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沒多久,周天喘着粗氣平躺在地上,眼前依然一片漆黑,他此時的内心很複雜,但更多的是痛苦,眼看仇人就在眼前,卻見不得其樣子,所問的話又被搪塞回去,百感交集的他此時像個無助的孩子,眼眶兩邊的熱淚不停地向下湧動。
不知不覺他再次陷入了冥想,進入了幻境。
在幻境,他的眼睛是可以看到的,他看着幻境四周突然變的霧蒙蒙黑漆漆的,雖然看的一清二楚,但他卻隻能看見黑白色,就連湖水也是白花花的一片,他疑惑的看向自己的衣服,今日穿的明明是藍白條紋的長衫,卻發現隻有一片雪白的白色。
他有些錯愕更有些驚慌:“我怎麽了?我這是怎麽了?蘇老!蘇老?”
紫蘇遠遠觀察他很久,慢慢向周天走去,眼睛眯成一條縫歎了口氣:“你和浩天老祖汪炳武交手了?”
周天哼笑了聲:“算什麽交手,他隻是一掌而已,就隻是一掌,我就喪失了還手能力,并且就連現在的眼睛,都出現了問題,真不知我這麽辛苦的修煉,到底是爲了什麽,境界又有什麽用,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紫蘇搖了搖頭,看着他沉了一口氣:“我說過,你在幻境之外的種種,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汪炳武不像他
弟弟,他的功法修爲甚至境界,幾乎超越我和夫子之上,你沒有萬全把握,爲什麽要得罪他?”
“他剛剛用的招式,我沒看清,在幻境中隻能看見虛幻的影子,但他出手過快,還沒等看明白,你已經倒了下去,不過根據你現在受的傷,可以推斷應該是一種詭術,你現在的眼睛感覺怎麽樣?”
紫蘇非常關心的問着他,可周天卻一時半刻緩不過來,晃悠着身體不知在想什麽,随後潦草說了幾句:“我的眼睛?呵,現在隻能看見黑白,也許這是上天給我的教訓,我隻配感知這天下的黑白,不配擁有更多更豐富的色彩!”
說着說着,便蹲了下去,雙手抱着頭一動未動。
紫蘇聽後,仔細捉摸了下:“應該不是什麽問題,你從幻境出去應該就沒事了!”
“周天,這隻是一個輕微的打擊而已,他汪炳武現如今就在西渙,你和他近在咫尺,想要問清楚當年種種,不急于一時,現在你更應該考慮的是,當他知道你親手殺了他的親弟弟,後果如何,對魃之城又是如何?”
“難道這些不是你應該考慮的?”
紫蘇不停地勸慰着周天,希望他不要低迷下去,更不要對自己失去信心。
周天聽到蘇老說起魃之城,一激靈連忙起身:“對!還有魃之城,還有葉家,還有他們….”
說罷,周天什麽也沒說,轉身便走出了幻境。
出來後,現實中的他一個挺身
,站了起來,眼前的顔色也恢複了之前,他摸了摸胸前,剛才的那股陣痛也消失不見了。
他現在沒空想那麽多,急忙向魃之城跑去,他要趁着汪炳武剛回西渙的時刻,趕到魃之城的城主府,告訴城主這一切。
與此同時,汪炳武他們已經走了很遠:“女兒,區區一個乳臭味幹的小子,你不必在意!我剛才已經替你教訓他了!”
夏書凝還是有些想不通,轉念想了想剛才的畫面,調頭就沖着汪炳武喊了起來:“你還有臉說!誰讓你傷害他的,誰讓你多管閑事的,在南熾我跟你說過,我的事情你少管,我娘是你救的,但那是你應該做的,可周天你不要動,你若是要動他,就先把我打死!”
汪炳武沉思了片刻,他看見面前的女兒居然爲了一個男子,如此對待自己,或許是因爲他們父女倆數十年未見,已經有了很深的隔閡,亦或是她身爲修氣者,本身對浩天閣就很厭惡,這種感覺可能要經過時間的推移才能轉變,着急是急不來的,于是汪炳武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隻要他不犯我,我絕對不會傷害他!”
“再說,剛剛隻是稍微教訓了他一番,稍等片刻,他就會恢複如初,并無大礙!”
