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死得很快,都幾乎沒有反應的時間,就這麽死了。
陳朝歎了口氣。
在如今地當世,他自認已經不會被誰輕而易舉一劍斬殺,即便是妖帝或是那位劍宗宗主,陳朝都自認至少能在他們的手底下扛一會兒。
不過這并非陳朝追求的終點。
他想要真正完完全全将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上,唯一的途徑便是真正成爲當世的第一強者。
等到了那天,天底下所有的天經地義和道理,都大不過自己腰間的刀。
講不講道理,不是别人說了算,而是自己。
陳朝搖了搖頭,繼續打量着這座靜室,沒有在這裏找到什麽東西。
這讓陳朝有些郁悶,這座神山,從外面看來,明明應當是一座當年曾經有過無比輝煌曆史的地方,但不知道爲什麽,這裏面的建築來看,偏偏顯得有些寒酸。
按理說不應該。
陳朝皺了皺眉。
難道這座神山真正的關鍵之處,自己還沒有看到?
但會在哪裏?
這座神山理應是一座孤山,沒有後山,此處又是在山頂,若是這座大殿裏沒有什麽東西,隻怕就再也沒有别的什麽東西了?
陳朝靜靜思索。
後面腳步聲響起,西陸走了過來,平淡看着陳朝,“找到什麽了?”
陳朝搖搖頭,複而問道:“你呢?”
西陸攤開手,掌心有一物,是一顆丹藥,藥香撲鼻,隻是一聞,陳朝便覺得有些飄飄欲仙。
這枚丹藥,即便不是仙藥,隻怕也差不了太多了。
陳朝就不明白了,同樣是兩個人走進這座神山,爲什麽他在這裏仔細翻找,什麽都無所得,可西陸最開始是飛劍,而後是劍氣,如今又是輕而易舉地得了一枚丹藥,這他娘的,他們到底是不是活在同一個世界裏?
“給我看看。”
陳朝伸手想去拿那枚丹藥,西陸卻合上手掌,隻是看着陳朝。
“真小氣。”
陳朝嘟囔了一聲。
西陸并不理他,她其實對那枚丹藥也沒有太多想法,既然不是仙藥,就不值得上心。
“既然這裏被稱作神山,理應不該如此簡陋才是。”
陳朝看了一眼西陸,淡然說道:“或許我們還沒進入真正的神山内部。”
西陸說道:“那你趕緊找路。”
陳朝翻了個白眼,“你以爲這是神都的菜市場,想找就能找到?”
光是那之前的一劍,便足以說明這裏的不凡之處,如果這隻是尋常的一座宗門,哪裏會需要這樣恐怖的劍仙在這裏出劍。
陳朝從靜室裏走出來,重新來到大殿裏,四處打量。
這裏到處都是被那一劍斬斷的建築,看起來是一片狼藉。
陳朝自言自語道:“依着那位劍仙的殺力,隻怕一劍就能将這座大殿完全毀去……”
“既然這般,爲什麽會……還要遞出第二劍。”
陳朝微微眯眼,之前那靜室裏的那人,明顯不是第一劍就被斬開的,而是第二劍。
但那位殺力恐怖的劍仙,定然有一劍就将這座大殿裏的所有人都殺死的本事,可爲什麽這般,還是出了第二劍?
“爲什麽呢?”
陳朝喃喃自語,不知道爲什麽,他這會兒反正覺得這件事很關鍵才是。
“他第一劍,根本沒想過殺人。”
西陸忽然開口。
這位妖族的公主殿下看着陳朝,平靜道:“如果他想殺人,第一劍就能把所有人殺死,但沒有。”
“既然不是想要殺人,所以那一劍,就肯定不是沖着殺人去的……”
陳朝一拍腦門,笑道:“我明白了,他最開始的一劍,隻是想打開通往神山内部的通道,而第二劍,才是随意将那未死之人斬殺了!”
