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沒想到,像是謝氏老祖宗這樣地老人,不知道經曆了多少風雨,竟然到了最後,也會少年意氣一次。
這和陳朝想的很不一樣,同樣也讓他感覺壓力有些大。
如今在做的這些事情,雖說都在自己意料之中推進,但實在是事情太大,所有事情都做的小心翼翼。
畢竟正如謝氏老祖宗所說,如今陳朝身上可擔着的是一整座天下,是大梁的無數百姓。
剛出門,臨近馬車,尚未走進車廂,那個管事便追了出來,看着陳朝笑道:“鎮守使大人請留步。”
陳朝轉頭看了他一眼,也就停下了登上車廂的動作。
管事從懷裏拿出一個烏木做的木牌,遞給陳朝,陳朝接過來一看,這上面有些繁瑣的花紋,然後正中間有個謝字,在背面則是有着謝氏的花押。
“這是?”
陳朝有些疑惑。
管事說道:“老祖宗說了,這東西小姐是知道的,鎮守使大人自己留着也行,給小姐也行。”
陳朝也不再多問,點點頭之後,說道:“替本官謝過謝尚書。”
管事笑而不語。
……
……
馬車緩緩走過長街,馬蹄聲很響亮。
因爲馬蹄聲很響亮,所以陳朝覺得有些不對,因爲路過長街必然有很多嘈雜的聲音才是,這些嘈雜的聲音屬于神都的那些百姓,可如今沒有聲響,便怎麽都不對。
陳朝睜開眼睛,掀開簾子,看向長街一側,發現這裏的确有很多百姓,但此刻都站在長街旁,安靜地注視着他的馬車。
陳朝感到很奇怪。
翁泉也有些不适應,“大人,怎麽回事?”
陳朝想了想,剛要說話,忽然眼前一黑,不知道什麽東西朝着他扔了過來,陳朝下意識伸手一接,是一大袋蜜棗。
“鎮守使大人,聽說您愛吃這東西,以後您在神都吃蜜棗,隻要言語一聲,我們保證馬上送到府上。”
那是一個年輕的夥計,站在一間蜜棗鋪子前,正大聲開口。
那蜜棗鋪子很新,看起來才建造起來沒多久,實際上這就是當初被真葉道人拆毀的蜜棗鋪子,後來真葉道人被殺,這鋪子由戶部撥款,工部親自修繕,反倒是生意變得極好。
就連那死去的夥計,朝廷都給了一大筆錢。
那年輕夥計忽然撲通一聲跪下,淚流滿面,喊道:“多謝大人爲我兄長報仇,以後趙狗這條命就是大人的了!”
原來這個年輕夥計是之前那個年輕夥計的弟弟。
陳朝看着他,正要說話,許多百姓便抱着東西湊了上來,什麽雞蛋蔬果不一而足。
陳朝頭皮發麻,雙手抵住窗前,但還是有好些東西從手臂的縫隙裏送了進來。
隻是片刻,車廂裏便堆滿了東西。
陳朝硬着頭皮喊道:“翁泉快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行蹤是怎麽暴露的,更不知道這些百姓居然會在這裏等着他,要給他送來這些東西。
馬車艱難地往前行進。
聲音不斷從車窗外傳了進來。
“鎮守使大人,我家還有個待字閨中的女兒,生得很好看,您要不要看看畫像?”
“鎮守使大人,别聽他瞎說,他家那個閨女哪裏有我家的好看?我閨女可水靈了!”
“你們在說什麽?你們難道不知道鎮守使大人早有心儀的姑娘了嗎?那是咱們謝氏的才女,院長的關門弟子。”
這句話一說出來,窗外的聲音便少了許多。
但随即還是那道熟悉的聲音,又再次響起,“鎮守使大人,我閨女可以做妾!”
“不要臉,呸!”
“真不要臉啊……”
一道道聲音響起。
都是斥責剛才那人的言語。
但随即便是數道聲響,“鎮守使大人,我閨女也可以做妾!!”
陳朝苦笑不已。
還沒反應過來,車窗那邊忽然有一大股濃郁的脂粉味道湧入他的鼻子裏,陳朝皺了皺眉,然後便看到無數的絲帕和信件丢入了車廂。
陳朝差點暈過去。
好在很快馬車終于沖出重圍,脫離了這邊。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漸漸停下,陳朝艱難從車廂裏走了出來,然後便看着抱了一大堆東西的翁泉。
陳朝皺了皺眉,翁泉則是滿臉羨慕,“大人,您這待遇,也太好了些吧?下官啥時候能被百姓們這麽對待,真是死了也值啊。”
陳朝搖搖頭,一本正經說道:“你不行。”
“咋的?大人我差在哪兒?”
