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樹下,淩寒伴着落落楓葉,緩慢的打着一套拳法。
準确地來說,不能稱之爲拳,淩寒時而雙臂如蛟龍出海縱橫千鈞,時而又掌法綿柔橫掃疾風。
混雜的動作,随心的意境。
不拘泥于掌法,卻是樸拙之中透着武學真谛。
半個時辰,淩寒已經是大汗淋漓。
“這副身軀真是羸弱的很,根基實在太差了。”淩寒緩緩收勢,“想要恢複我當初的狀态,怕是已經很難了。”
武學重在講究根基,而這副身軀不僅沒有任何基礎,更可以說是羸弱的不行。
這與淩寒的要求,相差實在太遠。
走進庭院回廊,聽着熟睡的聲音,淩寒自顧輕笑一聲,然後打開大門準備晨跑。
“少爺,您要外出?”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哦?你倒是早起了,我還以爲……”淩寒見是葉青鴻,于是停住了腳步,“怎麽,有事情要與我說?”
“我想學武!”
“學武?”淩寒眉頭微微一蹙,“當今朝廷可是崇文抑武,你爲何不學文?這樣将來也可考取功名,不至于一生淪爲仆人。”
淩寒雖是這麽說,但是卻絲毫沒有将二人當作仆人,否則也不會任由葉青魚小丫頭如此懶睡。
“我,隻想保護妹妹。”
葉青鴻言語依舊精煉得很。可謂是惜字如金。
淩寒指了指院中水缸:“那你先在上面,蹲夠了十二時辰,我再考慮教不教你!”
說完,轉身沖出大門。
秋日的清晨,已經有了隆冬的味道,天也亮的比較晚。
淩寒雖在家中打了一套拳,但是離開家的時候,天色依舊是灰蒙蒙的。
濃霧中,淩寒沿着河邊道路奔跑着。
小河是嘉陵江的一個支流,滾滾水流如同血液澆灌着這座城市。
一路前行,過眼之處皆是磚木結構的古樸建築,樹木成排枯葉飄零,雖沒了春日裏的郁郁蔥蔥,但卻有另一番清孤之意。
嘉陵江畔,停靠着不少畫舫漂流。
有時不經意間,就能看到船工或是疲倦煙花女子出現在船頭。
沔州,略陽府,是西南之地少有的繁華城市。
因爲它不僅是在宋境,而且沿邊更是有西夏與金國,以及近年來風頭正勁的蒙古,使得這裏成了貿易經濟的重要之地。
雖不及沿海江南等地,但也相差不算遠了。
一夜紛擾與繁華散盡,新一天的的活力慢慢複蘇,東門的城門開了,進門趕早集菜農或小販陸陸續續進入,充填着城市的鮮活生命力。
當然,淩寒偶爾也能看見一臉疲倦、匆匆忙忙行走路邊,甚至于衣冠不整的行人。
“這一幕,倒是讓我想起……少年網吧歸來,成年酒吧會所回家……的一幕幕……”
淩寒嘴角勾起淺淺弧度,心知這些人多半是在青樓楚館過了夜。
“跑步沒有音樂,還真是不适應,唉……”淩寒中泛起一絲遺憾,“沒有音樂聽,老子就不能自己唱了?”
于是乎,淩寒節奏有序的跑着,同時中氣沉穩的哼着歌曲。
不知跑了多久,淩寒實在是受不了了,在一棵幹枯的柳樹下停了下來。
“呼,累死老子了,這才沒多遠就累成這幅狗樣!”淩寒彎着身子大喘氣,汗水不停的滑落臉頰,“這可不行,還要繼續!”
就在淩寒準備再度啓程時,一段琴聲隐隐傳來。
“嗯?這琴聲?”
淩寒沒想到這清晨,竟然還有人撫琴彈奏。出于一時好奇,便順着琴聲源處小跑而去。
一排高牆,淩寒駐足望向牆内的一座閣樓。
琴聲,就是從閣樓中傳出。
“好一首《秋夜長》,盈盈悲切之意,皆附于這琴音之中。”淩寒靜靜地聽着,竟勾起了他心頭思緒。
曾經他雖有盜聖之名,卻盜不得一顆女子的心。如今他雖有武藝在身,卻護不住白采兒的周全。
微風吹過,吹動竹葉零飛。
摘一片竹葉,放入嘴邊吹奏,隐隐郁結難舒的清亮之音,在琴聲将近一刻響起。
突如其來之音,讓閣樓中的琴聲出現短暫停頓,但緊接着琴聲則是進入意境,竟是兩段不同音律完美融合交織。
一曲終了,淩寒搖頭歎了口氣,繼續開始今日的晨跑。
吱呀!
樓窗緩緩推快,一雙目光搜尋着伴奏聲源,然而卻是不見行蹤。
吹奏一曲後,淩寒的心情好了不少,于是步伐越加的輕盈。
返回途中,已然是行人增多。
淩寒無視衆人奇異目光,依舊是我行我素繼續慢跑。
“喂,你小心點!”
人群中一個挑菜的農夫,不小心打翻了街邊賣豆漿的。
而賣豆漿的熱鍋,更是豆漿翻滾,濺在了途徑而過的毛驢身上。
安靜地毛驢瞬間躁動起來,在人群中橫沖直撞。
一時,亂作一團。
下一刻,毛驢就向淩寒直沖而來。
淩寒本能的躲避,卻是在躲避的刹那,瞥見身後一頂轎子正朝這裏趕來。
這一突發情況,讓淩寒瞬間改變了主意,随意一個轉身,反手抓住毛驢尾巴。
毛驢猛地一吃痛,身形受阻的刹那,赫然來了一個後彈踢。
“就等你的驢彈蹄!”
淩寒瞬間抓住毛驢後蹄,猛然借勢奮力一撅,将毛驢給撅翻在地。
“呼……還好你是頭驢,是一頭小毛驢,否則……”
“小友,是你!”
就在淩寒喘氣的時候,一名老者從轎中走了出來。
淩寒定睛一瞧,竟然也頗爲意外:“沈老先生!”
眼前之人,正是當日在鄭家所遇沈重言。
“呵呵,正是老朽。”沈重言似乎十分開心,竟是直接走到了淩寒的面前,“小友當日一别,真是讓老朽思念良久啊!”
“額……咳咳,老先生言重了。”
淩寒聽這話極其尴尬,新說你要是個大姑娘這樣說,我倒是十分的樂意接受。
“方才多謝小友制住此驢,否則後果不肯設想啊!”沈重言說這話的時候,周圍的商販也是紛紛道謝。
“舉手之勞罷了,不必放在心上。”
“不知小友……”
“老先生,晚輩淩寒。”
淩寒急忙自報姓名,對于眼前老者,他的印象很好。
一個不屑與鄭老西這等無賴打交道的人,卻能夠聞聽幼子命危,而放下一切執念親自前往鄭家。
這份醫德操守,令淩寒由衷傾佩。
“淩寒小友,不知你今日可有閑暇?”
“老先生,您……”
“你莫要誤會,老朽此次正欲前往病者家中,不如你随老朽一同前往如何?”
“晚輩是無他事,但這恐有不妥吧?”淩寒玲珑之心,豈能不知眼前老者的心思,這顯然是不安“好心”。
“穩妥!穩妥!”沈重言說着,不給淩寒拒絕的機會,直接就拉着淩寒往轎子裏塞,“你我同乘而去,快快起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