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熱鬧,是人們茶餘飯後樂趣,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淩寒在衙差的監押下,來到了縣衙公堂。
“學生拜見知縣大人!”淩寒并沒有下跪,而是躬身謙遜行了一禮。
然而這一句簡單的開場白,卻是包含着言語上的巧妙。
不稱草民,卻稱學生,這無疑是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自古文人相互傾軋是沒錯,但是有的時候卻是格外抱團對外,這從自古朝廷争鬥就可見一斑。
如今淩寒以學生後輩自稱,這無疑是給知縣大人留下一個好印象。
果然,知縣錢遷越一聽這話,神色頓時略有和緩,本該欲要問罪淩寒不懂禮數貿然搭話,此刻卻點了點頭:“嗯,既是讀書之人,你且站在一旁!”
“是!”
随後,淩寒就看到了李四。
李四一到公堂,就直接狀告淩寒:“縣老爺,您可要爲民做主啊!”
“本官自有公斷!”知縣錢遷越一拍驚堂木,将目光落到了淩寒身上,“淩寒,李四狀告你行兇傷人,大街之上将其兄李福毆打至重傷,你可知罪?”
“冤枉,實在是冤枉啊!”淩寒連連喊冤,随即張開雙臂,“縣大人,學生不過是個文弱書生,可謂是手無縛雞之力,試問何以能夠重傷那孔武有力的李福?”
“或許你天生神力,也未可知!”不等李四出言回擊,錢遷越卻已然開始質疑淩寒,“來人,傳人證!”
話音落,衙差領着三人就進了公堂。
三人之中,有的跪下有的躬身站着,并沒有像影視劇中個個是磕頭蟲。
元朝以前,百姓見官,是可跪可不跪,這全靠環境情景需要。
而自從元朝建立,将人種分爲四等,以至于尊卑等級過度凸顯,所以滅亡之後,奴性習俗深刻影響了明朝。
若說明朝是跪地之奴,那麽清朝就是磕頭之蟲。
崖山之後無中國,明朝之後無華夏,所以這并不是一句空談。
錢遷越當即質問三人:“爾等将昨日所見所聞,詳細一一回述!”
“回禀縣老爺的話,昨日小人隻看到這年輕人背起受傷少年急着尋醫,卻被那個李家的管家李福攔路,并召集了一群打手圍堵,不知是發生了什麽,小人眼前一眩,就看到那李福飛了出去。”
“縣老爺,小人可是看得清楚!”
“哦?哪還不如實道來?”錢遷越一拍驚堂木,當場質問堂下之人。
“小人看到這年輕人踢了那李福一腳,然後那李福就飛了出去。”堂下之人說到此處,卻是語氣一變,“不過小人認爲,這李福平日裏喜好訛人詐騙,定是他故弄玄虛,否則依着他那壯碩體型怎會飛了出去?”
“你胡說!”
李四在旁眼睛直瞪,顯然是氣得不輕。
“放肆!”錢遷越當場怒斥,“公堂之上,未經本官準許,竟然大放厥詞,來人,杖責二十!”
“縣老爺饒命!李四知罪!”
李四急忙求饒,但是衙差衆人瞬間将其按倒在地,水火棍輪番加持一頓揮舞,疼得李四是哭爹喊娘。
杖責二十結束,李四隻能癱趴在地上。
審案依然繼續,錢遷越問話第三人,看了一眼卷宗:“周挺,當日事件發生在鄭記酒樓,你作爲酒樓的掌櫃,應是最清楚事情始末之人。”
“縣老爺所言極是,小人當日确實将一切盡收眼底。”周挺依舊躬着身,“昨日這李福帶着一幫人在酒樓吃酒,因酒樓夥計楊元失手打翻湯魚,因而遭到李福等人一番毆打,更甚者,将其扔下二樓墜落街巷,這李四就是其中之一。”
“縣老爺,您……”
“住口!”錢遷越瞪了李四一眼,随後繼續問周挺,“繼續說下去!”
“那時,這位淩小兄弟恰逢途經,見夥計楊元骨折重傷恐有癱瘓之危,因而将其背起尋求診治,卻不料那李福霸道十足攔路尋釁,并出言侮辱意欲毆之,淩小兄弟這才無奈之下踢了李福。”
“縣老爺,小人有話要說!”
“哦?李四,你還有何話可說?”
“家兄重傷胸骨四根,已然是奄奄一息,這乃是不争之事實,難道說縣老爺您要視而不見?”
錢遷越冷冷一哼,一招手:“仵作,李福傷勢你已驗證,可有不妥之處?”
仵作翻了幾頁記錄:“回禀老爺,那李福确實如李四所言,雖無性命之憂,但卻傷勢極重。”
李四一聽這話,頓時臉色一喜。
但随後,仵作話鋒一轉:“不過據屬下檢驗,這應非一人所爲。”
“哦?依你之見呢?”
“依屬下之見,或許是昨日酒樓之上,那楊元在遭受群毆之際,已然誤傷了那李福,随後又遭淩寒猛力一擊,這才有了如今的傷勢!”
錢遷越點了點頭:“傳楊元!”
很快,楊元躺在擔架上,神情萎靡的進了公堂,與之同行還有楊鐵匠與沈重言。
“楊元,方才仵作曾做推斷,昨日你在毆打之下誤傷李福,可有此事?”
楊元點了點頭:“不錯,草民依稀記得,那李福欲要将草民推至樓下,草民抵死掙紮之際,曾踢了那李福一腳。”
“哦?可是前胸口!”
“正是!”
“好,本官已然明了。”錢遷越捋了捋胡須,看向伫立的沈重言,“沈先生,此子傷勢如何?”
沈重言歎了口氣:“自高樓墜落,緻使此子腿骨嚴重斷裂,甚至腰骨……,唉,爲今之計隻能慢慢調養,将來能否站起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沈重言說到最後,已經無話可說。
“楊鐵匠,你可有話要說?”
楊鐵匠幹枯的身子,此刻微微顫抖:“草民别無他求,隻求大老爺給淩恩公一個公道!”
“這是自然,諸位都暫且退下。”
等衆人退出公堂後,錢遷越将目光鎖定淩寒:“淩寒,救一個毫不相幹的人,險些惹一身官司,如此值得嗎?”
“值與不值,良心在此!”淩寒摸了摸心頭,“悅覽天下書,所求不過‘救贖’二字。”
“嗯,說得好!”錢遷越滿意地點着頭,“此案本官已然厘清,堂下聽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