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年輕一代的盛會萬柳會,每次舉辦都會被世間矚目,不知道有多少年輕人是在萬柳會上一戰成名,從此人盡皆知。
而除去年輕一代裏,各大宗門時常舉辦些諸如鑒寶之類地慶典,會邀請一些親近宗門前來觀禮。
這諸多流派之中,煉氣士一脈是最大的異類。
修士修行推崇地修行大道多是和紅塵斷絕,一心清修,但對于山中同門還算是有些感情,但煉氣士則是不同,他們大多推崇太上忘情,一心參悟天道,所以一切行爲都以此爲目的,因此煉氣士一脈很少參與修行界裏的各大事務,就連同爲煉氣士一脈的其餘宗門,他們也很少走動。
但他們自己也知曉,若是一直如此,那麽自己在修行界便會陷入孤立無援之中,因此數百年前,各大煉氣士宗門的大人物在商議之下,決定以甲子爲期,舉辦一場屬于煉氣士一脈的盛會。
名字倒也簡單,就叫甲子會。
至于舉辦宗門,則是各大煉氣士宗門推舉。
今年的甲子會輪到了南方煉氣士一脈的魁首三溪府。
三溪府底蘊深厚,這些年一直都牢牢掌控着南方煉氣士的魁首之位,隻是前些年曾在神都吃過一次癟。
事情得從如今如日中天的年輕鎮守使陳朝說起,這位如今炙手可熱的人物當時隻是渭州天青縣的一個小小鎮守使,在三溪府在内幾位南方煉氣士一脈的年輕弟子來到天青縣的時候,這位年輕鎮守使出手将其打殺,之後三溪府等宗門的幾位大人物親至天青縣,想要将那少年鎮守使帶走,但被宋斂阻攔。
從此那兩百多年來一直對方外算是畢恭畢敬的大梁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漸露峥嵘。
在神都,大理寺卿韓浦宣布陳朝無罪,那位大梁皇帝出乎意料地并不在意南方煉氣士一脈的怒火,護下了陳朝。
三溪府在内的幾位修士顔面掃地,隻得灰溜溜地離開神都。
之後三溪府被殺的那名叫做郭溪的師父曾在神都外埋伏陳朝,但還是被陳朝所殺。
此事傳回三溪府之後,三溪府本欲再次到神都興師問罪,但之後發生的事情,讓這位南方煉氣士一脈的魁首宗門感到事情越來越棘手。
那位大梁皇帝北上妖域,和妖帝大戰而不死,之後南下被一群大修士圍殺也能安然無恙回歸。
在知道那位大梁皇帝是這世上闆上釘釘的最強武夫之後,三溪府便更不敢妄動了。
之後他們好不容易得到大梁皇帝北行,原本以爲機會就此來了,便聽說了癡心觀先出手了。
對于這座道門執牛耳者的宗門,三溪府根本不敢招惹,也樂得癡心觀出手,可他們還沒看到癡心觀如何羞辱大梁,便詫異地發現,那個當初需要旁人庇護的年輕武夫,如今甚至連癡心觀都不怕了。
至于他如今做的這些事情,更是讓三溪府都目瞪口呆,就此山中的好些大人物商量之後,還是決定暫且不動手做些什麽,而是等着一個好機會。
這一等,便等到了如今的甲子會。
甲子會是煉氣士之間最重要的大會,三溪府作爲南方魁首,自然不可怠慢,甚至此刻三溪府不僅代表着自己,還代表着南方煉氣士一脈的臉面。
因此在籌備之初,請柬便早早發到了各大宗門手中。
這些日子,上山的煉氣士,已經約有數百之數,南北皆有。
對于過幾日便要召開的甲子大會,這些煉氣士其實并不算是如何期待,這次出門,甚至有不少煉氣士都非自願,而是被自家師門逼着出山而已。
三溪府的名字由來來自山中有三條溪流,這三條溪流在山中流淌,最終在山腰處彙聚而成一片湖泊。
三溪府的開派宗師在湖上建造一座連綿水樓,便是三溪府的宗門所在之處,數百年以來,曆代三溪府門人不斷修繕,到了如今,這座三溪府,已經蔚爲壯觀。
來自四面八方的煉氣士上山以後,陸續入住在三溪府安排的湖東那座水樓之中。
松溪山本就是北地的一座小宗,宗門規模不大,這一次來到三溪府的煉氣士不過寥寥四五人,因此三溪府隻是安排他們到了最東邊的一座偏僻水樓裏。
松溪山的山主竹月真人倒是對此不以爲意,上山之後,除去最開始和三溪府的一番客套,之後她便已經開始在屋子裏靜修,等着之後的甲子大會。
這一次她帶上山的幾位弟子之中,值得一提的是一名女子,名爲梁衿衿,此女子曾在當初妖族和人族那場年輕修士之間的比鬥中爲松溪山立下大功,而後更是成了唯一生還的年輕人,回到松溪山後,竹月真人對梁衿衿頗爲看重,親自培養,梁衿衿進步不小,如今已經距離彼岸隻有一步之遙。
松溪山上下都在猜測,等到竹月真人登仙而去之時,隻怕松溪山的山主之位,便是要傳給眼前這位的。
夜幕降臨,今夜的月色倒是極好,竹月真人一心苦修,幾個弟子卻是耐不住寂寞,紛紛起身離開竹樓,在甲子大會之前,三溪府每夜都有聚會,直到天明,他們也要去湊熱鬧,隻是當幾位弟子問及梁衿衿的時候,這位向來甯靜的女子還是拒絕了,她不想去湊這份熱鬧。
幾人倒也沒有勉強,結伴離開之後,梁衿衿這才推門走出房間,在走廊之上,仰頭看向夜裏那輪明月。
月光從不知道多遠的天外灑落到湖面,泛起一層銀白光輝,到底落在她眼裏也是一份難得美景。
梁衿衿看了幾眼湖面,視線收回,投向遠方,她是松溪山唯一修行那門望氣術的煉氣士,最開始入門之時,隻能看到修士頭頂有一道氣,一旦對方說謊,她便能看到那道氣微微波動,但随着修行得越深,此刻的梁衿衿已經不僅能看到對方是否說謊了。
她如今望氣術大成,大部分修士隻要不是刻意隐藏自己的修爲,那麽她都能看到對方身上的那道氣,通過粗細,可以辨别修爲高低。
而且每人的氣因爲修行功法不同,顯露的顔色不同。
此刻梁衿衿朝着遠處看去,月色之下,就是五顔六色的氣柱如同繁星一般出現在整座三溪府,那副景象,倒是比今夜的月色更爲好看。
隻是梁衿衿還是無心去看這番景象,這次好不容易再次出山,她原本向自己師父,也就是竹月真人,想自己獨自遊曆世間,但竹月真人卻很幹脆便拒絕了她,說是她年紀尚淺,修爲不高,如今世道不太平,不如在山中清修。
梁衿衿深知自己師父的脾性,故而也沒堅持,隻是覺得失望,前些日子便聽說那人在北地來着,沒能一見。這次再走走看看,說不定能在神都有幸相遇,隻是如今看來,不過都是她地癡心妄想罷了……
不過就算是當真相遇,梁衿衿也不覺得自己當真會對那人說些什麽,更不會就此不回松溪山了。
隻是像是她這般的女子,本來便一生無趣,好不容易想做些事情,卻沒辦法去做,終究是會覺得有些失望地。
越發見不到那人,梁衿衿便自知自己和所謂的煉氣士修行大道,愈行愈遠了。
當真有人能夠太上忘情嗎?
梁衿衿這些日子,反複所想的,就隻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