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随手在地面找了一把刀,握在手中之後,有些嫌棄地搖了搖頭,然後走到那個劍修身前,緩緩蹲下,“你呢?願不願意告訴我答案?”
劍修臉色蒼白,本命飛劍被毀,他早已重傷,此刻面對陳朝,他是任何手段都沒有了。
劍修沉默不語,并沒有回答陳朝的問題。
陳朝沒有說話,隻是以刀尖抵住劍修心口,隻是并沒有直接将他地心口貫穿,而是緩慢拉下,很快,劍修身上便出現了一道血痕,蔓延而下,一直到小腹上。
劍修頓時滿頭大汗,但依舊死死咬住牙齒,不讓自己說哪怕一句話。
“還是個硬骨頭。”
陳朝自顧自開口,随即刀尖上挑,繼續在他身上拉出一條長長血痕。
一上一下,之後的半個時辰,陳朝沒有再開口,隻是不斷在這劍修身上留下傷口。
“陳朝,你既然算是個武夫,給我個痛快的!”
劍修吃痛,此刻再也無法忍受,咬着牙開口,“你知道,我就算是告訴你答案,最後還是一個死字,何必苦苦相逼?!”
陳朝好奇道:“怎麽這會兒又到了我苦苦相逼了?你們來殺我的時候,可沒有說想着要和我講道理,也沒有想着說對我苦苦相逼啊。”
陳朝盯着眼前劍修,譏笑道:“道理都被你們說完了,那我說什麽??不就隻能用刀講講别的東西嗎?”
劍修臉色煞白,咬牙不語。
陳朝點點頭,笑道:“我很喜歡你這樣的硬骨頭,沒關系,離着天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慢慢來,反正我也不着急。”
之後的小半個時辰之中,陳朝果真一句話都不說,而是一次又一次在眼前劍修的身上留下傷口。
劍修最開始還能撐得住,到了後面,也忍不住慘叫起來,不過此人倒是真的出乎陳朝的意料,不管如何在他身上留下傷口,他最後都沒有告訴陳朝一句有用的消息。
很快,他便奄奄一息。
陳朝歎了口氣,倒也不是覺得很意外,最後看着這個鮮血淋漓的家夥,然後一刀割下了他的腦袋。
提着這顆腦袋,陳朝緩緩站起身來,緩步來到那個早就被他釘在梁柱上的修士面前,然後随意将頭顱丢出,一腳踢到廢墟裏,然後才伸出手指摸了摸刀尖,看着眼前的修士笑了笑。
一直被釘在這梁柱上的修士一直看着之前陳朝折磨那個劍修,已經是心有餘悸,此刻的陳朝在他的眼裏,無疑就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如今看着陳朝朝着他走過來,他早就被吓得臉色煞白,若不是被釘在梁柱上,他這會兒隻怕是早就癱軟在地上了。
“說句大實話,之前做的這些事情,都是給你看的,那家夥不會說什麽,我早就知道,不過至于你嘛,我看你多少還能說點,你也看到了,你要是不告訴我,我保證你的下場會比他更慘。”
陳朝用刀尖挑開這個修士的衣衫,露出他瘦弱的身軀,陳朝啧啧道:“你還挺白。”
“不過就是瘦了點,不知道能挺多久。”
陳朝的刀尖不斷在眼前修士的肌膚上抹過,不過卻始終沒有用力落下去。
那修士隻覺得如墜冰窟,臉色難看至極,顫顫巍巍開口道:“你殺了我吧。”
陳朝不爲所動。
片刻之後,陳朝微微用力,手中刀用力抵住對方心口,劃破肌膚,眼見便有血珠溢出,陳朝笑道:“看起來這場面你不是太喜歡,我勉爲其難幫你一下。”
他撕開一塊布條,蒙住眼前修士的眼睛,這才輕聲道:“我隻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不要,那就别怪我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陳朝便再也沒有開口。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沒要多久,那修士戰戰兢兢開口道:“我告訴你了,我也會死,而且還會牽連家人!”
陳朝笑眯眯道:“同樣都是死,哪一種死更痛苦一些,你自己不清楚?更何況你要明白,過了今夜,一切都有無盡可能,我保證,你隻要告訴我我想要知道的,我就放過你,絕不食言。”
“當真?!”
陳朝笑道:“似乎你也沒得選。”
“你想知道什麽??”
那修士面如死灰,到底是忍受不了這種痛苦,開口了。
“誰要殺我。”
陳朝盯着他的眼睛,沒有什麽情緒。
“淮南侯宋亭。”
修士猶豫片刻,還是說出了幕後主使。
陳朝微微蹙眉,淮南侯宋亭他知道,本朝到如今,也才十幾年,并沒有太多功勳卓著的武人,大将軍歸老之前被敕封羊國公,便已是本朝最高封賞,在這之下,也就隻封了兩位侯爺。
忠勇侯張玉,淮南侯宋亭。這兩人都是當初跟着大梁皇帝起兵的大将,在那場大戰中建立功勳不少,故而得以封侯,不過這兩人之一的宋亭,早年間便因爲縱子行兇而被奪去諸多官職,除去爵位之外,幾乎已經沒有了任何實權,這十幾年裏,他早就淡出了神都諸多大人物的視線,被視作這輩子隻能頤養天年了。
如今在這裏聽到宋亭的名字,陳朝倒是有些意外。
“他一人無權,如何能謀劃出這等殺局,還有些人是誰?”
