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萬年不知道這位鎮守使大人在想什麽,但卻沒有反駁,隻是依言行事。
一路上,眼見自己兒子一臉興奮,陳萬年便有些好奇,他問道:“你便如此相信他嗎?”
陳煉點頭道:“陳鎮守使很實在,孩兒覺得他不會騙我們。”
陳萬年點點頭,說道:“我倒也是這般想的,不過人在世上,還是要多加小心,不要輕易相信旁人,要不然總會被騙得什麽都剩不下。”
陳煉笑道:“父親太多慮了。”
陳萬年不說話,隻是心事沉重地朝着山中走去。
風靈山因爲是散修建立,布置便沒有那些傳承有序的道門大宗那邊講規矩,反倒是有一種随意地感覺,山道兩邊立着許多石碑,上面镌刻有風靈山曆代對山有大功的修士名諱,其實到了如今,陳萬年完全有資格在上面留下自己地名字,不過因爲風靈山本就不待見他,所以一直沒有,也在陳萬年的意料之中。
山道走了一半,巡山弟子便發現了這位在方外聲名不小的武夫,笑着問道:“陳師叔,這麽快就回山了?看起來事情辦得很順利啊。”
陳萬年其實并無師承,他雜役出身,有如今的成就全靠自己,但是畢竟是一位忘憂武夫,在踏足忘憂之後,風靈山捏着鼻子讓他挂名于一位已經仙逝的忘憂修士門下,這樣一來,陳萬年就算是有了師承,這麽一來,其他弟子再次面對這位忘憂武夫的時候,就算是有了正式的稱呼了。
陳萬年微微一笑,隻是點了點頭,并沒多說。
幾個巡山弟子也知道這位陳師叔素來脾氣不錯,也就大着膽子問道:“師叔,你啥時候跟我們幾個好好講講打熬體魄的法子,我們也想學學。”
陳萬年看了他們一眼,搖頭道:“是個苦差事,沒什麽必要,你們學好道法即可,别的事情,别想那麽多。”
說完這話,陳萬年頭也不回地朝着主峰那邊走去,隻是沒走幾步,有個中年男人臉色鐵青在山道中途出現,看到陳萬年後,他來到陳萬年身邊,壓低聲音罵道:“陳萬年,你瘋了?!”
陳萬年擡起頭,一頭霧水問道:“掌律何出此言?”
掌律壓低聲音說道:“你殺了孤月峰那邊的人,你以爲别人不知道?”
陳萬年一怔,也沒想到爲什麽消息傳遞得那麽快。
畢竟他離開那座孤山到回到這座風靈山,并沒有耗費多少時間,若是說孤山傳訊,倒是有可能,隻是孤山那邊按理來說,知曉陳朝的身份之後,不會貿然傳訊的。
畢竟那麽一個小門小戶,敢招惹大梁的鎮守使?
不過對方既然知曉了,陳萬年倒也不想隐瞞,既然陳朝沒有特别交代什麽,那他開口便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了,“孤月峰那邊想殺我,我不反抗,就真被他們殺了。”
掌律怒道:“糊塗,你大可先打退他們,或者讓他們将你帶回山來,之後的事情,我們無妄峰難道不會出面?如今你将他們打殺了,事情一捅出去,你在風靈山還有立足之地嗎?!”
“可我現在就在風靈山還有立足之地嗎?”陳萬年看着眼前的風靈山掌律,歎了口氣,問道:“拙荊怎麽樣了??”
掌律強壓着怒氣,“尊夫人現在還沒事,但你的事情一旦捅出來,隻怕就都不好過了。”
陳萬年說道:“你之前可是保證過要保證她的安危了。”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是什麽情況,你不知道?我還得看看能不能幫你把事情遮掩下去。”
掌律臉色難看,陳萬年是他們最大的依仗之一,不隻是他自己的境界實力,更多的是他在山中的威望。
若是這樁事情一爆出來,那什麽威望不威望,都是空話了。
陳萬年皺眉道:“是他們要加害我,把事情說清楚不行?”
“你還真是異想天開,孤月峰是山主的直屬,你就算是長了十張嘴,能說得清楚嗎?”
