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無忌!若你庸碌不濟,那又當如何?”
“悉聽尊便!”
“好!屆時三個響頭,你是躲也躲不了!”
淩寒一擺手,露出一絲不耐煩:“少廢話,淩某可沒有時間陪爾等消遣,有何能耐都使出來好了!”
“那付某抛磚引玉了!”南舟三畜生之一付雲鵬率先出題,“今日付某不與你比作詩填詞,而是比博覽群書對接詩詞句,就以十二句爲限,如何?”
付雲鵬說完,臉上流露一絲得意。
因爲若論文采他或許不是最出衆,但是要論起背書能力,那他在南舟書院還沒有服過誰。
無論是經史子集,還是唐詩宋詞彙編,他自認都能夠信手拈來。
自上次醉仙樓後,付雲鵬雖然不願承認,但是心裏對淩寒在詩詞功底上,已經有了幾分認知與忌憚。
所以他一出口,就是避開了自身劣勢與對方優勢。
“廢話如此多,你不覺得口渴麽?”
淩寒看都沒看付雲鵬,而是吩咐書塢夥計上來添水。
“你!……可惡!”付雲鵬見對方如此輕視自己,于是就朗聲出題,“青天有月來幾時!”
付雲鵬這一句剛出口,周圍一衆文人就開始心中默憶,很快就有不少人已然知悉,這句出自盛唐李白所寫《把酒問月》詩句。
下一句,應該是‘我今停杯一問之’。
就在衆人紛紛靜等淩寒時,淩寒卻是輕聲來了一句:“略陽諸君知不知?”
“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淩寒你如此胡編亂造,豈不是贻笑大方?”
“沒錯,連詩仙李白的《把酒問月》都未曾讀過,真是可悲、可歎、可憐!”
“沒想到這淩寒竟如此不堪,這才剛開始就洩了底,真是不堪一擊徒有虛名!如今在此戳穿了真面目,也算是大快人心了!”
淩寒的這個回答,引得在場衆人是嘩然大笑。
面對衆人的嗤之以鼻,淩寒卻是面沉如水,就在衆人紛紛要求磕響頭時,淩寒開了口:“諸位是覺得淩某這一句不夠押韻,還是不夠工整韻調?”
“廢話!可你所接并非原詩句!”
“說的沒錯,接不上就是接不上!”付雲鵬冷笑連連,“輸了并不丢人,可要是強詞狡辯,那就是真的丢人現眼,淩寒你說是不是?”
“是麽?”淩寒站起身來,一步步逼近付雲鵬,“那淩某請問,你方才可曾明言規定,一定要原詩原句應接?”
“這……”
經此一問,付雲鵬與衆人紛紛啞然,顯然這是一個言辭上的漏洞。
“既然沒有,那淩某所接之句,隻要合轍押韻,那又有何不可?”淩寒指了指付雲鵬,“沒有才思作出新詩詞,就知道套用古人遺作,諸位可以毫不知恥,但淩某卻不屑于爲伍,所以淩某此舉何錯之有?”
“你!……”付雲鵬氣急不過,繼而憤恨冷哼,“竹外桃花三兩枝!”
“略陽諸君知不知?”
“淩寒你……可惡!”付雲鵬聽到這個回答,直接是無語了,“明明是‘春江水暖鴨先知’,你卻又是這句……”
“無論那一句,淩某隻想問,合不合轍,雅不雅押韻?”
“淩寒……算你狠!下一句,王師北定中原日!”
淩寒不假思索,簡直對答如流:“略陽諸君知不知!”
“不知江月待何人!”
“略陽諸君知不知?”
“……”
“略陽諸君知不知?”
啪!
付雲鵬這一次終于按捺不住了,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淩寒,你存心是不是!”
“有麽?”
淩寒表情無辜,雙手一攤,一副無奈的樣子。
“你若不是存心,爲何老是這一句!”
付雲鵬整個肺快氣炸了,自己連續出了八句,結果換來的就隻有一句‘略陽諸君知不知’!
