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生于唐末五代,而到北宋末年,就已經于大街小巷盛行。
這種供文人購買與出版的商業,大則稱其爲書坊、書塢,小則稱其爲書鋪、書肆。
不知不覺間,淩寒來到了東市大街。
街市兩旁,書肆林立,雕坊相望。
“楊元那小子是個讀書好料子,可不能耽誤了。”
想到這裏,淩寒緩步走進了一家書坊,書坊牌匾上赫然寫着‘三味書塢’四個大字。
自從楊氏爺孫入住家中,淩寒已然将他們看作一家人。
尤其是楊鐵匠的孫子楊元,這段時間他行針活絡筋脈接觸楊元多了,就對于楊元有了一定的了解。
楊元雖然年少,但卻天資聰穎。
隻是家境窘迫,這才隻能在酒樓裏當個跑堂夥計。
淩寒雖然不喜歡讀書,但卻不想荒廢了楊元,因此就打算采購一些經史子集,正好讓楊元在養病期間攻讀詩詞文章。
“秀士,您需要什麽書目?”
櫃台上一年青年男子,見陌生客人入門,就急忙拱手打起了招呼。
秀士,是對讀書人的尊稱,也是書坊、書塢之地,對入内客人的一種恭維稱呼。
“哦,具體書目太過繁雜,那就……按照啓蒙與科考書目,都各來一份便是!”
原來的淩寒雖然是個讀書人,也頗具幾分文采,但是奈何文人所閱書目繁雜,如今一時間也難以悉數羅列出來。
因此淩寒也懶得去想,反正但凡書坊之地,必定有相對具體的書單。
“好,那請您稍後,小人這就爲您備單。”
年青男子客氣的招呼,接着就對另一名青衣小厮耳語幾句,青衣小厮接過書單,開始穿梭于林立書架之間。
書塢規模不小,不僅有前中後三段,而且門廊處還特意規劃一處偏廳,專門留給客人歇息等候之用。
淩寒在偏廳坐下,已有小厮沏了茶水。
史書文獻都說唐宋時期飲茶,都是以茶餅煮沸茶湯,因而讓日本學去了這一套‘茶道’工序。直到明清時期,才有了後世簡易的炒茶與泡茶。
但是這又是後人管中窺豹的狹隘眼界,殊不知煮茶不過是文人官僚層次的标配,豈不知平常人家在簡易快捷的生活節奏中,哪裏會閑得蛋疼坐下來,弄十幾道工序去喝一杯茶?
不急死,估計也渴死了!
所以,書塢這種客來客往的公共場合,準備的自然不是繁瑣的茶湯,而就是淩寒習以爲常的泡茶。
品着杯中之物,淩寒難得有這般閑情,自然将目光浏覽周圍布置。
突然,他在書塢廊下空白牆上看到一首詩。
筆法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飄逸。
不論所書詩文如何,單是這筆好字就足以增色良多。
“好字是好,但是……”
淩寒伫立于前,不由得贊歎了一聲。
但話音未落,身後傳來一聲冷哼:“但是什麽?”
“沒什麽!”
淩寒轉身看去,卻是認得來人,就是當日壽宴中那幾位南舟書院學生。
懶得與這些人糾纏,所以就不想回應。
正好這時,小厮已經備好了書籍,淩寒直接付了書賬準備離去。
“淩寒,站住!”
剛要離開,就有兩人攔在了門前。
淩寒将包裹好的書本,往後輕輕一撩:“當日稱呼爾等畜生,不過是一句戲言,諸位可别真想不開,做了那畜生勾當!”
“你!……”
“哼!當日你口出狂言辱罵我等三人,念在是李翁壽辰,不與你計較,但今日豈能放你離去!”
“怎麽,覺得淩某罵錯了?”淩寒衣袖一卷,眉頭一擡,“所謂好狗不攔路,看來當日是罵輕了你們!”
“你放肆!”
“少廢話,再不讓開,後果自負!”淩寒懶得廢話,直接就要強行離去。
然而就在這時,安靜地書塢中開始躁動起來,緊接着就迅速聚攏而來。
“這是何人?竟如此羞辱南舟書院學子?”
“此人就是淩寒,當日在醉仙樓見過,沒想到會在這裏出現!”
“淩寒?他就是淩寒?”一名懷中抱書的男子,一臉訝異的起來,“淩寒這個名字,在下近日可是如雷貫耳啊!”
“此人除了樣貌尚可之外,上下全無文人之氣,真不知爲何會有如此傳聞,依我看,多半是以訛傳訛罷了!”
“那倒也是,每逢蘭溪詩會之期将近,蘭溪河邊随處可見代筆槍替之流,有些人意圖能夠揚名,什麽手段都會用上博得名頭,所以這淩寒啊,也定是行此勾當之徒!”
淩寒與‘南舟三畜生’争執過程中,不僅招來了這些讀書人,更是在得知淩寒身份後,輿論呈現了一面倒的局勢。
“狂妄之徒,你太過分了!”
“竟如此大言不慚,不知禮儀也就罷了,還如此語鋒傷人!”
“淩寒,你如此狂悖不堪,我南舟書院學子豈是你能輕賤?當日我公孫弘不在,今日正好在此讨教!”
“近日街頭巷聞,都是你淩寒如何神乎其神,在下蒙昌宇倒是請教了!”
衆人的紛紛申讨,在書塢中此起彼伏。
已經走到門口的淩寒,本來可以直接飄然離去,但是他卻又折返了回來。
看着衆人情緒高漲,恨不得要生吞活剝了他,淩寒卻是冷得可怕:“淩某向來行事低調,并不想徒惹是非,但諸位既然有這雅興,那淩某就奉陪到底!”
淩寒将一摞書放在桌上,然後随意地坐了下來:“既然是讨教,那就要有讨教的規矩!”
“什麽意思!”
南舟三畜生之一的付雲鵬開口問道。
淩寒伸出五指:“無論諸位讨教什麽,淩某都奉陪到底,但若是任何一人輸了,就要支付讨教費五十貫!”
“什麽!五十貫!你是不瘋了!”
“五十貫,你還不如去搶錢莊當鋪!”
“以文會友的高雅論試,竟如此市儈,索要銅臭之物,真是無恥之尤、有辱斯文!”
五十貫,對于這些城裏人,那也是一筆不小開支。
畢竟在這裏的多是讀書人,豈能有鄭老西那種商人财源富裕。
“淩某沒有瘋,隻是覺得此事若不設門檻,屆時阿貓阿狗都來讨教,那淩某豈不是累死了?”淩寒毫不講究言行,當衆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當然了,諸位肯定會無恥口賤的說,淩某這是以刁難掩飾自身膽怯,所以這五十貫可以不要,不過輸了就要被掌掴五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