翁泉一臉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陳朝,眼裏多少還有些委屈。
陳朝則是毫不留情,“臉生得不好看。”
翁泉啊了一聲,随即看了一眼陳朝,嘟囔道:“大人你也沒比下官長得好看多少啊。”
這倒是實話,陳朝從來都不是那種俊美的男子,不過卻有着一雙好看的眸子,加上身上的氣态,倒是顯得格外英武,也是那些小姑娘喜歡的類型。
翁泉随即爲難地看向那一車廂的東西,問道:“大人,那這些東西怎麽辦?”
“把東西給衙門裏的兄弟們分一分。”
陳朝轉身就要走。
“那些手絹信件啥的??”
翁泉小心翼翼說道:“大人,真不挑幾個來看看?”
陳朝面無表情,“都處理掉,一定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就連你二舅也不行,不然我就宰了你。”
翁泉渾身一抖,一激靈,這才低頭道:“下官知道了。”
陳朝這才滿意點頭,吩咐道:“回去吧。”
說完這句話,陳朝這才朝着竹樓那邊走去。
翁泉收拾了一番這些東西,剛要駕車去衙門那邊,便看到迎面走來一個女子。
“謝姑娘?”
翁泉打了個招呼,他可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家大人最心儀的女子,說不定什麽時候便成了自己大人的夫人。
謝南渡點了點頭,然後看了這一邊一堆東西,鬼使神差停下來問道:“這些是什麽?”
翁泉張了張口,忽然想起了自家大人的囑咐,正要考慮是不是告訴眼前的謝南渡,可馬上轉念一想,謝姑娘不就和自家大人一樣嗎?要知道,現在朝廷每個月發給自家大人的俸祿都是這位謝姑娘在領。
這算什麽外人?!
既然是這樣,這位謝姑娘肯定就不算第三個人了,翁泉直接開口,像是倒黃豆一樣,一股腦全部都說了。
最後他還不忘叮囑謝南渡,“謝姑娘,大人不讓此事流傳出去,您也别到處去說啊。”
……
……
陳朝回到竹樓的時候,郁希夷早就來了,這位年輕劍仙原本正在和兩個少年說着閑話,看到陳朝之後,這才來到屋檐下坐下,笑道:“你這兩個弟子,體魄打熬得不錯,以後說不定大有成就。”
“阿嚏……”
陳朝來到這邊坐下,剛吩咐了一句倒茶,便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
揉了揉鼻子,陳朝嘟囔了一句,說不知道是哪個姑娘這會兒在想他。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陳朝才看向眼前的郁希夷,開門見山說道:“事情搞清楚了?”
郁希夷則是一臉古怪,緩緩說道:“宗門給我來信,答應了你的要求,不過你當真能讓劍氣山松口?”
其實劍宗這麽直接便答應了陳朝的要求,也讓郁希夷有些出乎意料,要知道他傳訊回去,并沒有想過宗門能這麽痛快答應,甚至他都做好了返回劍宗一趟的準備。
但事情仿佛太過順利了些,讓他有些想不通。
陳朝看透了郁希夷的想法,微笑道:“事情最難的是開始,可開始有陛下已經做了,我不過沿着路去走,自然沒那麽難。”
郁希夷平靜道:“可宗主那個脾氣,我之前甚至覺得世上沒有任何人能讓他改變想法,卻沒想到陛下做到了。”
陳朝笑道:“既然劍宗那邊已經點頭,那我馬上便寫信去劍氣山,想來很快便有結果。”
郁希夷皺眉道:“這麽大的事情,難道不親自去一趟??”
陳朝說道:“還有些别的事情要做,而且要是寫信不成,我便親自去一趟就是,不過應該沒有問題。”
郁希夷點點頭,不再追問,他也很是相信陳朝的本事。
陳朝忽然說道:“有件事,請你幫個忙。”
郁希夷挑眉,“什麽事?”
陳朝微笑道:“殺個人。”
“什麽人??”
郁希夷漸漸來了些興趣,到了陳朝這個境界,這世上還有他想殺而殺不掉地人嗎?
如果還有的話,那就一定是忘憂盡頭地存在了。
陳朝說道:“癡心觀觀主。”
郁希夷一怔,仿佛沒有聽清楚,有些不敢相信地重新問了一遍,“你說要殺誰?”
郁希夷認真無比地看着眼前的陳朝,不想聽漏哪怕一個字。
陳朝看着眼前的郁希夷,打趣道:“害怕了?”
郁希夷沒說話。
陳朝隻好又說道:“癡心觀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