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撚着下巴上幾根稀疏的胡須,眼睛眯了眯,身邊的衙役知道師爺這是在斟酌,便也不催,靜靜的等着。
“就不是咱能招惹的人,莫要給大人惹麻煩。”言罷,師爺轉身進了衙門。
衙役沒想到師爺會這樣說,又看了看已經走遠的那幾人,再回頭朝衙門裏張望了一下,小聲嘀咕道:“師爺這膽子也忒小了吧,在咱自己的地盤上呢,怕啥子。”
嘴上是這樣嘀咕,雙腳調轉方向,也朝裏走去。
師爺是大人的智多星,行事一向穩妥謹慎,他說不能招惹的,那定然是惹不起的。
大人上任到如今,已經八年多了,衙門裏權力最大的是大人,但是大家心裏都清楚,大事小情的決定權在師爺這。
事實也是如此,此地至今爲止,一直都是太平順利。
不遠處,赫澤旭側身看着媳婦臉上的笑意:“想到什麽了,不能自己偷着樂啊。”
衛子君停下來,轉身朝那衙門的方向看了看,繼續往前走;“也沒什麽,就是忽然想到關于這譚縣令的事,覺得有意思。”
“哦?怎麽個有意思?”赫澤旭好奇的問,媳婦臉上的笑意和這種平和的語氣,說明,這裏的父母官至少不是個劣的。
“這位縣令任職八年,讓此處的奸商本分經商,讓地痞惡霸不敢欺男霸女,可見是個有本事的,偏偏的,卻容得這樣小偷小摸的宵小之輩。
說他是清官吧,有人行賄他也會收,說他是貪官呢,他還真沒爲了中飽私囊而去做昧良心的事。最有意思的是,這位縣令對他的師爺言聽計從,有這麽個智多星在身邊,卻不想辦法升官往上爬,反而是努力的掩蓋存在感,似乎就是想一直在此做這個末品的小縣令。”
衛子君有自己的檔案庫,裏面都是冷無意和餘博清他們手下的人收集的信息資料。
這次出發前,這邊幾處的信息,她特意翻找出來仔細的看了看。
難得看見她如此八卦,赫澤旭卻很開心,畢竟,她有心情說笑,總比心情沉重的好吧!
“既然對他如此感興趣,那要不要接觸他一下,找找答案?”赫澤旭對一個小縣令并無半點興趣,隻是單純的想分散一下,那對他想不承認的嶽丈嶽母給妻子帶來的困擾。
衛子君當然知道他的用意,笑着搖搖頭:“算了吧,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活法,他又不是禍害百姓的官,何必去打攪人家。”
說完,走向路邊一家聿寶齋,給兒子小樂找看看有沒有他喜歡的文房四寶。
東西正挑選着,鋪子外有人尋歸來,衛子君以來來者,就知道有要緊事兒,就讓人留下等着把選好的墨塊硯台包好付賬。
“說吧。”到了鋪子外,開口道。
“禀城主,咱們去慶陽的人撲了個空,四處追查了一下,能夠确定,祁炆晟等人不是挪地方,而是逃離了。”來人懊惱的禀報着。
“逃離了?”衛子君難以置信的問。
“是,咱的人早到半天就能堵着他。”來人憤憤道。
“莫惱,此番算他命大。不過,該惱的人應該是他,而不是咱們,他那個性子是志在必得,不成想卻弄個落荒而逃。
之前還真是高看了他,也不過如此!”衛子君對于祁炆晟的逃離,很是鄙視。
雖然也覺得遺憾,卻也知道,自己的麻煩并不是殺了祁炆晟就能徹底解決的。
“冷叔命小的來,是想問問城主,是否要繼續追殺?”來者見城主沒有惱怒,反而勸他莫惱,心裏松口氣,想起來問。
就算那人早半日逃離又如何,此處離央曆國路程遙遠,估計都不用到央曆國的地界,就能追上搞定。
就算到了央曆國又如何,他們又不怕。
聞言,衛子君轉頭朝身側之人看去。
“你決定就好。”赫澤旭淡笑道。
也不知道爲什麽,剛剛聽到她很是鄙視的說那祁炆晟不過如此,心裏就莫名的覺得好笑。
“跟你們冷叔說,他既然跑了就随他吧,不用追了,休息一下啓程回吧。”衛子君做決定一向果斷。
來者對于城主的決定絲毫不覺得意外,立馬應聲離去。
夫妻二人決定收拾一下,立馬啓程回去。
倒也不是着急趕路,隻是覺得沒有必要留在這等第二天再走。
半個時辰後,一行人就啓程了。
“糖炒栗子,還是熱的。”馬車上,赫澤旭拿出一紙袋放在小茶幾上,又拎起車廂角落小爐子上的水壺泡茶。
隻因她曾經說過,清茶和糖炒闆栗是絕配,他就記在心裏了。
返程也不趕時間,速度不快不慢,馬車内茶香還有闆栗的清香,英武的男子一絲不苟的給身畔之人剝着闆栗,吃闆栗的人時不時的也回喂他幾顆。
赫澤旭就希望這返程的路,再長一些,馬兒走的再慢一些。
他是這樣想的,也就這樣說了出來。
“這話你可别讓三個孩子聽到,會傷心的。”衛子君笑着提醒。
“傷什麽心,他們再大一些,娶妻生子的,嫁人的,都會有自己的小家過自己的小日子,咱倆還是咱倆。”赫澤旭不以爲然道。
聽到他這麽說,衛子君喝茶的動作就停了下來,不可思議的看着他。
“怎麽?我哪裏說的不對麽?”赫澤旭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衛子君搖了搖頭:“怎麽聽着你的意思,是咱孩子長大成親後,要給他們分家,分出去單過?哎,不是,赫澤旭你咋想的啊?”
别人都是希望孩子在跟前,子孫滿堂的承歡膝下,他怎麽反着來了?
“咳咳,我這不是就想跟你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間多點麽。”某人理不直氣不壯的回應道。
聽了他的這番話,衛子君索性把手中的茶盞放下,看着他的眼睛:“我發現你這人,怎麽越來越那啥,跟以前越來越不一樣了呢?
咱都做爹娘的人了,你怎麽反而越往兒女情長的方向去了呢?
那個赫赫有名的戰神吉王呢?你倆是同一個人麽?”
夫妻倆在馬車裏,嘻嘻哈哈的開着玩笑,笑聲傳出車廂,感染着随行的一衆人等。
而另一個方向的山路上,因倉皇離開趕路的一行人,氣氛卻壓抑的讓随行人員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的主子,太子祁炆晟中途下馬休息的時候,手下人送水給他時,手都是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