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生性清高,主要是他沒有想到眼前這位主兒,滿身是血卻跟沒事兒一樣。
而且他也沒有料到,淩寒會如此堂而皇之的進行賄賂。
淩寒看出了對方的心思,于是笑了笑:“鐵捕頭,冬夜寒霜冷意襲人,就當是淩某請兄弟們吃酒,這難道也要拒絕麽?”
“額……”
淩寒這一番話,雖是故意姿态謙卑,但是語氣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鐵南知曉淩寒的脾性,也深知眼前少年的底蘊,于是輕咳了一聲:“既然是淩公子美意,在鐵某就卻之不恭了,在此代衆兄弟謝過!”
話音落,身後十餘名捕快紛紛道謝。
“呵呵,不必不必,自家兄弟無需客氣。”淩寒笑以待人,并沒有因爲方才的事情而受擾,“外頭天寒地凍,若是諸位無公務在身,不妨入寒舍熱酒暖身?”
“诶,淩公子盛情,我等記在心中,然今夜尚有公務在身,就不便打擾了。”
鐵南說着,故意靠近淩寒低語了兩句,這才拱了拱手:“淩公子,告辭!”
“慢走。”
寂靜地夜,又恢複了平靜。
“收拾一下,關門!”
淩寒陰沉着臉,吩咐家人将棺木推進院子。
葉青魚直接甩開兄長的手,一路小跑到了近前,正打算給淩寒披上外衣。
倏然,血雨撲面。
淩寒喉口一甜,壓抑許久的傷勢瞬間爆發!
雙目一合,整個人轟然倒下!
“少爺!……”
任由衆人呼喚,昏厥的人沒有絲毫回應。
夜,漫長,緊張!
淩家上下無人安睡,房門口一直伴有抽泣聲。
房内,燈火冉冉,卻是透着窒息的緊迫。
“三餘啊,你怎會傷重如此!”沈重言來不及整理歪斜的衣帽,全力施救病榻上的人,“還好老朽來得及時,否則你這肋骨壓迫心脈,就能讓你心脈阻塞而亡!”
肋骨斷,心脈損!
不知過了多久,房内依舊寂靜無聲。
房外的人,卻是一個個如熱鍋上的螞蟻,早已經是六神無主了。
“哥,你說少爺他會不會……”
“不會!絕對不會!”葉青鴻雖是年少,但卻有着同齡人不等的沉穩,“區區小傷而已,不會有事的。”
口中雖是如此說,但是神情卻是将一切心理出賣。
鮮血狂飙的一幕,此刻他還是曆曆在目。
“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拖累,也不會這樣的。”
十二歲孩子終究是沉受不住今日的變故,緊緊地抓着兄長的衣袖,埋頭大哭起來。
吱呀一聲,緊閉的房門開了。
門外的幾人紛紛湧了上去,詢問自家少爺的傷勢。
“這孩子真是不疼惜身子,好在身闆結實,否則此次心脈大損,定會留下難以彌補的隐患!”
沈重言這話并非誇張,肋骨斷裂可以接回愈合,尤其是淩寒這種少年成長體質。
但是最爲緻命的是,肋骨若是不及時接回處理,就會傾軋心髒,屆時壓迫心脈導緻供血不足是小,直接刺破心髒才是大。
而且此前冰錐後心一擊,已經讓淩寒心血回流不及,若是再壓迫心脈太久,恐會有性命之危。
“那少爺他……”
“已蘇醒過來,但你等衆人不得入内。”沈重言将衆人攔在了門外,“老朽來得匆忙,并未備齊草藥,這是老朽開的方子,快去準備吧!”
“好!有勞您了!”
楊翁趕忙接過方子,然後催促孫兒去抓藥。
“我陪你去!”葉青鴻意欲同楊元一同前往濟世堂。
楊元擺了擺手:“你傷得也不輕,濟世堂我熟門熟路,等我回來!”
說完,楊元轉身離去。
葉青鴻沒有執着,而是也離開後院,孤身一人守在前院門口。
房内,沈重言坐在凳子上,看着臉色蒼白的淩寒,關切之情流露無疑:“你啊你,實在是太過年輕氣盛,如此損耗身子,你并非每次都如此幸運!”
在來的路上,沈重言已經得知了事情大概。
“勞煩沈老您了,這深更半夜讓您辛勞,三餘真是過意不去。”
“你我之間無需如此,不過老朽還是要說一句,以後凡事不可用盡!”沈重言起身爲淩寒掖了掖被子,“你就好生休養,這幾日老朽會讓人送來湯藥爲你調補。”
說完,就離開了。
安靜地房中,飄散着淡淡藥香,躺卧床榻的人,卻是出神的望着房梁。
“看來是我小視了古人武力,更低估了中華武術!”
一直以來,他都對自身武力極爲自信,因爲那是他曾經縱橫各國的看家本領。
即便這具軀體的先天條件不足,但他自認爲可以在當下時代橫着走。
結果今日這一戰,讓他徹底認清了自己。
古人的武力值遠非他能揣度,一個區區的略陽府HB頭子,竟然能有讓他全力以赴的實力,這讓他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環境決定成就,後世腦力開發時代的武者,對于古人來說就是蹒跚學步的孩童!”
安逸的生活,以及追求科技的時代,武者的基因早已退化爲零,與古人這種冷兵器亂世産生的武者,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
淩寒一想起這些事情,就不由得勾起回憶。
他這身本領師承一名落魄乞丐,這乞丐祖上一口樸刀砍死無數鬼子,但最後卻仍舊抵不過一顆子彈。
武藝傳到乞丐這一輩,已經是武道沒落的時代,除了一些會營銷吹牛的大師之外,乞丐這種具有真才實學的人隻能默默凋零。
當年五歲時的一次善念施舍,讓他從此學成了一身本領。
他正是看透了社會逐名的浮誇風氣,才毅然決然走向了大盜之路。
“這東門登風一身硬氣功,雖不說是鋼筋鐵骨,但也是剛猛異常,若不是我精通人身三十九處死穴罩門,恐怕也很難卸去此人一身硬氣……”
淩寒腦海浮現一幕幕場景,對于這番交手有了新的體會。
“爲何我性情越來越暴力,甚至有時都難以控制?”平靜下來的淩寒,對陷入兇殘一幕幕都記憶猶新,他不能理解自己這是怎麽了。
他是狂傲不羁,但卻并不是兇殘之人,而他近期的表現,卻是莫名遊走于兇殘狠辣的邊緣。
“難道是……那顆蟒膽?”淩寒想到了鐵叉山中吞服的蟒蛇膽,但随後又否定了,“對毒藥免疫或許是有賴于蟒膽,但這暴戾性情……卻是毫無科學依據!”
自從不受白素的迷疊蘭香熏惑,淩寒就察覺到蟒膽有免疫毒患功效,但對于性情是否有改變作用,他一時還難以想個明白。
不知不覺間,就昏沉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