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休養生息。
之後陳朝起身之後,更是沒有出手的想法,而是一直在雪地裏漫無目地前行,西陸就跟在身後不遠處,兩人始終有數十丈距離。
既然不曾動手,那麽兩人都是各自調息,各自修複傷勢。
大約小半日光景之後,陳朝主動開口問道:“你到底動不動手?”
西陸淡然道:“不着急。”
陳朝哦了一聲,也不着急,反倒是興緻勃勃問道:“你到底是個什麽妖?就不能跟我說說?”
西陸平靜不語。
“既然不說,那我猜猜?像你這麽兇,是不是一頭貨真價實的母老虎?”
陳朝低頭抓了一把積雪塞在嘴裏,一邊嚼着,一邊漫不經心地開口,“大概真是這樣了,要不然何至于此?”
西陸沒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這便是否認了。
本就是存着以言語激怒這位妖族公主地陳朝,在心裏暗自歎氣,打了幾次交道,這會兒算是明白眼前女子到底是個什麽性子了,一般的言語很難讓這位妖族公主有什麽情緒上的波動,不過真要觸碰到這位公主殿下的逆鱗之時,那就像是之前那樣,不得不迎來眼前這位妖族公主的瘋狂追殺。
陳朝百無聊賴,撿起一團風雪,揉成雪團之後,重重朝前丢去。
不過雪團注定無法傷到西陸半點,尚未臨近這位妖族公主之前,便紛紛碎裂。
“想打就打,何必搞這些小動作試探?”
西陸盯着遠處的陳朝,微微一笑,“想殺了我,又不想被我殺了,你看起來很糾結。”
陳朝不以爲意,随口道:“有什麽好糾結的,這關乎性命的事情,誰來了不慎重一些?”
西陸笑了笑,“我如果說我放你一馬,你敢走嗎?”
陳朝扯了扯嘴角,“别跟我玩這種伎倆,真當我好騙不成?”
西陸負手而行,淡然道:“換作别人來看,或許會覺得你這個人很無恥,但在我看來,你越是無恥,我便越是想殺了你。”
陳朝惱火道:“就這麽不講道理?無恥就該殺?”
西陸輕聲道:“你知道原因。”
陳朝看向西陸那裸露在外的那條玉腿,感慨道:“看幾眼就要死,真是沒得道理。”
西陸默不作聲,但依舊沒有動怒。
陳朝又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西陸仰起頭,笑道:“算了,不等了。”
陳朝立馬皺起眉頭,“要不再等等?”
西陸不言不語。
風雪漸起。
陳朝握住刀柄,嚴陣以待。
……
……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互相各自在對方身上留下一道駭人傷痕。
陳朝當時一刀斬中西陸的另外一側肩膀,後者則是手裏的那柄雪劍洞穿陳朝身軀,不過并非心口。
陳朝忍着劇痛,一拳砸向西陸的腦袋,後者這次沒能避過去,被結結實實一拳砸中,整個額頭在刹那間便淤青不已,不過與此同時,西陸已經提膝撞向陳朝的險要之處,陳朝頓時感覺精神一陣恍惚,他娘的,打人不打鳥的道理,怎麽對面這瘋婆娘不懂?
西陸仰起頭,隻是握劍的那隻手,用力一擰,雪劍攪動陳朝傷口。
陳朝上下都有鑽心疼痛,不過還是很快反應過來,一掌拍向西陸的那條玉腿。
極爲響亮的一聲在風雪裏傳來,然後肉眼可見的是西陸的那條裸露在外的玉腿,此刻已經紅了一片。
不過這會兒西陸自己都應當是迷迷糊糊,隻是覺得自己大腿火辣辣的疼痛,下意識便要收回去。
陳朝則是屈肘砸向西陸心口,趁着眼前這位妖族公主沒有反應過來,要擴大自己的戰果。
西陸一雙雪白雙眸,在瞬間有了情緒,松開雪劍,兩隻手攔在胸前。
陳朝這一肘,并未能夠當真落下。
女子接下陳朝一肘,同時腳尖翹起,抵住陳朝小腹。
那隻玉足,如同一塊冷玉,抵住陳朝小腹,讓陳朝驟然清醒幾分。
不過兩人此刻動作其實也顯得很是詭異,看着總覺得有幾分暧昧,不管誰來,隻怕都不敢說此刻兩人是在生死厮殺。
陳朝收回那隻手,順勢雙手握刀,然後壓下。
西陸一拍刀身,驟然之間,顫鳴聲不絕于耳,身側風雪在此刻也消散幾分。
陳朝雙手不斷抖動,險些要握不住手中雲泥。
西陸這一拍看着簡單,但實際上不知道蘊含了多少手段在其中,像是他們這樣的當世最頂尖的年輕天才,對于氣機的把控不知道要遠勝于尋常修士多少,這看似随手一拍,但實際上早就已經在陳朝氣機滾動的幾處關鍵節點上了,将陳朝的氣機阻斷,順便引發混亂,這才讓陳朝感覺到有些頭皮發麻。
不過好在很快陳朝便以氣機沖透阻礙,再次壓刀。
西陸卻趁機沉肩撞向陳朝,讓陳朝踉跄着倒退幾步,有些站不穩。
西陸面無表情,隻是取下頭頂發钗,直接釘入陳朝的一處關鍵竅穴之中,不過一頭長發随即便滑落下來。
陳朝沒能躲過西陸這等了許久才拿出來的殺招,一時間那竅穴被釘入一根發钗,渾身氣機運轉在刹那間便堵塞,有些無力的陳朝差點連雲泥都握不住。
而西陸此刻連綿不絕的攻勢已經襲來。
隻是頃刻間,陳朝胸前便至少挨了十幾次殺招。
不過越是出手,越是讓西陸覺得有些奇怪,眼前的年輕武夫,何至于身軀如此堅韌,比起來一般妖族,要強過許多,即便是她自己,也不見得敢說自己的身軀堅韌程度比陳朝更強。
雖說早知道人族武夫最擅長打熬筋骨,擁有在人族修士裏舉世無雙的體魄,但那也隻限于人族裏,哪裏能夠和他們妖族相比?
