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見一個賣花燈小販談吐文雅,淩寒雖心中覺得意外,但也沒有繼續多想,“這花燈我買了。”
“承惠三文錢!”
“三文錢……倒也不不貴!”淩寒嘴上是這麽說,但卻覺得一個花燈三文錢,相比于當下物價有點貴了。
但好在不離譜,尚在接受範圍内。
當他拿起蓮花燈時,卻是突然眼前一亮,因爲這花燈做得實在是太精緻了。
淩寒不由贊歎道:“兄台好手藝!”
“雕蟲小技,讓客人見笑了。”男子腼腆一笑,倒是十分謙虛。
話音剛落,一旁女娃得意地說:“爹爹可厲害了,什麽都會雕刻制作呢!”
淩寒沒有多言,而是用攤位上筆墨,在蓮花燈芯空白處,寫下來一個【菜】字。
“爹爹,那人字寫得真好看,比您可是強多了呢!”女娃看着走遠的背影,不由拽了拽了男子衣角。
“你這丫頭大字不識一籮筐,你懂什麽?”
“……”
淩寒提着花燈走向河邊,蹲下身子将蓮花河燈放入水中,任由水流風向将其送向遠方。
“若你已不在人世,願你來世安享太平……”淩寒目光随着河燈漂流移動,“若你……尚在人間,願你此生無憂無慮,即便永不不見,我心中也亦足矣!”
月色皎潔,映照在河水中,猶如天降銀河在眼前。
孤獨的身影默然離去,隻留下一盞孤燈飄向未知的方向。
淩寒離開不久,那盞寫着【菜】字的蓮花河燈,卻突然被一盞同樣款式河燈擋住去路。
兩燈相映,燭光冉冉。
另一盞河燈上面,一個隽秀【寒】字,在月色燈火下格外醒目……
“三哥!”
淩寒正打算回客棧,卻被一個聲音喚住。
“四弟?你也來放河燈許願?”淩寒看着走來的石亭江,不免說起了玩笑,“亦或是,你剛從煙花之地回來?”
“三哥,你這話可不地道啊。”石亭江擺了擺手,“小弟我雖是相貌英俊,更是年少多金,但吃花酒這種事情,小弟一向不喜此道。”
“你覺得,我會信麽?”
“額……好了好了!”石亭江終于不再正經了,“其實小弟尋你,是有事相求。”
“你是如何知曉我在此?”
“方才三哥你在大街上亂吼不止,小弟我就是個聾子,那也能聽出三分回音了。”
“原來如此……”情急追尋,淩寒竟然忘了這一茬。
“恕小弟多問一句,三哥口中白菜是?”
“我剛買的兩斤白菜,結果被一賊人搶了,可惜沒能追上……”淩寒故意遮掩過去,“對了,究竟是何事需要我效勞?”
“哦,其實也不是什麽緊要之事。”石亭江狐疑地看了淩寒一眼,“明日三哥若是閑暇,可否到小弟家中繪一幅畫?”
“一幅畫?”
“不錯!”
淩寒疑惑道:“爲何是我?你不也是丹青妙手麽?”
四人結拜後,各自也都有一定了解。
尤其是眼前的石亭江,淩寒從何修文那裏,可是打聽了不少信息。
謝方叔說石亭江是官宦世家,倒是一點也不爲過。
越州石氏,當下可是枝繁葉茂,雖然朝堂之上并無位極人臣,但是石氏一脈卻是分布于朝廷上下。
如今荊州通判石世卿,就是石亭江的父親。
石亭江年少有名,與柳宏志、鄧莫明、萬旭并稱江陵四公子。
這個稱号之中并沒有謝方叔,是因爲這四人皆是官宦子弟。
石亭江與柳宏志自不必提了,鄧莫明之父鄧彰乃是執掌提舉學事司,掌一路州縣教育行政,相當于後世一省的教育局長。
至于萬旭,雖是出身于商賈之家,但是其父萬錢山卻十分有政治眼光,竟給自己捐了一個官。
因此如今的萬家,也算是半個官宦之家。
雖然這四人背景不俗,但四人的确有着不俗才學,四人均是應屆的舉人。
就拿石亭江來說,不僅做得一手好文章,琴棋書畫也是樣樣精通,尤其是對音律與繪畫,更是有着獨有的偏愛。
這也是淩寒感到疑惑的地方,因爲隻是一副普通畫作,石亭江一人就足以應付,又何以讓他出手幫助呢?
淩寒有此一問,讓石亭江面露難色:“此事有些複雜,還請三哥見諒。”
“也罷,既然你有難言之隐,那我也不再追問,明日我就在客棧靜候便是!”
“那就有勞了!”石亭江心中大喜,“三哥,你若是不急着回去歇息,不妨到杯莫停中,你我兄弟一叙如何?”
“杯莫停?”
聽到這個名字,淩寒竟不由想起了李白的《将進酒》。
顯然,能取這個名字,一定是與酒有關系。
“抱歉,我不勝酒力,再說……”
“欸,三哥,你到江陵府,小弟自當要盡地主之誼,正好爲你引薦幾位同道。”
石亭江十分地熱誠,這倒是讓本欲回絕的淩寒,不得不将話咽了回去。
在石亭江的陪同下,來到一座規模不小豪華酒樓。
走進酒樓,淩寒就被内部建築所吸引了,因爲眼前建築與尋常酒樓不同,倒是讓人感覺建造者,過于随意地布局。
但随意之中,卻有帶着個難以明言的詩意。
樓有三層,在石亭江的領路下登上三樓,果然在雅間裏端坐着三個陌生人。
這三人胖瘦不等,但是年紀都在二十歲左右。
其中一人較爲年長,應該有二十五六歲,面白有須,顯得極爲儒雅。
“讓諸位久等,實在是抱歉。”石亭江率先拱了拱手,以表達自身歉意。
“石兄,你方才中途離席,可非君子所爲啊!”
“是啊石兄,究竟是何事讓你如此匆忙離去,以緻我三人于不顧?”
面對三人的埋怨之詞,石亭江笑了笑:“方才石某聽到兄長之聲,故而失态離去,見諒!”
“此人莫非就是?”
三人目光瞬間投到淩寒身上,但同時也有幾分質疑。
因爲相比于石亭江一身錦衣華服,眼前淩寒就顯得寒酸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