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看到這一幕的兄妹倆人面面相觑,好久之後,少年才有些悻悻然道:“公子果真是有大本事地人。”
少女則是依舊沒有回神,隻怕之前所見的一幕,她也會終生難忘。
陳朝笑道:“要是沒點本事,倒也不敢說幫你們地事情。”
少年看向陳朝,眼神炙熱,有些話,已經到了嘴邊,但始終沒有說出口來。
之後幾日,三人依舊時不時閑談,但少年顯然是心事重重,隻不過陳朝沒有點破,隻當不知道。
臨近郡城的時候,已經是日暮時分,三人即便是趕到郡城前,也幾乎是無法入城,因此就選擇在野外再待一晚上,陳朝撿起來些枯樹枝生起一堆火,和這對兄妹坐在火堆前閑聊幾句之後,便已經到了深夜。
“你們可以盡管睡去,我保證你們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能看到對方都完好無損。”
陳朝注意到了兄妹兩人的緊張,大概是越是到了最後時刻,兩人越是有些小心,但少年這些日子一直強迫着自己打起精神,如今到了這會兒實在是精力不濟了,眼皮子打架了片刻,就倒頭睡去,少女拿出一件大衣給自己哥哥蓋上,這才小聲喊道:“公子。”
陳朝看向少女,在火光映照下,少女本就不錯的容貌此刻平添了些别的韻味,隻是陳朝畢竟是見過世面的,别說謝南渡,就連他那位堂姐都要比眼前這位少女漂亮許多,也就沒有什麽感觸。
少女喊了一聲公子之後抿着嘴,欲言又止。
陳朝輕聲點破少女心思,“真想學書上那些東西,以身相許?”
少女沒想到眼前的陳朝就這麽看透了她的想法,一下子臉便紅了。
陳朝搖搖頭,“以身相許聽着不錯,但沒什麽道理,你該去找個自己喜歡的男子過一輩子,哪裏能因爲别人幫你一把,就把終身大事都這麽草草決定了。”
聽着這話,少女有些失落問道:“是公子覺得我不好看?”
陳朝還是搖頭,笑道:“你生得好看,但大可不必因爲我幫了你,你就要想着這般。”
少女聽着這話,低下頭,聲若蚊呐,“可是我自己是願意的。”
陳朝啞然失笑,“你才見我多久,就敢說你非我不嫁?退一萬步講,你今日決定跟着我,又怎麽敢保證過些日子遇到一個别的男子,才發現自己其實喜歡的是他,那到時候你如何自處?”
少女擡起頭,滿臉疑惑,同時眼神惘然。
這種事情她還真沒想過,如今陳朝這麽一說,才若有所思。
陳朝微笑道:“不要見過一個男子,生出些異樣的感覺就覺得這輩子就是他了,多去看看,多見識一些男子,到時候再說喜歡什麽樣的男子也不遲。”
少女想了想,然後問道:“那我要是見過了那麽多男子之後,還是覺得公子最好怎麽辦?”
陳朝無言以對。
一個女子要喜歡一個男子,他是攔不住的。
沉默片刻之後,陳朝搖頭道:“你可以喜歡我,但我不會喜歡你。”
聽到這話的少女瞬間眼睛就紅了,想了很久之後,她才很失落地低聲道:“這樣啊。”
陳朝不再說話,開始閉目養神。
……
……
第二天清早,三人走進那座名爲古山郡的郡城,這座郡城并非黃龍州的大郡,但依舊繁華,來來往往走南闖北的客商太多,城中的車馬行和各種商行人也不少。
陳朝帶着兄妹倆人來到商行那邊,看了許久,才挑中一支馬上要返回神都的商隊。
他們從神都帶出貨物,一路南下售賣,如今貨物出售完畢,又在南方購買了許多北方沒有的貨物,這才選擇北上,
一行大概三十餘人,其中十幾人都氣息沉穩,境界不低。
商隊領頭的是個中年女子,面容尋常,但異常沉穩,臉上的風霜不少,一時間看不出年齡,大概也是走南闖北多年,所以才顯得這般,陳朝說明來意,女子皺眉,沒有立即開口。
“銀錢好說,隻要不是太過分,我不講價。”
陳朝看向那女子,其實他不擔心對方不好說話,因爲這般才更是證明女子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中年女子搖搖頭,婉拒道:“一路兇險,隻怕護不住公子的這兩個朋友。”
陳朝不以爲意,隻是說道:“天底下沒有不可以談的生意,領隊既然是走南闖北的生意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中年女子沒有立即說話,她的确不想節外生枝,但若是對面的年輕男子能拿出她拒絕不了的報酬,這樁生意自然也能談。
陳朝從懷裏拿出一顆妖珠,遞給眼前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眼光自然不淺,一眼便看出這不是尋常事物,隻是她立馬便警覺起來,“公子可否說實話,這兩位和公子是什麽關系,這一路上是否還會遇到别的麻煩?”