陳朝的目光放在那大殿那處斷裂的牆壁那邊,然後朝着那邊走了過去。
既然第一劍是爲了打開通道,那麽通道,就肯定在那邊。
陳朝和西陸來到那處斷裂的牆壁前,之前他們其實也看過,但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但實際上或許最尋常的,才是被他們忽略的。
陳朝朝着斷裂的牆壁外看去,外面是尋常的山澗,這座大殿是建在懸崖邊上的。
“來到了山頂,誰能想到真正的山門,又在這山下呢?”
陳朝想到這裏,根本不猶豫什麽,直接便跳了下去。
西陸原本還想開口說些什麽,但在看到陳朝從這裏跳下去之後,便跟着跳了下去。
兩個人急速下落,周遭先是一片漆黑,但片刻之後,便大放光明,有無數的參天大樹映入眼簾,更多的還是五顔六色的鮮花。
這裏宛如仙境一般。
兩人落到崖底,才發現眼前是一片風景如畫的山谷。
眼前生長着無數翠綠的植被,有着無數在外面看不到的奇花,而在兩人腳下,則是一條很普通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一直通向遠處。
花香撲鼻。
兩人站在這條小路前,陳朝不由得感慨道:“這才像是一座神山。”
西陸則是面無表情,然後問了陳朝一個很意外的問題,“這裏會有神藥嗎?”
陳朝一怔,在世間的傳說裏,仙藥便已經很了不起,已經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至少在世上,很難見到其中一株,雖說不知道那些方外一流宗門是不是暗中會有那麽一兩株,但神藥,陳朝可以确定,一經現世,一定會迎來各大宗門的争搶。
在傳說中,神藥甚至能讓死人複生,能讓修士在壽元枯竭之後,宛如新生,活出第二世。
一般的修士,甚至吃了神藥之後,如果沒被藥效撐破,就可以直接一路破境到忘憂,甚至更高。
那是傳說中的東西,也是這世上最最重要的東西。
陳朝眯眼道:“妖帝重傷垂死,需要此物救命?”
他打量着西陸,想要從她的神色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但最後卻什麽都沒有得到。
因爲西陸隻是冷冰冰看着他。
這兩人誰不是人精,想要這麽簡單就得到一個關乎這個世間走勢的消息,從來不是容易事情。
但陳朝已經打定主意,若是真的在這所謂的神山裏發現什麽神藥之類的東西,他絕不能讓西陸帶走。
畢竟那東西實在是太可怕了,一旦被妖族擁有,甚至可以說,妖族就從此擁有兩位妖帝。
畢竟隻要妖帝重傷垂死的時候,再吃下神藥,隻怕馬上就能恢複如初。
即便不是這般,依着妖帝如今的境界,吃下神藥,未嘗不能再破開一個境界。
他本就是當世最強大的那個人,再擁有神藥,就連陳朝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西陸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朝着前面走去,腳步輕快,顯然此刻她内心對這座神山裏是不是有所謂的神藥,也是極爲期盼。
陳朝眼神複雜地看了西陸一眼,最後還是沒說什麽,跟着一起走了上去。
這條尋常小路很長,但周圍的景色實在是太好太好,以至于兩人走了很久,都沒覺得過了多少時間。
不過走着走着,陳朝便發現了不對勁。
因爲他并沒有在四周發現什麽建築的遺迹,也就是說,這裏從來都沒有什麽建築。
除去這條鵝卵石小路,這裏就和天地造化得一般,根本沒有任何的人工痕迹。
陳朝問道:“你感覺到了嗎,這裏一片死寂,好像沒有任何生機。”
按理說,這樣的一座神山,隻怕應該有些蝴蝶和飛鳥才正常,但這裏卻除去這些花之外,什麽都沒有。
