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間月剛落座,聽着這話,也隻是皺了皺眉,沒有多說什麽。
陳朝笑道:“你别把他吓跑了。”
郁希夷譏笑道:“你小子能忽悠來的人,能被我說跑了?”
陳朝對此一笑置之,而是看向雲間月,給他倒酒之後,這才笑着說道:“咱們上次見面,好像是在漠北,之前不知道,後來才知道些内幕,那位妖族公主來找我麻煩之前,你出手攔過她一次,要是沒你出手,估摸着我就得死了,所以謝過你,敬你杯酒。”
說起這事,郁希夷便有些不滿地冷哼了一聲,“還有老子!”
陳朝點點頭,舉起酒杯,笑道:“你們兩個人都是我地救命恩人,都該敬你們杯酒。”
雲間月沒去碰酒杯,而是平靜道:“當時出手不知道是你,不過在漠北,既然面對着的是妖族,那麽我都會出手,所以不必道謝。”
陳朝笑道:“你高風亮節,自然不拘泥這些小事。”
郁希夷則是盯着雲間月,不知道在想什麽。
雲間月開門見山道:“既然非得當着他的面說這些,那我便問了,觀主是如何死的。”
郁希夷也來了精神,他也知道這件事隻怕會是如今世間很多人都關心的事情。
陳朝卻不着急回答,而是說道:“陛下剛剛遠行,你們癡心觀便來找事,這件事怎麽看都說不過去吧?”
雲間月淡然道:“觀裏的事情不是我做主,很多事情我無法阻止。”
陳朝問道:“若是你做主,又怎麽樣?還是和我大梁一直對立?”
陳朝看着雲間月,很是認真開口。
雲間月說道:“這沒什麽可以讨論的。”
陳朝搖頭道:“我如果說,你非得告訴我答案,我才會告訴你想知道的答案呢??”
聽着這話,雲間月也沒有第一時間給出答案,而是說道:“你若是想要癡心觀依附大梁,隻怕做不到,觀裏有很多前輩,絕不會接受這樣的事情,畢竟癡心觀已經超然世外很多年,哪裏是說變就能變的?”
陳朝笑道:“也沒想着癡心觀從此依附大梁,而是你若是做主,癡心觀能和大梁和平相處嗎?”
“比如說,我大梁在對抗北方妖族的時候,癡心觀能不在後面捅刀子,甚至是派人援助?”
陳朝最關心的事情就是這個,要不然也不會做這些事情。
更不會當面和雲間月在這裏聊一聊。
雲間月說道:“我若是觀主,自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也不允許觀裏其他人做這樣的事情,至于援助大梁,我隻能保證我會出現在北境。”
雲間月從來都和世間大部分的修士不同,他身爲這個世上難得的天才,卻和那些傳統的修飾性想法不同,這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陳朝說道:“既然這般,便是我想要的了。”
雲間月皺眉道:“你如何覺得我能坐上觀主之位。”
陳朝挑了挑眉頭,“你連這個本事都沒有的話,也就不會來這裏了。”
“但沒有理由,我是不會跟你們一起去殺掌律的。”
雲間月知曉了陳朝和郁希夷兩人的想法,但同樣也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沒有必須要殺寅曆的理由,那麽他肯定是不會出手的。
陳朝說道:“理由我當然會給你。”
說完這句話,陳朝看了雲間月一眼,平靜道:“無恙真人是被寅曆所殺。”
這句話陳朝說出來的時候很平靜,但郁希夷聽着可不覺得平靜。
他瞪大了眼睛,沒有想到是這個答案。
反倒是雲間月,很平靜地看着陳朝的眼睛,仿佛想要看到他眼裏的真相。
陳朝問道:“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吃驚?”
雲間月說道:“有想過這種可能,但從你嘴裏說出來,還不夠。”
陳朝沒說話,隻是伸手從懷裏拿出一個小木盒,然後放在桌上,當着兩人打開之後,裏面則是一顆妖珠。
“老朋友了,當初我被那幫煉氣士誣陷,便是此物作爲證據幫我作證,不然我早死在大理寺的大獄裏了,如今這顆妖珠雖然不是當年那顆,但看着也是有些懷念,這裏面有記載着無恙真人被害的畫面,你看看??”