陳朝搖頭,“領隊放心,絕沒有任何麻煩,隻是他二人要去神都,我另有事情,無法護衛。”
中年女子再次猶豫,那顆妖珠拿到神都去販賣,是一筆不菲的天金錢,而她要付出的代價其實不大,隻是越是如此,她越不敢輕易做出決定。
陳朝無奈,掀開衣袍,露出腰間的左衛衙門腰牌,上面的指揮副使幾個字清晰可見。
女子神情頓時凝重,再看向陳朝裝束,這才低聲道:“大人是陳指揮使?”
陳朝點點頭,“假的包換。”
女子這才笑道:“既然是陳指揮使所托,那就沒問題了。”
之後她甚至沒有接陳朝的妖珠,笑道:“陳指揮使爲大梁做了這麽多事情,我等怎好做這些事情?”
“一碼事是一碼事。”陳朝還是堅持将妖珠拿了出去,這才小聲道:“我這趟離開神都,一直沒有洩露行蹤,還望領隊也不要告知他人。”
女子點頭,說道:“這點規矩我還是明白的。”
隻是猶豫片刻,女子忽然小聲問道:“最近傳得沸沸揚揚,白鹿州那樁事情,是陳指揮使做的吧?”
陳朝苦笑不已,說起來沒有洩露行蹤,但上清水山殺人一事,如今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算是默認。
女子欽佩道:“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後,小女子也對陳指揮使敬佩不已。”
之後兩人閑談片刻,商隊已經準備妥當,就要再次出發,不過這次一路上那對兄妹用不着趕路了,可以坐在馬車上舒舒服服去到神都。
陳朝将商隊送到郡城外,女子抱拳道:“小女子絕不負陳指揮使所托。”
陳朝點頭道:“多謝。”
之後他來到那對兄妹身側,囑咐了幾句之後,便示意可以了。
少年正色道:“公子之恩,二虎一輩子不會忘。”
陳朝隻是笑着點頭。
少女則是戀戀不舍的看了陳朝一眼,才和自己哥哥登上車廂。
然後商隊啓程。
陳朝轉身返回郡城裏。
走在長街上,陳朝思索着之後的事情,今日其實主動暴露身份,也不是全爲了那對兄妹,但不管怎麽說,那女子知曉了自己身份之後,之後一路上想來不會有任何苛待那對兄妹,至于那兄妹所帶的錢财也好,還是别的也好,都應該無人敢惦記。
而之所以選擇在這座郡城停留,還有一個别的原因,那便是在之前收到了一封宋斂寄出的密信,上面内容倒也直接,讓陳朝都有些感慨。
此地的鎮守使姓徐玄山,在任職這些年,一直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性子,和大梁朝大多鎮守使沒有什麽區别,但之前左衛在審理夏氏族人的時候,得知了此人原來是方外安插到大梁的鬼,得知了此事的宋斂已經在上報大梁皇帝之後派遣了新任鎮守使在來的路上,不過宋斂在看了地圖之後,發現此地是去劍氣山的必經之地,便讓陳朝在新任鎮守使到來之前,先将這個混蛋處理了。
至于怎麽處理,密信上隻有簡單的一個字。
殺。
雖然不在神都,但作爲左衛地副指揮使,陳朝做這些事情也是職責之中。
至于暴露身份,其實自己的身份早就瞞不住了。
隻是陳朝也不是太擔心之後地事情,如今已經踏足彼岸境界,隻要方外修士不派出忘憂修士來襲殺他,陳朝大抵覺得問題不大。
在街上買了一個糖人的陳朝一邊吃一邊走,慢悠悠來到鎮守使衙門前,然後緩緩停下。
門口的兩位衙役正要開口驅趕陳朝,陳朝便搶先開口,說話倒也簡單直接,“讓徐玄山滾出來拜見本官!”
兩個衙役被本官兩字震住,一時間面面相觑。
很久之後,才有一個衙役反應過來,小心翼翼問道:“大人是……”
陳朝丢出腰牌,平靜道:“左衛指揮副使陳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