“也是,多少年了,隻怕當初的一切全部都沒了,能留下這些花草已經不容易了。”
陳朝自己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說服自己。
“但是,那位劍仙既然一劍斬開了通道,然後應該會來到這神山,可爲什麽這裏一點劍氣殘留都沒有。”
陳朝忽然開口,總覺得有些不對。
西陸也點了點頭,那位劍仙既然随手一劍都能留下那麽多年的劍氣,如果他在神山出劍,自然會有痕迹。
但這裏卻一點都沒有。
陳朝說道:“或許在更遙遠的那邊。”
西陸沒有說話,都已經來到了這裏,他們是不可能會退去了。
兩人繼續前行,很快便來到了山的盡頭,但就此卻沒有結束,因爲在山頂之後,眼前是一處盆地,有一片大湖在眼前。
藍天白雲,還有一片大湖,這是極美的景色。
陳朝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這種地方,隻怕待一輩子都不會膩的。
不過陳朝很快就回過神來,因爲他很快便看到眼前不遠處有一頭白鹿,白鹿通體雪白,它頭頂的角看着像是潔白無瑕的美玉,但真正讓陳朝和西陸都有些如臨大敵的則是白鹿的鹿角上套着一個鮮花編制的花環。
而且看上面鮮花的生機,想來是今日才剛剛編織好的。
陳朝不由自主地按住了刀柄,神情凝重。
西陸也将發絲上的飛劍取了下來,握在掌心。
這一路走來,他們從來沒有遇到過活人,其實對他們來說,都是幸運,因爲生活在這裏的活人,大概會是上個時代的存在,那樣的人,能夠活這麽久,隻怕根本不是他們能夠對付的,但如今既然很有可能這裏還有人生活,那麽是敵是友,都不好說了。
白鹿在遠處,睜着一雙很好看的眸子看着這兩位不速之客,很是好奇。
陳朝低聲道:“退去?”
西陸想了想,譏笑道:“退出去能怎麽辦?你能找到離開的路?”
陳朝苦笑道:“要是等會兒真出來個什麽人,隻怕看我們一眼,我們就得死在這裏。”
西陸冷哼一聲,沒有說話,她也知道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倒是沒有反駁。
“算了,都到這裏了,隻能往前走了。”
陳朝很快下定決心,現在幾無退路。
兩人沿着小路下山,那頭白鹿竟然沒有跑開,而是等到陳朝和西陸走到身前之後,才低下頭嗅了嗅西陸,西陸臉色不太好看,這要是放在妖域,有妖族敢這麽靠近她,早就成爲一堆白骨了。
但現在,她也明白不能輕易出手。
白鹿聞過西陸之後,又靠近陳朝,陳朝想了想,伸手摸了摸白鹿的腦袋,後者沒有躲,好像還有些享受。
然後陳朝和西陸朝着前面走去,白鹿就跟着兩人,一路上不時低頭啃食山坡上的青草。
陳朝和西陸兩人走下山坡,這才來到湖邊,陳朝看了一眼湖水,這才發現湖水清澈無比,完全能看到湖底的細石。
而在不遠處,陳朝看到一間尋常的茅屋。
隻是茅草青綠,好似今日才采摘下來的一樣。
茅屋前有一處花圃,但裏面隻有孤零零的一棵青草。
陳朝和西陸此刻都緊張起來,因爲兩人幾乎都能确定,此刻眼前地茅屋裏一定有人居住。
陳朝忽然松開刀柄。
西陸看了他一眼,也明白了什麽。
然後她松開劍柄,将飛劍重新插入發絲裏。
如果裏面真的有一位活了很久地存在,那麽他們這般,會被視作有敵意,到時候或許更麻煩。
兩人靜靜站在茅屋不遠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
西陸頭上的飛劍忽然又重新變爲正常飛劍長短,掠向茅屋,最後在茅屋前懸停。
陳朝看着這一幕,微微蹙眉。
吱呀一聲。
茅屋的門開了。
然後一個女子,從裏面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