若不是顧及自身形象,付雲鵬都想上去撓死淩寒洩恨,并一定要憤怒咆哮:“知不知!知不知你個大爺!老子什麽都不知道!”
淩寒聞言,卻是神色鄭重起來,一本正經的說:“付雲鵬,這話淩某可就不敢苟同了,俗話說能者多勞,這詩句也同樣道理,既然可以多方位運用填補,爲什麽就不可以呢?”
“你你你……”
“例如這‘青天有月來幾時’,文人最喜吟風弄月,所以詩句中發問幾時有,那下一句自是詢問在座諸君,此乃天文學,試問這何錯之有?”
“再則,蘇東坡的‘竹外桃花三兩枝’,文人最愛以竹比喻氣節,以桃花憐惜美人,那這下一句對接,也自然落到了諸君身上,此乃地理植物學,試問這有何錯?”
“還有……時局政論、情感話題……”
淩寒的連連解釋與反問,讓付雲鵬與在場衆人忍俊不禁,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些問題。
要說淩寒是滿口胡言,可是卻說的是句句在理。但要說淩寒所言沒錯,卻又與原作詩句背道而馳。
此時此刻,誰也不好說什麽,因爲事先并沒有要求要按原著來。
“淩寒,你如此蠻不講理下去,即便是赢了也不光彩,不是麽?”這時人群中的秀士蒙昌宇,此刻站了出來諷刺淩寒。
蒙昌宇此言一出,頓時得到了衆人的附和,紛紛覺得淩寒這是耍流氓!
淩寒低頭吃了一口點心,無奈地說:“什麽話都讓諸位說盡了,那淩某還能說什麽?最多淩某答應,不再重複一句便是了。”
“好!下一個,十步殺一人!”
話音落,淩寒直接對答:“國破山河在!”
“淩寒你!……你簡直是可惡至極!”
“這都什麽跟什麽,簡直是牛頭不對馬嘴!”
“明明是兩首詩中句子,怎能兩者混爲一談,簡直是荒謬!”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這是出自李白的《俠客行》。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這是出自杜甫的《春望》。
兩個毫不相幹的句子,此刻合在一起,實在是所有人不曾想到的事情。
“還是那句話,合不合轍?押不押韻?意不意境?”
“你!……”
淩寒順了一口茶入腹:“十步殺一人,試想這是何等綱紀崩壞的亂象?此情此景也隻有亂世烽火才有,那不是國破山河又是什麽?”
“歪論!”
“狡辯!”
淩寒絲毫不予理睬,一擺手:“少廢話,付雲鵬你的機會不多了,可要好好珍惜!”
“洛陽親友如相問!”
“此人爲人低調,不喜相送,所以默然早離去,故而應是‘輕舟已過萬重山’。”淩寒當然知道下一句是‘一片冰心在玉壺’,但他就是不想對号入座。
“……”
“哼!聽好了,垂死病中驚坐起!”付雲鵬氣急不過,隻得再出一句,而這詩句就比較生僻了。
按照正常的原作,下一句應該是:暗風吹雨入寒窗。
但是淩寒想也不想,就随口而出了:“笑問客從何處來!”
咕咚!
這一句險些沒樂了衆人,兩句不着邊際的詩句組合,竟然衍生讓人忍俊不禁的意境。
垂死之人突然驚坐而起,不是感懷生死留戀人世,而是笑問客從何處來,這是要有多大的心啊!
“這下一句明明是……”
付雲鵬話未說完,淩寒猛然一拍額頭:“我倒是忘了,應該是‘夜深還過女牆來’。”
“什麽!”
衆人一聽這句,頓時個個竊竊似笑起來。
這實在是太猛了,剛從垂死邊緣緩過氣來,就要做這種生猛銷魂之事,試問這身闆與精神能跟得上麽?
“付雲鵬,這十二句已盡,你自己選擇服輸方式。好了,下一個!”淩寒沒有再搭理付雲鵬,而是環視三味書塢中的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