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州,略陽府第一書院,今日演繹着荒誕一幕。
原本文風雅緻幽靜之地,卻是平添了刺耳的呐喊之聲。
青石鋪地的行道上,屠宏瑜急急而逃,身後淩寒拿着已經摔斷的桌腿,緊緊地追擊在後。
論速度,淩寒絕對是優勝于屠宏瑜。
但是由于書院的建築格局十分陌生曲徑,對屠宏瑜是天然有利,但對淩寒而言,就無形中有了速度限制。
不過即便如此,結局早已注定。
屠宏瑜雖然比其他人體力強盛,但始終速度耐力不濟,眼見屠宏瑜就在前方,淩寒一個跨步借假山之石越了過去。
噗通!
屠宏瑜直接被擊倒在地,在枯黃草地上來了個狗坑泥。
“你倒是很能跑啊!”淩寒一把揪住屠宏瑜的衣襟,“聽說你私下裏對我一直咒罵,如今當着我的面,你可以暢所欲言了!”
“你!……”
“拼爹,了不起麽?”淩寒一掌壓地,“背後聒噪不休,這就是爾等看家本領麽?今日我就讓你知道,按在地上摩擦的滋味!”
不知何時,淩寒心性越發的暴戾,尤其是這個時候竟然難以壓制。
結果,英俊白淨的屠宏瑜,被他直接按在草地上摩擦,幹燥的泥土直接蹭破了面皮。
“淩寒,是你!”
“是他……”
此時,前方傳來兩聲意外之音。
“烏兄,快救我,這個瘋子……啊!”
屠宏瑜拼命掙脫,但是卻難以挪動半分,剛一出口就被崩掉兩顆門牙。
淩寒循聲望去,緩緩擡頭就看不遠處蘆亭下站着兩個人。
而且這兩人淩寒還都認識,一個是烏景榮之子烏唐,一個則令狐珏孫女令狐雪梅。
“淩寒,速速住手,不得放肆!”
烏唐沖出蘆亭,厲聲喝止淩寒狂暴行徑。
“烏唐,淩某要做什麽,似乎與你無關!”淩寒冷眼一瞥,語帶不善,“你父病卧高床,你卻有閑情逸緻在此幽會,倒也真是個風流之人!”
“淩公子,你誤會了……”
淩寒話音剛落,蘆亭的令狐雪梅急忙解釋,情急地神色似乎很在意這個誤會。
烏唐一瞧這情形,頓時心中不是滋味起來:“本公子要做什麽,又與你何幹?”
“是與我無關,我的事你也少管!”淩寒霸氣回應,随即抓起啃地的屠宏瑜,“我淩寒這一生,從來都不仇視官、富二三代,但是卻讨厭裝逼拼爹的二三代,這小子重傷淩某的朋友,所以就要讨一個公道!”
“淩兄,究竟何爲裝逼?”
就在這時,公孫弘與衆人都追了上來。
公孫弘聽到淩寒又提及裝逼二字,長久地心頭疑惑再次冒了出來。
自上次三味書塢後,他就一直很想詢問這個問題。
“額……”
公孫弘這突來的一問,卻是讓淩寒頓時蒙圈了。
“還請淩兄告知,自上次書塢一别,公孫對此一直寝食不安。”公孫弘一本正經的說着,而且态度極爲恭敬,一副請教前輩的姿态。
見公孫弘不似跟他開玩笑,淩寒尴尬地輕咳一聲:“這個……就是……以賣弄、做作獲取虛榮心的自我滿足……簡而言之,就是虛僞惡俗,劣等的僞君子,你也可以稱作裝十三,不要再繼續問我,這是一個很深遠的課題,一個永遠研究不透的文學之謎……”
“原來如此!”
公孫弘似有所悟,又似如獲真知,覺得對淩寒的高深博學,如今又有了新的認識。
“淩寒,速速停止你的暴行,否則後果你難以承受!”
“此等暴行,必當上報官府懲治于你!”
“斯文敗類,染指我南舟書院,實在是可惡至極!”
淩寒瞥了一眼指指點點的衆人,卻是突然笑了起來:“屠宏瑜毆打同學之事,諸位又在何處?難道說恃強淩弱,也是諸位所學的聖賢之道麽?”
“淩寒,書院學子互毆,自有校規予以處理,即便嚴重者,亦可以上報官府處理糾紛。”烏唐一副大義淩然的樣子,“而你卻如此惡行不斷,卻在此大言炎炎,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好!好個态度無私的烏公子!”淩寒放開了屠宏瑜,輕拍雙手走向烏唐,“烏公子說的可謂是合情合理,倒是顯得淩某人不知進退了。”
“哼!淩寒,看在你救治家父的份上,你今日之暴行本公子可以爲你彌平,書院那裏也會替你周旋,但你不可再任意而爲下去!”
“啧啧啧,這份氣度真是讓淩某意外。”淩寒打量着烏唐,又看了一眼令狐雪梅,“女人,真是個神奇的事物,可以讓一個邋遢地男子在人前光鮮素雅,更可以讓……一個心懷恨意的小人,在人前散發大度風采!”
“淩公子……”
“淩寒你!”
“好了,我淩寒雖是狂妄,但也并非不通人情之輩,既然烏兄你佳人有約在此,淩某人自不會掃了你的興緻,孫越随我回去。”
“姐夫,我住宿在書院,還不能……”
“區區南舟書院,不學也罷,随我回去,今後由我親自授課,兩年之後,也随便中個解元!”淩寒說着說着,似乎意識到了什麽,“你剛才稱我什麽?”
“姐夫啊!”
“你這小鬼,莫不是開了瓢成了白癡,我何時成了你的姐夫了?”
孫越舔着臉,笑意十足:“反正男未婚女未嫁,你跟阿姊年紀相仿正合适!”
“你這小鬼頭,回家!”
雖然圍觀的學子很多,但是卻沒有一人上前阻止淩寒。
拌嘴鬥詩文它們一個賽過一個,但是這個時候,卻是一個萎過一個。
淩寒若走,無人敢阻。
淩寒與孫越的對話,沒有人去在意,至于口中說要中解元,也隻會被衆人當作一個笑話。
不過說者無心,但聽者有意,這其中便有烏唐與令狐雪梅二人。
烏唐在意的是淩寒口中狂悖之言,顯然是有意針對他,因爲他剛中解元不久。
而令狐雪梅在意的,則是孫越那一聲姐夫。
“難道……”
就在各自心思翻騰之際,一個聲音傳遍蘆亭:“南舟書院乃聖賢傳業之地,豈容狂悖之徒任由出入?”
“是……院正王夫子!”
渾厚之音中氣十足,傳到衆人耳中都是爲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