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打趣道:“光說說?”
梁衿衿一怔,随即有些委屈地說道:“可我把丹藥都給你了啊。”
梁衿衿想了想,臉色微紅,仰起頭看着陳朝,嘴唇微動,但還沒開口,便被陳朝開口打斷,他一臉嚴肅,“姑娘,把你龌龊地想法收回去,我是個好人。”
梁衿衿愣在原地,但很快便捂嘴笑起來。
陳朝笑了笑,說道:“報答人的方法有很多,不如給我講講這什麽宗門遺迹的事情?”
梁衿衿搖搖頭,皺眉道:“這是宗門機密,出門前師父說了,不能告訴别人。”
“這也不算是什麽機密吧?至少很多修士都知道,就我孤陋寡聞而已,你不過是把一個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再說一遍,不算是違背什麽師門戒律。”陳朝循循善誘,笑眯眯說道:“這樣吧,你告訴我,我保證不告訴别人是你說的行不行?”
梁衿衿看着眼前的陳朝,有些猶豫。
她涉世未深,哪裏是陳朝這樣的人的對手。
陳朝說道:“你現在孤身一人,總不能一個人返回宗門吧?漠北平原這麽大,你走出去要不了幾天,一定就變成了那些妖物的盤中餐,還不是隻能跟我一路,我現在可不能回去,反正也沒事情做,你不如帶我去見見世面,到時候東西我一樣都不要,我一個武夫,拿那些東西肯定也沒用,不還是讓你帶走嗎?”
說着話的陳朝隻覺得滿滿都是罪惡感,在這裏诓騙一個無知少女,實在是沒有什麽臉。
不過他說的話倒也不是都假,眼前這女子的的确确是一人離開漠北平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若是沒有同伴,她很可能死在這漠北平原上。
不過若是梁衿衿不願意,他倒是不介意将她送出漠北平原,不過之後何去何從,陳朝倒是有些傷腦筋,他知道的事情最少,在漠北平原上就像是一個無頭蒼蠅。
想來其實來自大梁的年輕修士,大概都有和他一樣的困惑。
梁衿衿想了很久,才問道:“你真的要幫我嗎??”
這趟出門,師兄師姐們都已經死在了漠北,她要是空手回去,一定會被門規懲處的,煉氣士宗門一向更在意天道,對于什麽師徒情誼,同門情誼,沒有什麽人看重,她倒是個例外。
陳朝點點頭。
這次梁衿衿看了他很久,沒有說話。
倒是把陳朝看的緊張得不行。
“我們松溪山有一門術法名爲望氣術,山中沒有多少人适合修行,我從小便修行這門術法,因此可以看到天地之間許多常人看不到的缥缈氣運,每座宗門都有屬于自己的氣運,這種東西隻有我們煉氣士才看得到,不過宗門一旦破滅,氣運随之消散,随着時間越來越長,那些常人看不到的氣運就會消散在天地之間,但也會殘留一道隐約氣運,就不是一般的煉氣士能夠看到的了,隻有修行望氣術,才能勘察到。”
梁衿衿看着陳朝,輕聲道:“其實每個人身上都有這樣一股氣,從頭頂升騰而起,你說謊的時候,那股氣會有輕微波動,所以我知道。”
不等陳朝開口,梁衿衿連忙說道:“但是一般的煉氣士看不出,隻有修行望氣術到一定地步的人,才能看得到。”
陳朝問道:“這麽玄妙?這門術法你們松溪山有多少人會?”
梁衿衿伸出一根手指,驕傲地指了指自己。
這意思很明确,就她一個人而已。
陳朝好奇問道:“能不能教教我?”
“不可以!”梁衿衿很直接便拒絕了陳朝,這是宗門秘法,隻有松溪山弟子才能修行,哪裏是能夠随便傳給外人的。
不過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過于生硬,梁衿衿很快便小聲道:“教你你也不見得學得會,隻有特别天資的人才能學。”
陳朝哦了一聲,本來就是随口一說,也沒真想着梁衿衿會把這門術法傳給他,不過他随即便想起一件事,之前在天青縣那幫煉氣士來找尋龍脈,也是爲了打氣運的主意。
“你們除去能夠看到宗門或者王朝的氣運之外,也有法子可以搶奪吧??”
陳朝好不容易碰到一個不對他喊打喊殺的煉氣士,還是很想知道一些關于煉氣士的内幕。
梁衿衿點點頭,“自然有這等手段,煉氣士一道修行的本來就是吸納天地氣運爲己用。”
陳朝好奇道:“那這氣運到底有什麽用?”