可眼前陳朝,應當是個異類。
西陸很快便想通,若不是異類,又怎麽能在袁靈手下生生将袁靈打殺?
西陸盯着陳朝,一記手刀落下,直接要破開陳朝的整個胸膛。
不過很快她的手腕便被反應過來的陳朝抓住,陳朝吐出一口濁氣,另外一隻手按住小腹,硬生生逼出那根發钗,轉而握住,朝着西陸眉心刺去。
發钗尖銳處很快抵住西陸眉心,一道鮮血已經跟着西陸的臉龐流下,隻是到了最後發钗折斷,也沒能讓陳朝将她的眉心刺穿。
陳朝隻能一拳砸向西陸心口,然後抽身往後退去。
氣機潰散的陳朝此刻臉色難看,那根發钗到底是來得太是時候了,讓他措手不及。
不過還沒時間收拾體内潰散氣機的陳朝便看到一道身影朝着自己撞來,此刻兩人都是強弩之末,哪裏還有精力施展别的手段,西陸将陳朝壓在身下,不斷出手,陳朝松開雲泥,雙手不斷護住那些要害部位,其實更多的是處于守勢。
兩個當世最了不起的年輕天才,此刻淪落到好似鄉間糙漢打架一般,其實本來就極爲滑稽。
陳朝憑着體魄扛過西陸一波又一波的攻勢,終于被他瞅準機會,一把抓住西陸那頭如墨一般的長發,然後狠狠将她頭顱按下。
期間有多少發絲被陳朝扯下,就不好說了。
西陸頭顱低下,貼向陳朝胸膛,感受着眼前這個年輕武夫的心跳,西陸惱怒不已,但與此同時還有些别樣感覺。
陳朝則是一臉肅穆,此刻早就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
他雙手環抱西陸後脖,不讓她擡頭,同時不斷屈膝撞向這位妖族公主。
西陸兩隻手撐在雪地上,不斷用力想要掙脫陳朝,卻一直無濟于事。
西陸悶哼一聲,那雙雪白雙眸裏驟然有一道玄光射出,陳朝吓了一跳,趕緊一腳踢開西陸,然後在雪地裏順勢一滾,但與此同時,順勢再握住雲泥,對着身前挑出。
刀尖在此刻再次抵住西陸心口。
陳朝驟然用力。
這一次,雲泥貫穿西陸身軀。
結結實實洞穿這位妖族公主的身軀。
西陸的嘴角開始溢出鮮血,這位妖族公主,雙眸裏的雪白,在頃刻間變得正常,那其實是一雙很好看的眸子,眼含春波,也帶秋水。
陳朝一時間有些走神。
不過瞬間便回過神來,想着直接将這位妖族公主的身軀斬開,卻看着西陸擡手,掌心印在他的心口。
驟然發力。
雄渾妖氣,直接将陳朝逼退。
陳朝緊緊握住雲泥,因此是連人帶刀一同倒飛出去。
在空中的陳朝大口吐着鮮血,不過卻有些高興,這一次,總算是将眼前的西陸殺了。
這一場大戰,打得艱難,總歸還是取勝了。
不過等到他掙紮着站起身地時候,也看到對面女子緩慢站起身。
她的身上,鮮血淋漓,那條玉腿上也滿是鮮血,但她還是站起來。
雖說氣息微弱,但沒有生機流失地感覺。
陳朝有些站不穩了,杵着刀,有些不甘問道:“你到底是什麽怪物,這般貫穿身軀了,都殺不死?”
西陸吐出一口污血,有些艱難張口,“你的确一刀洞穿了我的心。”
陳朝挑了挑眉。
西陸淡然道:“可誰說妖和人一樣,隻能有一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