“你們跟我走,正好去見見你的親哥哥!”
夏書凝聽罷,才不管什麽親哥哥,扭過頭扶着娘向前走着。
這時,空中卷起一陣陰風,一群烏鴉瞬間盤
旋在他們上空,夏書凝首先是一驚,随後搖了搖頭笑道:“還以爲是什麽?又是你的下屬!”
汪炳武歎了口氣:“唉,這幫畜生,整日就知道故弄玄虛,上次離開跟他們時就說過,不要動不動就變幻形态,浩天閣根本不是靠這些來赢得修氣大陸的,可就是不聽!”
說罷,他伸出右手打了個響指,頓時這群烏鴉紛紛墜落在地,随之變成了人的形态,在地上打着滾。
夏書凝看着他們在地上捂着腹部,好奇的問道:“他們這是?”
汪炳武擺了擺手:“無妨,就是給他們一個教訓!”
“浩天老祖回來了!浩天老祖真的回來了!小的拜見浩天老祖!”一個穿着黑甲的人連忙起身跪在他的面前,緊接着身後一群人都跪了下去。
原來這些就是浩天閣的暗探。
“你們這些暗探,我說過多少次,不要輕易變幻自身形态,烏鴉的形态是遇到危險逃跑用的,不是你們來吓唬人用的!”
“說吧,如今西渙什麽樣子?都有什麽事發生!”
這次前來拜見汪炳武的暗探才十幾人,聽見他這麽問,互相看着對方誰也不敢說,汪炳武看着他們欲言又止,有些氣憤:“你們倒是說話啊,身爲浩天閣的人,怎麽如此唯唯諾諾,在整個修氣大陸,咱們浩天閣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地位,現在你們卻這樣,是要氣死我嗎!”
暗探發現浩天老祖情緒不對,急忙将頭埋下
,渾身得瑟了起來。
汪炳武無奈的在他們面前走來走去,看着他們就氣不打一處來,如今還在一片荒地,他真想一招了解了這些人,可轉身一瞧自己的女兒和夫人還在,不能輕易動手殺人,于是他深吸一口氣怒氣沖沖的又問:“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快說,究竟在西渙,自從我走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其中一名暗探,側頭看了看身邊的其他人,擡起頭作了一下浩天閣獨有的參拜手禮:“回禀老祖….您不在的時候,的确發生了幾件大事。”
“書院弟子周天、蘇星河還有葉家二公子葉申,在西渙做了很多不利于咱們浩天閣的事情;其中一件大事,便是周動了天劍宗和魃之城聯手,其次就是玄天宗宗主也和周天會和,剛剛不久周處機突然出了西渙,朝着東楚而去。”
當此人提到周處機的同時,夏諾一怔,身體不由自主的抖動了下。
“娘!沒事吧?”
夏諾眼神回避汪炳武随口回了句:“沒什麽,沒什麽!”
而此時汪炳武正在詳細的聽着彙報,并沒有觀察她們母女的動态:“哼,區區幾個蝼蟻,不足爲患,這次我回西渙,一來是重整西渙的浩天閣,如今我夫人還有我女兒已經尋回,西渙的這幾家修氣者,我遲早會把他們收拾掉!”
說罷,汪炳武重新把目光放到了這個暗探身上:“還有嗎?剛剛那個阻攔我去路的應該就是
你們口中所說的周天吧?不錯,他的功法修爲還有境界,我看到了,是個不錯的苗子,夫子那個老頭子,沒想到關門弟子竟然如此出衆。”
汪炳武邊說,邊側頭看向夏書凝,随後又對其他暗探大聲說了幾句:“你們都聽好,在西渙周天這個人不許動,他身邊的人也盡量不要管,隻是一個毛頭小子,不足挂齒,奈他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
原本汪炳武下令後,所有浩天閣的人都會有回應,可這次他說完話後,所有人立即再次埋下頭什麽聲音都沒有。
夏書凝看了看汪炳武瞥了一眼::“周天可比你手下這群廢物強多了,就算你不說,他們也不是周天的對手!”
