,反而會留下來清修,不過對世間的事情再不怎麽感興趣罷了。剛才朕細微感知了一下,這癡心觀中,便有幾人,不過你不必擔心,這幫老家夥隻要癡心觀不滅,幾乎都不會做什麽的。換而言之,其他人也差不多。”
像是那位鹿鳴寺的老和尚,其實早有人猜測他越過了忘憂,隻是一向不愛在世間走動而已。
陳朝皺了皺眉,想起了之前覆滅三溪府,要是那山中有個什麽老怪物,那結果可能就不是他覆滅三溪府,而是三溪府将他這個所謂的鎮守使打殺了。
“朕這次出手,消息很快會傳出去的,别的不說,這些家夥有一個算一個,都在裏面,隻要你不是太過分,他們不會對你做些什麽。畢竟活了那麽久,也不想就這麽死了啊。”
大梁皇帝微微一笑,這一次出手聲勢浩大,未嘗沒有存了這方面的心思。
“不過看起來你也用不着朕庇護多久,說不定下次見面,你便已經破開這個境界了。”
大梁皇帝眯眼看着眼前的陳朝,不得不說,是的的确确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
一堆叔侄沒有在那面館裏多待,吃完面之後便起身離去。
之後兩人一起往北而行,腳步不快不慢。
“按理來說,一位忘憂之上的修士怎麽都能活個幾百年,可不管是誰家的曆史都隻能往前推千年左右,其中到底是誰抹去了更遙遠發生過的事情?”
陳朝有不少事情都很好奇,他是很早便接觸到了有關于那些不曾在世間被人提及過的東西,白霧裏的那座山,山裏的那株仙藥,甚至到了之後再那座神山裏見到的那個神女,都很顯然不是這千年之内的東西。
大梁皇帝說道“那是更深的事情,朕如今也不太清楚,所以很難與你說清楚。”
“但有一點可以确定,像你所見到的神女也好,還是最開始見到的她也好,都不會隻有她們兩人,許多事情,還需要慢慢去探尋。”
大梁皇帝看了一眼陳朝,淡然道“其實這些事情都不是很重要,腳下路該怎麽走,便去走,走到頭就好,就算此後天地大變,有此也不算什麽。”
陳朝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大梁皇帝微笑道“更何況你的前頭一直有朕,天有一天真的要塌了,朕也會幫你撐着。”
陳朝笑了笑,“要是真有那天,和叔父并肩而立就是,哪裏要叔父獨自一個人。”
大梁皇帝看着陳朝,意味深長道“可現在朕是把整個妖族都丢給你解決,看起來,是我這個做叔父的家夥有些沒道理。”
陳朝自顧自說道“能者多勞嘛,叔父不把這事兒丢給我也丢不給别人,那誰叫大家都姓陳呢?有事兒不就得自己扛着了嗎?”
聽着陳朝給自己找的理由,大梁皇帝一笑置之。
“本來就覺得有些對不起你,說把江山給你算了,結果你還不想要,這會兒有沒有改變主意?你不想做皇帝,可不見得那個喜歡的姑娘不想做皇後。”
大梁皇帝看着眼前人年輕的臉龐,想起很多舊事,早些年的自己,也還年輕,也從未想過要去做皇帝,後來不得不起兵,其實最開始也是有些猶豫,想着要是進了神都,要不然幹脆就還是讓那侄子坐在皇位上也就算了,做皇帝這件事,反正本來也不是自己想幹的。
結果自己這個想法剛生出來,跟自己那王妃一說,後者倒是也沒生氣,隻是溫柔看着自己,說了一句讓大梁皇帝這輩子都忘不掉的話。
“殿下不想做皇帝,可臣妾倒是想着母儀天下呢?”
當然到了後來大梁皇帝也知道這是那個女子的激将法罷了,甚至也明白自己那個念頭實在糊塗。
不過天底下大概也不會有多少女子敢在這樣的大事上這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