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一臉真誠道:“你第一天認識我?我不是向來如此?”
郁希夷冷笑一聲,“你說我信不信?”
陳朝苦笑不已。
這家夥一直以來都是話痨,陳朝倒也習慣了,他很快便說起正事,“聽說劍氣山那邊,已經不給你們劍宗弟子上山取劍了,之前好些劍宗劍修去交涉,都被拒之門外?”
郁希夷點點頭,倒也沒藏着掖着,“這件事我來神都的路上也聽說了,不過這事兒我可不管,算是宗主自作自受。”
陳朝笑道:“話不能這麽說,劍宗宗主如今劍道境界大成,自然不需要什麽佩劍,可你們宗内其他劍修,總不能沒劍用吧?你自己也是劍修,沒有心儀飛劍的滋味是什麽樣地,你也應該知道。”
郁希夷皺眉。
陳朝說道:“你自己成了劍仙,可你宗内的那些師弟師侄什麽地,難道就不管了?”
郁希夷沉默片刻,歎氣道:“宗主在閉關之前也的确是認錯了,隻是有些事情,哪裏是錯了就行了的,不然哪來的悔之晚矣一說?”
“我來神都之前,也收到了宗内傳訊,讓我想想辦法,我他娘的和劍氣山無親無故,還欠着人情,想什麽辦法?!”
劍宗這個宗門說起來也奇怪,他們本來也就不依靠外物,不用法器,劍修有一柄本命飛劍便足矣,往年也就是每每上劍氣山去取劍,欠下一個人情便是了,如今劍氣山那邊不讓取劍了,他們也是直接就沒什麽法子了。
雖說劍宗宗主在再次閉關之前曾經說過今後可以在山中取劍而用,但他娘的誰想不明白,這劍氣山的飛劍和自家的飛劍能是一回事嗎?
陳朝哈哈大笑。
郁希夷忽然問道:“你小子知道這麽多事情,難道有辦法?”
陳朝點頭道:“大梁和劍氣山還算是有些交情,我和那邊當然也算是也有些交情,你以爲我這座竹樓怎麽來的??幫你這個忙,應該不難。”
聽着這話,郁希夷轉頭看了看那竹樓,這才發現原來這竹樓整體所用的青竹是劍氣山那邊的青竹。
郁希夷挑眉道:“怎麽說?”
陳朝正色道:“朝廷在劍氣山旁大概三百裏有一座石礦,正好有劍氣山所須練劍材料,我可以做主,給他們十年的開采權,換你們劍宗弟子重新上山取劍。”
“關系是關系,你們劍宗也認錯了,但總要搭個梯子讓人下來才是。”
郁希夷挑眉道:“十年開采權,下了血本啊!”
“你小子又想在劍宗得到什麽?”
郁希夷知道眼前的陳朝,哪裏是平白無故就喜歡做好事的人。
陳朝搓了搓手,笑眯眯道:“好說好說,你們那位劍宗宗主不也受了陛下點撥嗎?其實咱們早就是好朋友了不是??”
郁希夷闆着臉,“說事。”
陳朝笑道:“第一個條件,就是你得在神都多待些日子。”
郁希夷聽着冷笑不已,“你以爲我是什麽人?”
陳朝看着他。
“我來神都之前,便已經決意要居住在此,不會離開。”
陳朝好奇道:“一輩子住在這裏?”
郁希夷搖頭道:“等到北境有戰事的時候,我自然要去北境城頭。”
陳朝拍手道:“好,那這個條件就當我沒提,本來我還覺得提兩個條件太過分了,這會兒好了,就剩下一個了。”
郁希夷破口大罵。
陳朝拍了拍他的肩膀,“郁希夷啊郁希夷啊,你練劍或許是把好手,但是真要說做生意,可一點頭腦都沒有。”
“那我就提一個條件了,以後我大梁和妖族開戰,劍宗可否派遣百人左右,前往北境作戰?”
陳朝看着眼前的郁希夷,笑着開口。
郁希夷譏笑道:“我算是看清楚了,你小子就拿一座石礦十年的開采權,就要我劍宗百人爲你賣命?”
陳朝更正道:“不是我,是人族。”
郁希夷思考片刻,說道:“此事我做不了主,不過我會寫信回去幫你問問,我想問題應該不大,你小子賺大了。”
陳朝說道:“要不然你多提點,百人隻是我的底線,但劍修嘛,多多益善,誰不知道你們劍宗劍修,殺力世間無雙,自然越多越好!”