氣運兩字,說起來虛無缥缈,但卻是煉氣士的立身之本,到底有什麽作用,陳朝也很好奇。
梁衿衿既然已經開口說了這麽多,也不差這麽點了,她開口說道:“氣運一事,普通人覺得虛無缥缈,但在我們煉氣士看來,那卻是天地運行的規律,萬事萬物都有氣運,不過有些可以稱爲氣運,有些隻能說是氣,凡人也好,還是山川也好,就拿最簡單的樹木來說,是否有些果樹今年結下比往年更多的果子,然後之後兩三年便要歉收?其實這就是氣在同一年用得太多,來年氣便不足,所以便會有此情況,氣控制着這世間的萬事萬物,我們煉氣士便是觀測且引導,但無法說是決定他們的走向,但氣運則是不同,一座王朝的氣運若是衰竭,往往便會很快崩塌,最後導緻的結果可能多種多樣,但歸根結底還是氣運不足。”
陳朝皺起眉頭,“也就是說,你們煉氣士是有本事将宗門或是王朝的氣運維持的,那豈不是說你們這些煉氣士甚至可以讓一座宗門或者王朝長存世間?”
梁衿衿搖搖頭,“氣運一旦衰竭,那便是江河日下,如同洪水決堤,非人力可以挽回,煉氣士可以做的,隻是小心維護,或是小心攫取。但其實都隻是杯水車薪,不能做到決定性作用,不過攫取一事,若是布置妥當,是可以随着時間流逝,慢慢耗盡一座王朝或是宗門氣運的,從而導緻其覆滅,不過也不會是短時間就能發生的,更何況各大宗門都有高人,若是覺察到了,打破其布置也就是了,再換句話說,像是癡心觀之類,若是一直湧現年輕天才,那些修士身上的氣運和自家宗門相連,随着他們的境界越來越高,自然反哺給宗門的也越來越多,也就能讓宗門的存在越發穩固,當然,在修士境界低微的時候,修行的時候,宗門氣運也能幫助修士,隻是他們修行都是自然而然,并非我們煉氣士這樣,有意将氣運用在身上……”
仿佛知道說得有些太多了,梁衿衿趕緊捂住嘴巴,這些東西不該講給外人聽的。
陳朝卻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隻是皺起眉頭,自言自語道:“說來說去,其實氣運一說,最終還是落到了人頭上?”
梁衿衿皺起眉頭,她從來沒有往這邊想過。
陳朝這麽說,她甚至覺得有些道理。
陳朝笑道:“那豈不是說,凡事由人定,去他娘的什麽天命氣運?”
聽着這話,梁衿衿臉色大變,連忙做出一大堆繁瑣動作,最後她雙膝跪地,喃喃道:“天地莫怪,天地莫怪!”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才重新起身,有些生氣道:“不可以不尊重天地,會遭報應的!”
陳朝笑道:“要遭報應也是我遭報應,你擔心什麽??”
梁衿衿哼了一聲,沒說話。
其實陳朝知道,剛剛梁衿衿這個動作,就是替他向天地道歉的。
這個女子,果然是生了一副好心腸,在隻尊天道不顧人倫的煉氣士一脈,的确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陳朝又想起了死在自己手上的那對煉氣士師徒,中年道姑當時如此怒不可遏,隻怕不是因爲郭溪是她弟子的緣故,而是自己的弟子被陳朝殺了的緣故。
有點拗口,但大概應該是這樣。
“偏題了,說說遺迹的事情。”
陳朝很快開口,想讓梁衿衿繼續說下去。
梁衿衿有些生氣,但還是很快說道:“你們大梁之前,是大齊,當時漠北還是咱們人族地地盤,漠北平原上曾有一脈修士,宗門分布在漠北三萬裏,大大小小有十幾座宗門,但由于妖族南下,那些宗門紛紛覆滅,在大齊滅亡之前便已經被滅了。”
陳朝又再次問道:“爲什麽會有修士選擇在距離妖族那麽近的地方建立宗門?”
方外修士對于妖族,都是恨不得有多遠躲多遠,即便當年漠北三萬裏還屬于人族,但那也是最爲臨近妖族地第一線,怎麽會有修士想不通在那邊建立宗門。
梁衿衿皺眉道:“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陳朝有些無奈,這件事謝南渡或許知道,可他除了最開始和謝南渡一起讀了些書之外,這些日子馬不停蹄做了很多事情,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去了解那些東西。
“我們這些武夫,你也知道,平時誰都不拿正眼看我們,我們上哪兒知道這些事情去?”陳朝歎了口氣,不過剛說完就後悔了,這他娘的不又要被說你騙人了嗎?
梁衿衿卻沒有去看他,隻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覺得有幾分道理。
不過她随後的一句話,卻讓陳朝愣住了。
“那些修士在漠北建立宗門,當然就是爲了抵禦妖族,守護人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