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西陸再次看了一眼那邊大帳,謝南渡依舊站在原地,沒有什麽動作,此刻這個柔弱的女子像是冰天雪地裏地一朵花,風雪不能掩蓋。
西陸想了想,身形消散,宛如一陣風雪吹過,等到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到了大帳之前不遠。
兩個女子,此刻相差不過數丈距離。
兩人的視線,再一次對上。
西陸率先開口,“你能算到今日之事?”
謝南渡看了西陸一眼,對于這位妖族公主,她早已經聽陳朝說起過很多次,算是對她有些不深不淺的理解。
“今日之事能算到,卻算不到你,聽說你是個很驕傲的人,但今日一看,好像不是這樣。”
謝南渡也很坦然,聲音顯得很淡然,沒有什麽情緒,但也沒有隐藏什麽。
“聽說?”
西陸眯眼道:“聽說這種事情最沒有意義,你這樣的人也會因爲道聽途說而相信?”
謝南渡平靜道:“告訴我的那個人,我願意相信他。”
西陸微微蹙眉,因爲她也知道眼前的女子說的是誰。
那個人自己也很熟悉。
“既然知道這是一個針對你們的局,你們想來已經有了抉擇,到底是誰去死?”
西陸開口,倒是不着急開口。
謝南渡或許能算出今日的事情,但也或許沒有告訴過那個年輕武夫。
謝南渡沒有說話,隻是沉默。
西陸也不願意再問,而是緩緩朝着謝南渡走了過去,淡然道:“平日裏像是你這樣的人,我根本不會放在心裏,但到了這會兒,我倒是願意破例一次。”
謝南渡還是沒有說話,隻是在這會兒召回了那九柄飛劍。
世間劍修無數,但有着九柄本命飛劍的劍修,無論男女,唯獨此一人。
看着這九柄飛劍,西陸不爲所動。
她已經踏足忘憂盡頭,是當世有數的強者,這九柄飛劍連忘憂都無法撼動,就更别說她這樣的忘憂盡頭了。
謝南渡心念一動,九柄飛劍中的其中一柄,此刻已經掠了出去,速度之快,幾乎難以用肉眼來辨别。
西陸眯眼看了一眼,那柄飛劍瞬間便停滞在半空,根本再也沒辦法往前推進。
謝南渡臉色變得有些潮紅,但随着第二柄飛劍也掠了出來。
接着是第三柄、第四柄飛劍都朝着前面掠了過來。
九柄飛劍,此刻前後齊至。
隻是往前掠前之後,在半空中就再也難以往前。
九柄飛劍,此刻都懸停半空,不能往前,也無法後退。
西陸看了一眼那些飛劍,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有這麽多劍,又有什麽用呢?
她甚至都不用提劍。
伸手。
妖氣彙聚,謝南渡身前的九柄飛劍,此刻盡數被籠罩。
西陸繼續往前,腳步不快,甚至都沒有什麽聲音。
但在她前行的時候,便好似有一座大山朝着謝南渡壓了過來。
這是屬于強者的氣息,屬于忘憂盡頭的恐怖存在。
謝南渡沒說話,她此刻控制不了自己的飛劍,甚至都很難移動,渾身上下就連呼吸都有些不暢。
她甚至能夠感受到自己身體裏的鮮血流動,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此刻萬籁無聲。
西陸每一步,都踏在她的心口上,給了她無與倫比地壓力。
終于,在西陸往前走了一丈左右距離的時候,謝南渡吐出了一口鮮血。
西陸停下腳步,看向這個柔弱的女子,搖頭道:“長了一個好腦子,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謝南渡微笑道:“你平日裏廢話便這麽多嗎?”
西陸并未生氣,隻是看着謝南渡。
一道氣息朝着謝南渡飄了過去,直接在頃刻間便讓謝南渡動彈不得,但即便如此,謝南渡也隻是安靜地看着西陸,眼裏沒有任何的慌張。
她好像就是這麽一個女子,不管遇到什麽情況,都不會慌張。
“你死了之後,他會怎麽想呢?”
