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人群裏,他也聽聞過眼前年輕人隻是一招便殺了那個來自長樂宗的年輕女子,那份修爲,怎麽也該是一位接近彼岸境地武夫。
當然對于孟長龍來說,最關鍵的從來都不是眼前這個年輕男子地境界,而是他的身份。
能夠肆無忌憚地殺了一位長樂宗的修士,便足以說明他的來曆不凡,至少不是長樂宗這麽個宗門能夠做些什麽的。
孟長龍在白鹿州地界,光說境界幾乎沒有什麽可怕的人,但若是眼前的年輕人身份不凡,身後宗門勢力足夠大,那麽便不是他可以輕易招惹的。
哪怕隻是過江龍,也得好好掂量一番。
“閣下理應看得清楚當下局面才是,那于老頭心裏打着什麽算盤,閣下難道不清楚?”
孟長龍冷笑道:“閣下和他無親無故,非得出手幫這種人,難道閣下不怕他在背後捅閣下刀子嗎?”
陳朝看着這位八臂天王,微笑道:“說起來倒算不上無親無故,若是道友非要出手打殺于老莊主,不妨把事情攤開講講,若是道友占理,在下自然收手。”
“沒什麽好說的,老子就是要打殺他父子二人,讓他神水山莊再沒有一個于姓之人!”
孟長龍冷哼一聲,一身氣血激蕩。
陳朝輕聲道:“那就得看道友的拳頭能不能砸死在下了。”
事已至此,孟長龍不再多說,驟然而動,長吸一口氣,朝着陳朝便奔騰而去,殺氣絲毫不掩蓋。
作爲白鹿州成名已久的武夫,他早就認出對面的黑衫年輕人也是一介武夫,故而在起勢的時候,絲毫沒有拖泥帶水,而是驟然朝着前方的陳朝撞去,兩位純粹武夫在刹那間撞到一起,孟長龍擡手一拳攻向陳朝面門。
陳朝則是一掌拍在孟長龍的小臂上,緊接着沉肩撞向對方心口,孟長龍乘勢朝着身後仰去,同時一腳踹出,雄渾氣機依附在大腿之上,可謂是勢大力沉。
陳朝一拳捶在這位八臂天王的小腿之上,讓他身形瞬間站立不穩,不過與此同時,他整個人則是猛然前傾,雙手不斷出拳,一時間拳影不斷,瘋狂地落到陳朝身上。
陳朝微微蹙眉,腳尖在地面一點,開始不斷往後掠去,但孟長龍不依不饒,拳架擺出之後,每一拳都重若千斤,加上出拳的速度如此之快,便實實在在是威勢不俗。
陳朝退到一棵大樹之前,一腳擡起,支撐自己身軀,但孟長龍卻猛然一拳砸出,朝着陳朝的天靈蓋砸來。
陳朝避過這一拳,身後的那棵大樹便沒有這麽幸運了,被孟長龍這一拳擊中,直接咔嚓一聲斷裂。
随着大樹倒下,這一拳的勢頭則是一直蔓延出去,直接将那棵大樹驟然轟碎。
漫天的木屑飛舞,孟長龍宛如一尊戰神,罡氣不斷四溢,呼嘯不停。
陳朝倒是顯得要平靜太多,對面的孟長龍雖然成名已久,又在巅峰,但說來說去,陳朝不管如何都不弱于他。
在避過孟長龍這連綿不斷的攻勢之後,陳朝伸手按住孟長龍的一條手臂,而後一拳遞出,打散眼前這悍勇武夫的攻勢,之後一掌拍在對方心口,孟長龍這才反應過來,隻不過爲時已晚,再想遞出一拳砸向陳朝,便已經發現自己體内氣機此刻正在不斷潰散。
陳朝用力一扯,趁着孟長龍的身體前傾,這才一把按住這位悍勇武夫的頭顱,用力一按,同時屈膝撞向眼前的這顆頭顱。
孟長龍神色大變,本來在最初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勝券在握,覺得面對這個後輩武夫,怎麽都能迅速解決戰鬥,可如今勢頭卻恰恰相反,他居然一直落在下風,幾乎根本沒有什麽反抗的餘地。
眼前的年輕武夫,明顯還留有餘力。
陳朝在撞過眼前的孟長龍之後,一掌推向他的下巴,然後沉肩再撞眼前武夫的心口。
這一次,孟長龍體内氣機潰散,身體不受控制地倒飛出去,撞碎無數棵大樹之後,然後重重摔落。
空中甚至還有一大片血花墜落。
陳朝站在原地,看着這一幕,面無表情。
圍觀的衆多修士,看着這一幕也有些失神,孟長龍是什麽人,那是白鹿州有名的武夫,早就成名的強者,怎麽今天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武夫面前,竟然敗退到如此之快。
這是什麽情況?!
