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陽城中幾家藥堂醫館,紛紛羨慕眼紅還來不及,沈重言卻是爲此而心憂。
“唉!身爲醫者,爲養家糊口收取診金乃是常理,但見入冬以來病人日增,難免讓人心憂啊!”
“師父有此悲天憫人之懷,學生倍感崇敬!”淩寒一改往日疏狂之态,十分謙遜的說,“學生認爲濟世救人,應當廣設醫館診所,如此才可讓病者有所醫,否則能救者,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
“診所?”沈重言蓦然一愣,随後恍然大悟,“診所,診治之所,嗯,此名字言簡意赅!”
但随後,沈重言卻歎了口氣:“你說的這些,老朽豈能不知,然而開始醫館藥堂絕非易事,且不說巨額錢資,就是這坐診醫師也是問題啊!”
沈重言所糾結的這兩個問題,是當下最直觀的難題,尤其是坐診醫師這一塊。
但凡能夠坐堂問診者,醫術都要過得硬,否則亂開方子真的會死人。
古代是萬般皆下品,唯有四書五經讀書高,就連第二主流的習武,在當下都棄如敝履,就更不要說學醫的人了。
朝廷也增設了醫官考試,也培育了不少醫師,或爲朝廷效勞,或得到資格認證後,開設私人醫館養家糊塗。
但這些終究是冷門專業,誰也不會去學這種沒有前途的職業。
民間倒是有家傳醫學者,但那也是零星凋零。
沒有醫師坐診,縱使有醫館藥堂也是無用。
“這一個問題并非一朝一夕能夠解決,但終究要有一個開端。”淩寒也歎了口氣,“師父,此事學生會尋找機會,不過當務之急便是增設藥堂!”
“這倒是無妨,老朽這些年也頗有積蓄,擴建增設一間藥堂醫館,還不是難事兒!”
“師父,此事學生已經辦妥,還望您莫怪學生專權。”淩寒說着,就從懷中取出幾張契約,“這裏是城中兩家醫館一家藥堂的房地契。”
“什麽!”
聞聽此言,沈重言大吃一驚,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學生已與這三家私下談妥,希望師父能明白學生苦心,不要埋怨學生事先不予告知。”
“你這?”
沈重言本想說你小子哪來的财力,但是又想到烏景榮那天價的診金,這一切也就徹底釋然了。
“唉,你這孩子真是……”沈重言不知道該說什麽,“那你與這三家……”
“師父放心,學生收購三家的價錢,遠超藥堂醫館的本身價值,并未虧待了那三位東家。”
淩寒深知這位師父的純善心性,爲了不讓師父誤以爲他有意擠兌對手,因此如他所說的那樣,以高出藥堂醫館本身價值的價格買下。
藥堂與醫館,其實并沒有嚴格的分界線。不過若論規模與設備,醫館要優勝于藥堂。
“那就好,那就好啊!”沈重言心神稍安,“看來你心中早有腹案,不如就與老朽坦然相告吧!”
“學生是打算……”
淩寒的意圖很明确,那就是以沈重言爲主導,統攬嶽陽城中大小醫館藥堂的經營。
至于原有醫館藥堂的醫師與學徒夥計,都要經過考核篩選重新洗牌,将那些勢利小人之輩,統統将其掃地出門。
他入駐略陽城已經三個多月了,見多了不少人求醫無門,即便窮苦病者進了醫館藥堂,也受醫師夥計們冷落白眼。
這一類人毫無醫德之心,本就不該留在在杏林一行。
如此篩選,定然會使得人手短缺。
因此淩寒打算,讓沈重言利用人脈招攬醫師坐診,比如前不久參與烏景榮會診的莫長金,就是非常好的人選之一。
并且淩寒還給出了諸多建議,以作爲将來醫療管理的規章制度。
淩寒在内堂裏,滔滔不絕的闡述着自己的理念與想法,聽得沈重言是一愣一愣,擔心自己年紀大了記不住,于是急忙執筆蘸墨,将淩寒的語錄記錄在案。
看着沈重言一副老幹部的樣子,淩寒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随後手又放了回去。
其實他說的這些,早就已經寫成了文稿。
本想拿出來與沈重言一同讨論,可是見老人家如此認真投入,他最後還是決定不拿出來的好。
因爲參與其中,才會其樂無窮,才會有自身成就感。
“三餘,你這番想法實在是……”沈重言不知該如何形容,最後隻吐出三個字,“好!好!好!”
“師父覺得可行就好,學生來此之前還惴惴不安呢!”
“哈哈哈,你這孩子莫要藏拙賣乖,老朽明白你的心思。”沈重言知道,淩寒這是故意給他擡高度,“隻要爲善之事,老朽做幾回學生又何妨?”
淩寒默默點頭,心說僅憑這份胸懷,就有千萬人不如師父您啊!
在濟世堂待了一個下午,師徒二人談論了很久,其實淩寒并沒有告知沈重言,這隻是他的第一步計劃。
回到家時,已經是入夜時分。
“家裏來客人了?”
淩寒走進院子,随口問了一句,因爲院外停着馬車。
緊跟在後的楊翁回禀道:“是自稱姓秦的主仆二人,那女娃不過十六七歲,早上已經來過一回了。”
“姓秦的的女子?”
淩寒稍稍駐足,随後似有所思。
走進客廳,就看到了一名藍色襖裙的女子正坐在客席等候,身後站着一名丫鬟,年紀倒是與葉青魚差不多。
“有客莅臨,淩某不在家中,實在是怠慢了,抱歉!”
“小女子秦玲素,見過淩先生。”
“原來是秦姑娘,真是幸會幸會!”
彼此分賓主落座後,丫鬟小諾卻突然問道:“哦?淩先生知曉我家主子?”
“呵呵,略有耳聞。”
“區區薄名,讓淩先生見笑了,豈能入先生之法眼?”
秦玲素輕柔一語,卻是話藏玄機。
既有自謙之意,又是暗藏自信,更是想知道自己在對方心中是何印象。
淩寒心中已然了然,但還是客氣地說:“秦姑娘過謙了,阆州淩某未曾去過,但秦六娘之名,淩某卻還是有所耳聞。秦家六娘,勝過兒郎!”
“先生贊謬了,這不過是坊間流言,做不得數的。”秦玲素淺淺一笑,“倒是先生才名遠播,行事作風更是異于常人。”
“哦?”
淩寒面露疑惑,心說這異于常人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