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數萬身穿普通百姓服裝的青壯,手持竹尖緩緩朝安慶城牆攻來,他們當中混有許多身穿甲衣的左良玉士兵,這些人威逼着那些青壯攻向城牆。
“這些似乎是被左良玉強行抓來當炮灰的武昌青壯,左良玉的心真是夠狠的,以這些壯丁的情況,連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簡直就是故意逼着他們送死來的。”紀鋒鐵青着臉,對左良玉這種做法極其痛恨。
壯丁慢慢攻到弓箭的射程之内,他們當作混雜的那些反軍弓箭手開始朝城牆上射箭,不時有守軍倒黴被射中。
“射箭!”不遠處,一名非應龍軍的參将咬牙切齒的下令道。
頓時,成百上千支箭支從城牆上飛射而下,十幾個反軍弓箭手和幾十個壯丁被射死。
“軍座,太殘忍了,那些青壯明顯是普通百姓,就這麽被活生生射死了。”應龍軍千總看着這一幕眼睛都紅了,對着紀鋒說道。
紀鋒聽罷,面露不忍,咬了咬牙,立刻對着那些普通守城士兵喝令道:“立刻停止射箭,不可亂傷無辜百姓。”
“紀将軍,此言差矣,若是停止射箭,難道任由反軍攻上來不成!”與紀鋒一同監督守城的一名總兵皺了皺眉頭,并沒有讓手下的參将下令士兵停止射箭,他不屬于應龍軍,所以不歸紀鋒管,但也他知道紀鋒乃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不敢得罪,若不然他連回應都欠奉,隻當紀鋒跟在皇上身邊慣了,不懂戰場,太過婦人之仁,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隻要敢來攻城的,都是敵軍,必須射死。
這名總兵姓周,來自兩廣,手下有三萬大軍,今日輪到他手下的大軍守城,所以與紀鋒一同督戰。紀鋒身爲應龍軍統帥之一,與周曹日夜輪換,每天各自帶領幾千沒有上過戰場的應龍軍曆練。
“周總兵莫急,本軍座并非不懂戰場的殘酷,但對此卻也另有解決辦法。”紀鋒笑着解釋道。他紀鋒可不是什麽婦人之仁,而是确實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解決的辦法,沒有必要濫殺這些無辜壯丁。
“願聞其詳,若紀将軍真有解決的辦法,本參将聽紀将軍的便是。”周總兵看了紀鋒一眼說道。神情裏卻是充滿了不以爲意,他還不信對于這樣的情況,除了反擊還能怎麽辦。
要說這個周總兵其實心裏不知道有眼紅應龍軍的裝備的,應龍軍手中的燧發槍和紙殼彈打破了他的認知,竟然不需要火繩便能發射,威力強大不說,上彈速度也比火繩槍快了一倍多,加上應龍軍采取三段擊的戰法,其戰鬥力别說這個參将,就連黃得功等十名總兵也是眼紅得緊,若不是知道應龍軍是皇上的親軍,他們想搶應龍軍裝備的心思都有了。
紀鋒看了一眼城下磨磨蹭蹭在左良玉士兵的威逼下準備架雲梯攻城的壯丁一眼,對着那名周總兵說道:“周總兵有所不知,這些壯丁其實根本不是真正的左良玉士兵,他們都是武昌一地的普通百姓,隻不過被左良玉強行抓來當炮灰充數罷了,你看他們的神情,顯而易見根本不想幫左良玉攻城的,這些人就算我們讓他爬上城牆,也不用憂慮,隻需要派人呼喊讓他們放下武器投降,他們必然樂意,因爲他們并不是真正的敵軍,甚至恨透了左良玉,我們此舉相當于解救了他們,還可以從他們當中吸取一些人幫助我們反過來打左良玉,此乃一舉兩得。”
聽紀鋒這麽說,那名周總兵頓時眼睛一亮,若是真能讓這些壯丁投降過來,反過去打左良玉,左良玉便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必然被氣得吐血。
“紀将軍果然高見,周某佩服!”
那名周總兵立刻傳令下去,讓自己麾下守城的弓箭手注意着點,不在射那些壯丁,轉而擊中火力專門射城下的那些左良玉弓箭手。
“快,給老子登上去。”一名壯丁軍的什長用刀威逼着手下的十個壯丁攀爬雲梯,朝城牆上攻上去。
左良玉爲了控制這些壯丁軍,調了數萬名真正的士兵充當壯丁軍什長以上的職位,這些什長全部都由全部铠甲和鋼刀,施行強力鎮壓,一旦有壯丁敢不聽話,這些裝備精良的什長很可能便會一刀揮過去,面對死亡的威脅,壯丁們隻能戰戰克克的開始登城。
一名壯丁一路極爲順利的即将爬到雲梯的最頂端,本來他已經做好了被滾木砸下去的準備,但讓他意外的是,他最終竟然無比順利的登上的城牆,但眼前的一幕卻讓他雙眼一睜,渾身顫抖,差點自己摔下城牆。
隻見他的眼前,十幾個守城的大明士兵全都手持鋼刀虎視眈眈的盯着他,卻又沒有朝他砍過來。這名壯丁不明所以,但立刻聽到對面有人朝他喊道。
“扔掉手中的兵器,雙手抱頭,不殺!”