看着那個站在原地,甚至都沒有拔刀便将這一州武夫之首的人物打得重傷的黑衣年輕人,許多修士不得不想到一個他們不願意相信,但極有可能的事實。
眼前這個人,該不會是那個人吧?
半炷香之後,那位八臂天王才艱難爬起身,眼神複雜地看向這邊的陳朝,沉默片刻後,才輕聲道:“在下技不如人,多謝道友手下留情,不過在下和神水山莊的恩怨,不會就此而結束,道友真要護着那于老頭,最好便在此刻殺了在下!”
陳朝看了一眼那位成名已久的武夫,平靜道:“你們之間的恩怨在下不知曉,真要尋仇,在你們兩人之間,但不相幹的人,隻怕道友便不該出手了。”
孟長龍神色複雜,沒有說話。
陳朝收回視線,看向在場衆多修士,平靜道:“和神水山莊往日沒有仇怨的,若是以後敢主動打神水山莊的主意,在下得知之後,一定登門拜訪。”
“敢問道友和神水山莊到底是什麽關系!”
在人群裏,其實不乏有神水山莊往日的仇家,如今來到神水山莊,并不是沖着什麽仙泉會來的,而是想攪黃這件事,誰知道事情雖然攪黃了,但怎麽這裏又橫空殺出一人。
“在下和神水山莊倒是沒什麽瓜葛,不過那位老莊主戰死在北境的長子,倒是和在下說得上有些瓜葛。”
陳朝看着在場衆人微笑道:“本官正好在場爲官,如今是左衛指揮使。”
聽着這句話,所有人都沉默了。
“還有一句話,諸位最好牢牢記在心裏。”
陳朝看向在場衆人,平靜道:“神水山莊,大梁保了。”
……
……
朝霞籠罩整座神水山莊,那片湖水波光粼粼,泛起些五彩的漣漪。
修士們在得知那口仙泉已經枯竭之後,便再也沒有人準備留在此地,而是紛紛離開,至于和神水山莊有仇的那些修士,在陳朝離開神水山莊之前,至少也不敢做些什麽。
至于陳朝最後那句話,想必也會讓很多人都記在心裏,不敢再做些什麽。
世上有無視大梁的宗門,但不見得是他們。
陳朝坐在那座偏僻小院裏,對面坐着一對父子,正是老莊主于滄海和少莊主于清風。
于清風如今還是個半大少年,還是一臉稚氣,看向陳朝的時候,眼裏有許多敬佩,于滄海老來得子,又是在長子亡故之後的獨苗,自然分外疼愛。
老莊主開門見山道:“不敢欺瞞陳大人,仙泉泉眼其實早在數年前便已經枯竭,仙泉天生,是天地珍寶,但畢竟過了這麽多年,枯竭倒也是情理之中,不過老夫實在是不忍看着幼子跟着神水山莊一同覆滅,故而才想出這樁事情,想要保住清風一條命,老夫這一輩子光明磊落,也就做了這麽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真是……”
陳朝問道:“老莊主設局,爲何要讓那婢女主動告知,是不想讓本官牽涉其中?”
老莊主點點頭,“其中三分是忌憚陳大人背後勢力,其餘七分則是陳大人身爲武夫,這般年輕,爲人處世,倒是真的和老夫當年有幾分像,故而起了恻隐之心……隻是沒想到事情會這般發展,險些鑄成大錯。”
陳朝沉默片刻,說道:“昨夜之事,我看出老莊主布局,最開始不曾揭露,是念着老莊主長子爲大梁戰死于北境,但這點幹系,也不會讓本官之後繼續出手,之所以之後做那些,是因爲老莊主最後地懸崖勒馬。”
老莊主慚愧不已。
陳朝看着老莊主,坦然道:“老莊主若是不做那樁事情,本官爲了老莊主長子之事,也一定會幫到底。”
老莊主啞口無言,最後隻是重重歎了口氣。
“陳大人,老夫還有個不情之請。”
老莊主沉默片刻之後,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開口,輕聲道:“老夫命不久矣,活不了多久了,但老夫這幼子,想托付給陳大人。”
陳朝看了一眼于清風,說道:“去處倒是不少,本官如今是左衛指揮使,若是少莊主願意,可到左衛衙門任職,在神都,想來不會有什麽人敢找少莊主的麻煩,隻是依着少莊主地天資,是否修行道法比武道修爲更爲适合?”
于清風忽然跪倒在地,認真道:“願拜陳大人爲師,爲大梁效力。”
陳朝看着跪在地面的于清風,歎氣道:“我可沒有教人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