郁希夷看着陳朝,認真說道:“他們也是人,有自己的想法,其實你要再多人,也不如要幾個真心實意想去的。”
陳朝默然無語。
“不過這件事我會全力促成,争取下一次大戰,我劍宗有劍修站在城頭。”
郁希夷笑道:“不過就算是他們都不來,我也會在那邊。”
陳朝沉默片刻,看着眼前的郁希夷,歎氣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告訴你吧,之後我大梁絕不想着隻是防着妖族南下,等我處理完方外的事情,或許會有千年間,人族的第一次北伐。”
“北伐?”
郁希夷也有些吃驚,他從未想過這些事情,卻不承想在陳朝這裏,居然已經有了計劃。
陳朝搖頭道:“事情不是我想的,換句話來說,自從陛下登基開始,這件事便已經開始謀劃了,不過這之前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所以這也隻是之後的事情,現如今,我們要做的,也隻是先把之前的事情做了,漠北三萬裏的恥辱,或許在我們這代人的頭上,就能徹底抹去。”
郁希夷由衷說道:“陛下真了不起。”
陳朝苦笑道:“還不是把爛攤子丢給我了。”
郁希夷微笑道:“既然如此,那算我一個。”
陳朝點點頭。
……
……
送别郁希夷之後,陳朝看了一眼天色,要前往書院。
昨日謝南渡傳回消息,書院那邊,周枸杞已經再度露面,昨日書院諸多教習已經去和他碰過面了,大概的意思是如今書院群龍無首,正好便要讓這位新晉聖人代理書院。
甚至已經有人去信北境,去問詢那位院長意見。
實際上對于院長前往北境這件事,至今還有很多教習不能接受,況且如今并無戰事,院長此去爲何?
不過任由他們如何勸說如今這位儒教聖人,都沒能得到他的首肯。
周枸杞最後更是提議要讓謝南渡來執掌書院。
隻是這個提議,讓許多教習都猶豫不定,這些日子謝南渡雖然是展現出來了自己的能力,但畢竟年紀尚輕,隻怕很難服衆。
“其實大家過于擔心了,要知道那陳朝不過也是這般年紀,如今已經是我大梁的鎮守使了,少年出英才,又有何不可??”
周枸杞看着這些白發蒼蒼的教習,輕聲道:“在下是真的還有些瑣事在身,隻怕很難在書院久待。”
有教習問道:“做完事情,我等等着先生不行嗎?”
周枸杞搖搖頭,笑道:“我要去做的事情,做完之後,大概再來執掌書院也就不合适了。”
聽着這話,教習們有些失望,還有人想要追問,但這個時候,周枸杞已經準備趕人了。
等到教習們離去,有一身黑衫的年輕人提着兩壇子酒站在門外,大聲笑道:“嬸子,我來看你了!!”
聽着這話,屋内連忙有一道人影沖出來,正是消瘦不少的周枸杞媳婦兒。
婦人看着陳朝,滿眼笑意,急忙來到門前,拉着陳朝的衣袖打量,然後又比了比,感慨道:“你長高了不少啊,比之前更壯實了。”
當年在天青縣,雖說陳朝每次和周枸杞相遇都能罵一場,但和眼前這位婦人,卻是關系不錯。
那些吃不飽飯的日子裏,這婦人可沒少救濟陳朝。
陳朝尴尬一笑,看了一眼自己手裏提着的兩壇子酒,這次來得匆忙,可沒來得及買東西。
婦人也是個心思玲珑的,看出陳朝爲難,很快便笑道:“來就來了,用不着拿東西,那不外道了嗎?”
陳朝嘿嘿笑道:“下次一定。”
婦人也是點點頭,打趣道:“等下次來,沒帶東西嬸子可要生氣了。”
周枸杞站在院子裏,看着這一幕,沒好氣說道:“你還敢要他東西?這小子現在可是大梁朝的武官第一人,把他惹毛了,你以爲有什麽好果子吃?”
原本還滿臉笑意的婦人聽着這話,瞬間笑容就消失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還是她強行維持的,要不然可就是一點都沒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原來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巷裏每天都跟自家男人罵架的少年了。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就連自家男人都成了什麽所謂的聖人,那麽了不起,這個年輕人了不起好像也是理所應當的。
陳朝看着眼前婦人地表情,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笑道:“嬸子,當初啥樣,現在就啥樣,不要見外,不然我真要難過地。”
婦人努力扯出個笑臉。
陳朝勸慰道:“我爹娘死得早,早些年來桃花巷,可是真把嬸子當半個娘看的,這會兒生分了,可真不行。”
聽着這話,婦人才終于放松,笑了起來,“那你等會兒,嬸子給你做飯去。”
陳朝笑了笑,好似又回到了那條不寬的桃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