夏書凝這麽說,汪炳武并沒有在意,他在意的是這些暗探居然聽到周天的名字後,顯得格外慌張,似乎還有什麽事在隐瞞自己。
于是他上前一把揪起其中一個暗探的衣領:“難道還有什麽事,你們再隐瞞我?”
說罷,随手一甩,直接将此人給摔死了!
其他暗探見狀,被吓的更是不敢擡頭。
“說!”
汪炳武就這一個字,就差點将夏書凝給震暈,幸好夏諾即使護住了她。
暗探們面面相觑,最後,其中一人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禀報老祖,您親生弟弟他….他死了!”
汪炳武聽罷,腦子嗡的一聲差點沒站穩,後退了半步,夏書凝聽後,似乎也覺察到什麽不對的地方。
“炳文
死了?他不是在魃之城的鐵牢關裏關着?誰殺的他,到底是誰!是不是魃之城那個城主,那個婆娘,我早該殺了她!”
汪炳武一邊說,一邊咬着牙,拳頭緊握,恨不得現在就把整個魃之城給滅了。
暗探們看見老祖如此憤怒,更不敢往下說了,一動未動雙腿跪在地上一直發抖,汪炳武惡狠狠的眼神,慢慢走到這名暗探的身前,并非常低沉的問道:“說,誰殺了他?”
“回….回老祖的話,正是您剛剛所說的那個人!周….周天所爲!”
夏書凝聽到後,整個人傻掉了,她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局面,更沒想到周天現在變得如此兇殘,她搖着頭對王炳武說道:“他不會的,周天不是亂殺無辜之人,他絕對沒有殺害你的弟弟!”
汪炳武也不相信,因爲剛剛他和周天交過手,他心裏深知周天并不是他弟弟的對手,于是抓起眼前的暗探就要一掌解決了他。
“老祖!老祖!的确是他,我們派去的人都看見了,在青花樓,您的弟弟就在青花樓,至于爲什麽要殺他,我們就不知道了。”
“但是因爲周天而死的人,尤其是咱們浩天閣的,不計其數。”
汪炳武看着此人的眼神,并沒有撒謊,他咬牙切齒的說着:“周天…..周天!”
夏書凝還是無法相信,他撒開了她娘的手,一步邁到了汪炳武的面前:“周天殺人都有理由,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去
殺人,一定要問清楚,我不相信周天他會亂殺人。”
汪炳武歪着頭,看着他的女兒,眼眶中的淚水都能依稀看得見。
“凝兒,你不知道周天所殺的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在沒找到你之前,他在魃之城的大牢中,魃之城爲了自保不會傷害他,我也不會輕易去動他們魃之城,這次回來,我就是想和魃之城談判,把弟弟救出來,可沒曾想如今卻變成了陰陽兩隔!”
他把夏書凝推開,并蹲下了身子接着問道:“炳文在大牢中,但爲何會讓周天殺了他?是不是魃之城的城主讓他這麽做的?”
暗探聽後弓着身子連忙說道:“這個小的不知,這些事都在魃之城内部發生的,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我們幾個根本聽不到啊!”
汪炳武起身擺了擺手,揮了揮袖子,讓這些暗探退下,随後一陣恍惚,單手扶着腦袋暈眩了下,這次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魃之城,你們如此不講信用,說殺人就殺人,分明不把我汪炳武放在眼裏,那麽好,我這次就先拿你們開刀,本想着平心靜氣來談判,非要逼我大開殺戒!”
夏書凝看着汪炳武不知嘀咕着什麽,看着他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不經意間感到了一絲寒意。
汪炳武晃了晃頭,緩慢地站了起來,吐了口氣:“炳文,自從我坐上浩天閣的宗主之位,你就一直在鐵牢關内關押着,本想着可以把你揪
出來,可誰知你還是死在了魃之城,你放心,你大哥我一定會爲你報仇!”
這句話夏書凝和夏諾聽得非常清楚,可她們母女倆又不能說什麽,再怎麽說那是他的親弟弟,作爲兒女和妻子的,又能說些什麽,隻能驚慌失措的看着。
可此時的夏書凝,心中還在擔心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周天如果真的殺了他的親弟弟,自己又該站在哪邊?一個是剛剛相認的父親,一個是自己愛慕已久的心上人,孰輕孰重,讓她一時間腦袋很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