這名壯丁原本嘴唇發白,無比恐懼,但聽到這句話,最主要的是不殺兩個字,他立刻瞪大了眼睛,愣了一個呼吸後,啪的一下将手中的竹尖扔掉,雙手抱頭。
“站到一邊去,别擋着後面的人上來。”
這一幕在上千米寬的城牆上演,不斷有壯丁爬上城牆被勸降,而後壓到城下,短短不到一刻鍾,便有超過兩千名壯丁興高采烈的投降。
“太奇怪了?”城下,一名什長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十名壯丁全部的登上了城牆,愣是沒有一人被滾木或者石塊砸下來,極爲奇怪。
要說城牆上沒有守軍是不可能的,因爲不斷有箭支從城牆上射下來,不可沒有守軍。這名什長好奇之下決定親自上去查探,随即沿着雲梯爬上去。
準備爬到雲梯最頂端即将登上城牆的時候,這名什長有些頭皮發麻,猶豫了數個呼吸後,又看到不遠處遠遠不斷有壯丁登上城牆,卻半點事業沒有,他立刻咬了咬牙,三兩步快速登了上去,還沒等這名什長站穩,他便看到眼前有十幾把鋼刀正明晃晃的對着他。
十幾個守城的大明士兵微微發愣,剛才他們一直在勸降那些爬上城牆的壯丁,這會冷不丁的爬上來一個真正的左良玉士兵,一下子讓他們沒有反應過來,但片刻,回過神來,這十幾名守城的大明士兵手中的鋼刀立刻揮了過來。
這名什長,吓得亡魂皆冒,面對十幾把鋼刀,那裏還有任何反抗的心思,立刻将手中的兵器一扔,啪的一下趴在地上,雙手抱頭,戰戰克克的投降。
這個什長還算機靈,被他這麽一趴,揮過來過來的鋼刀并沒有砍中他,這會對面的大明士兵見他已經投降了,不好意思将他砍成肉醬,随即把他押到一邊看管。
也有一些同樣好奇的什長,也從另幾處雲梯爬上城牆,但他們沒有剛才那名什長機靈,瞬間便被對面的十幾把鋼刀砍成肉醬。
一個時辰後,上萬名壯丁順利的‘攻’上了安慶城牆。
“這是怎麽回事?”左良玉和高傑在遠處高台上看着無比納悶,弄不明白這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來人,立刻前去查探。”左良玉陰沉無比的命令幾個心腹親兵去查探。
半刻鍾後,這名親兵回來了。
“啓禀大帥,那些‘攻’上去的壯丁似乎都投降了!”這名親兵把還不容易打探到的确切情況告訴了左良玉。
“什麽玩意?”左良玉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了,怪不得那些壯丁這麽容易就攻了上去,原來安慶守軍壓根就不在意這些壯丁。左良玉心驚,如此似乎有些不妙啊,自己這是在給小皇帝送可以幫助守城的青壯啊。
左良玉是知道那些壯丁有多麽恨他的,若有活命的機會根本不可能幫他攻打安慶,甚至很可能會反過來打自己,他這是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可恨!”左良玉鐵青着臉。
“嘿嘿,不一定是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本大帥同樣有應對之策!”左良玉突然冷冷一笑,想到了法子。
安慶守軍不是任由壯丁登上城嗎?那他就讓真正的士兵換上壯丁的衣服攻城,說不定還有可能一舉攻下安慶呢。
左良玉随即傳下命令過去,一個時辰後,三萬名身穿普通百姓服裝,但手中拿着鋼刀的‘壯丁’浩浩蕩蕩的攻向安慶城牆。
“呵呵,左良玉腦袋被驢踢了?此等雕蟲小技也想渾水摸魚?”安慶城樓,紀鋒冷笑一聲說道:“傳令下去,所有拿刀的都是反軍,弓箭手全力射箭。”
當這些拿刀的‘壯丁’臨近城牆的時候,數千支箭支如同雨點般射了下去,一波又一波,哪裏還有半點剛才的放水之意。這些真正的左良玉士兵假扮的‘壯丁’沒有衣甲阻擋,弓箭的威力大了許多,瞬間這三萬名假壯丁便死傷慘重,左良玉再次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可恨!噗-----”左良玉見到這一幕,氣得渾身發抖,面色潮紅,引動右胸口的舊傷再次發作,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大帥---”柳憲棕以及左夢庚等人驚懼的大喊,立刻将左良玉扶住。
“重新換上大軍進攻,我就不信,攻不破安慶---”左良玉強忍着又胸口的劇痛,鐵青着臉,艱難的下完命令之後,頭一歪,竟然就這樣怒極攻心昏了過去。
再一次牽動舊傷,左良玉面色無比慘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看着憲棕以及左夢庚等人手忙的把陷入左良玉擡回帥帳,又看了一眼堆滿屍體的安慶城下,高傑心頭充滿陰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