宋亭既然手中并未實權,那麽想要謀劃出這場刺殺,便不容易,至少在此刻,想要在左衛衙門不遠處刺殺陳朝,就需要讓左衛那邊收不到半點風聲,這樣的事情,可不是一個淮南侯能做成的。
“還有幾人,都是跟陛下打天下的老臣……”
修士既然已經開口,索性一股腦将這些名字都說了一遍。
陳朝眯起眼,大概倒也能夠猜到是爲什麽。
朝堂上的朝臣們,不管是忠于大梁皇帝的,還是忠于廢帝的,其實都不用太擔心以後那張椅子上坐着的是誰,畢竟說來說去,倒是新皇登基,隻要表面臣服,都不必擔心新主大開殺戒,可唯獨是這些跟着大梁皇帝起兵的老臣們,卻沒辦法不擔心,因爲他們曾經是反賊,是逆黨,如果先太子一脈再度成爲大梁朝的主人,那麽他們是一定會被清算的。
爲了自保,也要将這種可能扼殺。
陳朝笑了笑,倒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以理解,但不見得可以接受。
陳朝點點頭,記住那些名字之後,抽出那釘在修士身上的雲泥,笑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修士一怔,捂住傷口,“當真不殺我?”
陳朝提着刀,任由刀身上鮮血滴落,然後轉身,根本不想理會對方。
臨出小院之前,陳朝收刀回鞘,默不作聲。
……
……
一駕馬車,在夜色裏趕往皇城,宮門前早有人等候多時,車廂裏下來的高大男人看了一眼那守在宮門前的安靜内侍,點點頭,然後跟着其走入皇城。
一路上,身爲如今内侍之首的李恒沒有說話,另外一位曾被大梁皇帝評價爲,“張玉才備智勇,論功當第一。”的男人也沒有說話。
兩人其實是故交,但此刻也都沉默。
直到兩人來到白露園那邊,李恒才停下腳步,輕聲笑道:“陛下在裏面等着。”
張玉微微點頭,沒有多說,轉身踏入白露園。
不多時,他便在涼亭下見到了那位皇帝陛下。
君臣兩人,其實已經很多年沒有單獨見面了。
張玉看着這位自己曾發誓要追随一生的皇帝陛下,沉默不語。
大梁皇帝問道:“怎麽樣了?”
張玉輕聲道:“圍殺不成,他已經知曉謀劃了。”
說話的時候,張玉雖然已經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了,但還是顯得有些激動。
這場圍殺,他參與其中,知曉有多少人花了多少心力,那樣一個彼岸境武夫能夠活着離開那座小院,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這樣的年輕武夫,在大梁朝,隻怕當真是找不出第二個了。
“陛下,臣死罪!”
張玉驟然下跪,但神情平淡。
大梁皇帝看着張玉,搖頭道:“你和他們倒是不一樣,他們擔心自己,你實實在在是在爲朕考慮,不過這麽多年了,你們好像也以爲朕變了,想做什麽,連折子都不願意上了,真覺得朕連看都不會看嗎?”
張玉沉默不語。
大梁皇帝笑了笑,“真當朕看不明白一個小家夥,如此舍不得那把椅子嗎?”
張玉輕聲道:“陛下要如何處置他們?”
大梁皇帝搖頭道:“朕什麽都不會做,既然是咎由自取,朕兩不相幫,算是了結這多年情誼,之後在地底見面,朕也問心無愧。”
“張玉,你是不是也在好奇,那小子知道真相之後會怎麽做??”
大梁皇帝忽然開口,淡然開口。
張玉微微點頭,雖說已經被刺殺,但若是知道真相之後,面對如此局面,那個年輕人,隻怕也會糾結許久。
畢竟如今他已經是風暴中心,一舉一動都很可能給事情帶來不同的發展軌迹。
他的生死,好似也會随時改變。
大梁皇帝說道:“拭目以待吧。”
……
……
宋斂帶着左衛上下的衙役和一衆強者聯合右衛總算是斬殺了那些莫名出現在神都的妖物之後,才松了口氣,臉色驟然一變。
之前一直他便一直想一件事,爲何一向平靜的神都會出現這些妖物,到了此刻終于想通,宋斂轉頭看向不遠處的葉大遠,眼神冰冷。
後者有些心虛地轉過頭去,不敢和這位左衛指揮使對視。
“葉大遠,今夜的事情,老子遲早要找你算,狗東西,要是真出了什麽事情,老子拼着官不做了,也得把你的皮扒下來!”
宋斂怒極,但倒也沒有在這裏多逗留,而是迅速離開,帶着人朝着左衛衙門附近的那座小院趕去。
不過等到他趕到那座小院的時候,入眼的就隻有一地廢墟。
一座小院,如今早就幾乎被夷爲平地。
一衆左衛衙役,面面相觑。
宋斂沖入小院,隻看到一地屍體,翻找片刻,并沒有看到陳朝的身影,他這才松了口氣,不過還是臉色難看。
宋斂怒喝一聲,“都給老子出去找,把神都翻個遍,也要找到陳副指揮使!!”
衙役們不敢怠慢,這麽多年了,他們就沒有看見過這位指揮使大人有如此失态的時候,連忙散開,朝着神都四處而去。
宋斂一把扯過翁泉,“去書院,告訴謝姑娘這裏的事情!”
翁泉還有些懵,但聽着這話,也沒有任何猶豫,朝着書院便狂奔而去。
宋斂站在原地,心中怒火滔天。
他恨不得此刻就去找到葉大遠,然後将那狗東西的皮剝下來。
隻是頃刻間,這位左衛指揮使便下定決心,咬了咬牙,“跟老子去右衛!”
……
……
又是一個不平靜地夜晚。
那座清雅小院,大門緊閉。
不過很快便響起敲門聲。
門房聽到響聲之後,嘀咕幾聲,這才不情不願地揉着眼睛來這邊開門,眼見門前站着的是一個年輕人,便不由得輕慢幾分,不耐煩問道:“做什麽地?”
那個一身黑衣的年輕人站在門前,笑道:“來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