陳朝把珠子推到雲間月面前,雲間月神情變得有些複雜,之前雖說一直推論觀主是被掌律所殺,但并沒有什麽證據,可到了這會兒,證據都擺到了眼前,反倒是讓他覺得有些震撼。
畢竟觀主和掌律兩人雖然一直有些不合,但畢竟是同門師兄弟,本來按理說絕對不可能自相殘殺,但事實便擺在此處,掌律殺了觀主。
這做不得假。
看完之後,雲間月将盒子推了過去,再次開門見山問道:“要些什麽條件,才能将此物給我?”
陳朝笑道:“條件已經提了。”
雲間月皺起眉頭。
“有了這東西,你繼任成爲新一任的觀主,應該沒有問題,畢竟你可殺了這等謀逆的賊子,論功勳,怎麽都該你做下一任觀主,你如今境界也不低了,挑不出毛病。”
陳朝笑着開口,路他都已經給眼前的雲間月鋪好了。
雲間月說道:“你的确想得很多。”
陳朝說道:“如果我将這東西給你,你準備怎麽做?”
雲間月說道:“拿到觀中,公示掌律罪行。”
陳朝說道:“殺不殺?”
“自然要殺。”
雲間月說道:“掌律非死不可。”
這樣的人如果不死,自然是不合理的。
陳朝笑道:“可那位寅曆真人會乖乖束手就擒?”
雲間月說道:“觀中長輩自然會出手。”
陳朝搖搖頭,“不一定。”
“你會這般想,他們會這般想?寅曆是什麽人?道門大真人,忘憂盡頭的存在,當世有數的頂尖強者,我猜癡心觀裏,即便有人知曉了這件事,隻怕爲了癡心觀也會袖手旁觀,甚至會勸你忘記此事,甚至有可能将你直接找個地方關起來,讓你好生修行,須知一座宗門,内亂便會讓其衰落,這種事情,難道發生的還少了?”
陳朝盯着雲間月的眼睛,搖頭道:“你不用回答我,你自己想想便是,有沒有可能這般,如果真的這般,你怎麽破局??”
郁希夷自顧自一人喝着酒,聽着陳朝這些話,他隻覺得頭大,壓根不去想,他現在想的事情,隻是如果雲間月同意和他們一起去殺寅曆,那麽他們三個人,會有多少勝算。
想着郁希夷甚至還有些興奮,畢竟這殺一個道門大真人,還是當世最頂尖的強者,想想也有幾分刺激。
雲間月說道:“讓癡心觀内亂,削弱癡心觀的實力,這不應該是你最想看到的局面嗎?”
陳朝沒說話。
雲間月說道:“你說得有道理,依着掌律如今的境界,隻怕觀裏的長輩即便想要殺他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他們一心修行,想要證道長生,對這些事情,應該不會怎麽關注,爲了癡心觀,他們也會選擇代價最小的結果,所以最後的結果,可能依舊是掌律執掌癡心觀。”
郁希夷譏笑道:“你們這幫牛鼻子道士就是這樣,這樣怕那樣怕,一點都不爽利。”
雲間月看了郁希夷一眼,淡然道:“你們劍宗也好不到哪裏去。”
郁希夷皺起眉頭。
陳朝說道:“你一定要殺了他,我也一定要殺了他,所以我們一起。”
雲間月說道:“爲什麽??”
陳朝笑道:“報仇這種事情呢?當然是親自殺了仇人才有意思,要不然我等着他老死,等着他病死,不都是死嗎?”
“我大梁幾十萬百姓被他所害,所以他非得死在我的手裏才行,要不然我怕半夜做夢的時候,夢到那些百姓,我不知道怎麽和他們交代。”
雲間月神情複雜。
郁希夷則是無所謂。
陳朝說道:“别再想了,這件事你以爲真有這麽容易,這得我和他提着腦袋去幹,我們都不怕,你怕什麽?”
雲間月終于點了點頭,看着陳朝說道:“說說你的計劃吧。”
聽着這話,陳朝長舒一口氣,這件事就算是這麽定下來了。
郁希夷眼中冒出些劍意,有些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殺一位道門大真人,真是太有意思了。
陳朝則是苦笑道:“又要去拼命了。”
雲間月看着陳朝,沒說話。
世間最頂尖的年輕天才不多,眼前三人,郁希夷的年紀稍微大一些,但也足以說得上年輕。
可即便如此,他們三個年輕人要去聯手殺一位當世最頂尖的修士,隻怕也是很罕見地事情。
更何況這三人還從來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
這在史書上,一定會留下濃墨重彩地一筆。
前提是這個故事得讓人知道。
陳朝端起酒杯,身前兩人也同時舉起酒杯,陳朝微笑道:“希望咱們下一次再次并肩的時候,要殺的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