掌律臉色難看,此刻他連殺了眼前的陳萬年的心都有了,殺了孤月峰的人,對方要是借機發難,那麽陳萬年這顆棋子就是徹底沒用了。
這布局更是如此了。
陳萬年默不作聲。
就在此刻,山道上腳步聲不停,一群修士出現在山道盡頭,居高臨下看向陳萬年,有人暴怒出聲,“殺了人,你還敢回來,陳萬年,你膽子真有這麽大?”
陳萬年臉色晦暗。
那邊的掌律更是默不作聲。
這件事果然藏不住,這麽快孤月峰那邊就已經知曉了。
一群人很快來到山道這邊,将陳萬年團團圍住,爲首的一人朝着掌律拱手道:“掌律,此人殺了我孤月峰的弟子,我要将其帶回峰中審問。”
掌律眉頭微微蹙起,雖說很不願意和孤月峰起沖突,但想了想,還是說道:“說陳萬年殺人,可有什麽證據??”
孤月峰幾人冷笑道:“證據不證據且不去說,就先問問陳萬年,到底做沒做過此事?”
陳萬年沉默不語。
掌律面無表情,“做什麽事情都要講證據,你們連證據都拿不出來,就敢在這裏胡咧咧,這風靈山沒有山規了嗎?!”
他這句話,倒是真把這群人問住了,不過很快便有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掌律做久了還不夠嗎,還想做山主嗎?”
須發皆白的老人站了出來,看着這邊的掌律,很是平靜,但那雙眸子裏,倒是有些不容置疑的威壓。
“師叔。”
掌律看到那人,也拱手行禮,兩人雖然不是同一座峰的弟子,但論起來輩分,眼前的老人自然而然是他的師叔。
“你還知道叫我一聲師叔,我還以爲無妄峰的那些人,早就不是我風靈山的弟子了。”
老人瞥了一眼掌律,淡然說道:“我要帶他走,你有什麽意見嗎?”
掌律沉默片刻,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有敢說些什麽,而是讓開了身子。
老人不再說話,隻是揮了揮手。
其餘孤月峰的弟子見狀紛紛走過來,要将陳萬年帶走。
陳萬年忽然出聲,“師叔要将我帶到孤月峰打殺嗎?”
說話的時候,陳萬年一直盯着那個老人,眼裏沒有往日的尊敬,隻有些冷冰冰的情緒。
老人淡然看着陳萬年,平靜道:“事情查清楚了,不關你的事情,自然便沒什麽,若是有你的事情,自然要按照山規來處理。”
老人眯着眼,之前他想的是控制那個婦人,但最後發現控制那個婦人幾乎沒有可能,畢竟無妄峰那邊盯得死死的,他們根本就沒有什麽機會做些什麽。
既然如此,他們得不到陳萬年,那就将陳萬年毀去就是了。
陳萬年平靜道:“弟子即便要被審問,也不去孤月峰,就在這主峰審問也是一樣!”
去孤月峰是私下審問,到時候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既然如此,去孤月峰就是實打實的死路一條。
老人淡然道:“陳萬年,這可由不得你。”
陳萬年喃喃自語,“我這一生,爲風靈山出生入死,換來的不過是猜忌和打壓,既然如此,我還要這風靈山弟子身份做什麽?”
陳萬年一邊說話,一身氣勢在此刻也開始暴漲。
“我陳萬年從此,不再是風靈山弟子!!”
陳萬年蓦然擡頭,滿眼殺意。
老人冷笑一聲,别的他倒是不擔心,唯一擔心的就是陳萬年有這滿山弟子作保,可如今他要反出風靈山,那就正中下懷了。
那就是他再也沒有可能洗清身上的冤屈了。
掌律大怒,“陳萬年你在說什麽,你的妻兒都不要了嗎?!”
事情搞到如今這個地步,超乎他地意料之外,也是他不能接受的事情。
陳萬年默不作聲,隻是一身氣勢越發地沸騰起來。
就在老人都準備動手地當口,有山下弟子狂奔上山,氣喘籲籲,“禀告掌律,山下來人拜山!!”
掌律此刻正是暴怒之時,聽着這話,有些煩躁說道:“不見!”
那弟子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掌律,輕聲道:“那人說,若是不見,可要闖山了。”
掌律皺起眉頭,“誰他娘的有這麽大的膽子?!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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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肯定還有,這話一點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