西陸搖了搖頭,好似有些惋惜說道:“不管他會怎麽樣,你都看不到了。”
話音未落,西陸的雙眸便再次變得雪白,這位妖族公主,在此時此刻,終于是殺機顯露。
已經打定主要要殺了眼前的謝南渡。
她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指尖溢出一隻黑色的蝴蝶,看着栩栩如生,在西陸動念之後,蝴蝶展翅而動,竟然在頃刻間便将風雪都撲散幾分。
那隻黑色的蝴蝶振翅飛翔,身後的妖氣和風雪裹挾到了一起,看着威勢滔天,宛如煉獄一般。
此刻的謝南渡早就已經動不了,但她的臉上依舊也都看不到什麽慌張的神色。
蝴蝶裹挾風雪而去,在天空拖出一條黑色的耀眼痕迹,那些黑色的痕迹裏充滿着恐怖的氣息,不過很快,天地之間便驟然響起一道高亢的蟬鳴聲。
一隻寒蟬從風雪裏沖了出來,帶着一股劍意,直接便撞上了那邊的那隻黑色的蝴蝶。
鋒利的劍意撕開了幾道口子,但卻沒能撕開那隻黑色蝴蝶。
面對這恐怖的劍氣,那隻蝴蝶全然不顧,隻是繼續振翅往前,恐怖的妖氣在最初的退後之後,如今又再次往前湧了過來,刹那間便将那些劍氣淹沒。
不遠處,青衫劍仙提着一顆血淋淋的妖族大妖頭顱,吐出一口鮮血,看了一眼這邊,胸膛劇烈起伏。
丢出那顆大妖頭顱,柳半壁自顧自罵道:“他娘的,還有道理嗎,這現在的年輕人怎麽一個個的,都這麽可怕?”
話雖是這麽說,但說完這句話之後,柳半壁便仗劍沖了出去。
自家小師妹如今被人這麽欺負,那他這個做師兄的,怎麽能夠坐視不管?!
至于身後的兩個大妖,此刻他們已經被自己殺得膽寒,一時間大概是不敢追上來了。
隻是柳半壁雖然預料到了身後的大妖不會追來,但是卻低估了西陸。
這位妖族公主隻是看了柳半壁一眼,漫天妖氣就化作一道道黑色的飛劍攔在了柳半壁身前,柳半壁皺着眉頭,遞出一劍,原本以爲不說能斬開那道妖氣,怎麽也能逼退一些,但沒想到,這一劍斬向那邊的妖氣,卻始終沒有什麽作用,劍氣瞬間被妖氣吞噬,消失無影蹤。
柳半壁皺着眉頭遞出第二劍,斬開了一些妖氣,但西陸瞬間便一揮手,更爲恐怖的一道妖氣便朝着柳半壁撞了過去,柳半壁這一次連出劍都隻是出了一半,便被這道妖氣擊中,開始不斷往後退去,身形根本就止不住。
柳半壁憤怒不已,但此刻卻又有些無可奈何,畢竟此刻面對的女子,雖說年輕,但還真是貨真價實的一位忘憂盡頭的妖君。
像是這樣的妖君,到底和他也有着一道鴻溝。
不過就在柳半壁一直往後退去的時候,有一隻手忽然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止住了他往後退去的勢頭。
柳半壁很快便聽到一道略微有些陌生的嗓音,“辛苦了,柳劍仙。”
不等他開口,說話之人便已經從他身後來到他身前,看向那邊的西陸。
那是個黑衫年輕人。
年輕人一臉疲态,看起來真是風塵仆仆趕路很久,從很遠的地方來到這裏。
年輕人往前走了幾步,妖氣向前蔓延的态勢便已經停滞了。
他再往前走了幾步,一直沒能動的謝南渡也開始能夠動了。
最後年輕人看着眼前的妖族公主,平靜說道:“西陸,你是真的想死在我地刀下?”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在場所有人,都能從他地言語裏,感受着無盡的殺意。
此刻的風雪裏,殺機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