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怎麽聽着像是明軍的霹靂彈爆炸的響聲,錢将軍他們不會出了什麽事了吧。”韓統領跟前的一個男子皺眉道。
韓統領名字叫做韓虎,以前是一個綠林匪首,三年前帶着數百名兄弟投靠李自成,剛才那名叫韓虎大哥的就是韓虎當年的數百兄弟之一。
“哎---”韓虎歎了一口氣:“如此劇烈的炸聲,必定有明軍事先埋伏,錢将軍他們怕是回不來了,那夥明軍如此處心積慮的滅了錢将軍帶去的四千軍馬,定是意在固安,不用多久,他們就會前來攻擊固安,固安危已。”
“大哥,那該如何是好,我等是否死守!”那名男子詢問道。
韓虎看着手下隻剩下的十餘名的綠林兄弟,臉上一陣不忍。自從投靠李自成,三年多的拼殺,數百兄弟隻剩下這些了,若是在全部折損,讓他如何面對兄弟們的父母妻兒。韓虎一時之間沉默了。
“大哥,兄弟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那名男子似乎看出了大哥韓虎的心意,面色嚴肅的開口說道。
“你我兄弟,何須見外!”韓虎道。
那名男子頓了頓,略微沉吟了一下才道:“小弟想問大哥一句,當年我等爲何要投靠闖王,幫住他打天下。”
韓虎沉默了片刻,歎息了一聲,緩緩道:“大明昏庸,年年加稅,遼饷,剿饷,練饷----,加上貪官橫行,百姓苦不堪言,我等雖是劫富濟貧的綠林,但聞得闖王之志,乃欲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重新建立清明太平的天下,所以心悅誠服,願以命相待,供爲驅使。”
“的确,當年闖王頗具明主之象,大哥帶領衆兄弟投奔于他,衆兄弟心服口服。但是大哥,事到如今,你真的還認爲闖王是一位認得的明主嗎?不說水淹開封緻使數十萬城中百姓被淹死一幕,想想那月前,甯武關慘事,闖王下令屠殺數萬無辜百姓,而大哥卻因爲拼命勸阻,結果便被奪了兵權,貶到那無能的錢益青手下,受到如此屈辱,大哥雖然忍了下來,但兄弟們心裏卻無不怒極。”
那男子說到此,語氣充滿怒意繼續說道:“想我等數百兄弟在大哥的帶領下,三年征戰,擊敗無數明軍,幾乎死傷殆盡,可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闖王不仁,居然下令屠殺甯武關數萬無辜百姓,這豈是一個欲還天下百姓朗朗清平的明主所爲。在看看這些天,大明京城才剛剛被攻下來,大順軍将便一個個開始堕落,喝酒玩女人,欺壓百姓,甚至強搶良女之事也時有發生,百姓怒不敢言,想想數日前,大順軍剛剛攻下固安的那一刻,百姓夾道歡呼,而如今大哥你再看看百姓看我們的眼神,與原本那些作威作福的明軍有何不同!”
“大哥,闖王絕非明主,數百兄弟死得不值啊!”那男子哀呼。
韓虎臉色灰白,其實心中自甯武關慘事開始,也早已對闖王失望,隻不過數年的拼死征戰,數百親如手足的兄弟戰死,換來的卻是信念的破碎,這讓他如何能釋懷,如何敢面對,若不是不敢承認與面對,他早就帶領剩下的兄弟離開大順軍了。
韓虎深吸了一口氣,眼睛含淚:“大哥對不起衆位兄弟啊!”
“大哥,你帶着剩下的兄弟們走吧,大順軍和以前的明軍既然都是不仁,我們爲何還要爲他們拼命,白白戰死!”男子神色堅定。
韓虎心中五谷雜味,無比茫然,闖王即是不仁,那到底明主何在,難道這天下百姓就沒有一個希望了嗎?
突然,遠方冒起煙塵,朱慈烺東宮禦林軍的的身影漸漸顯現。
韓虎神情一震,面色變換了一下後,神情決然的下令道:“傳令,打開城門,我等就此離去,不與明軍糾纏。”
“大哥英明!”
固安城門突然間被打開,韓虎帶着守衛城門的一千賊軍離城而去。
前方,張魁山帶領一千餘東宮禦林軍本已經準備用霹靂彈炸開固安城門,一舉拿下固安,看到這一幕當即愣住了,賊軍竟然在他眼前棄城而去,太過怪異,不會有詐吧?張魁山不禁想到。
“太子殿下,賊軍棄城而去,末将恐防有詐,是否進城!”張魁山疑慮道。
朱慈烺掀開馬車車簾看去,果然見固安城門大開,一時之間他也估不準賊兵的意思,難不成真是棄城逃跑?
朱慈烺搖了搖頭,忽然又見一名高大英武的男子騎馬脫離棄城賊軍的隊伍朝這邊奔來。
“保護太子殿下。”張魁山帶領數十名禦林軍擋在朱慈烺身前。
朱慈烺無奈翻了翻白眼,對方隻有一人有什麽好怕的,這個人看上去似乎是守城賊兵的頭領,此刻孤身一人來此,他倒是非常好奇,想要會一會此人。
朱慈烺下了馬車,從保護在他身前的衆侍衛中間穿行而過。
“太子殿下---”
朱慈烺擺了擺手,打斷了張魁山的話語。
“此人隻有一人,張将軍不必緊張,他奈何不了本太子的。”朱慈烺笑着道。
張魁山看了眼朱慈烺别在身後的隧發短槍,心中微微一動,确定太子殿下不會有什麽危險後,便讓保護的衆侍衛都退了下去。
韓虎來到朱慈烺數十步前,看到朱慈烺竟然敢獨自一人面對站在那裏,心下暗暗佩服。
“前方可是大明太子殿下!”韓虎沖朱慈烺喊道。
“正是本太子!”朱慈烺淡笑着回答到,他倒想看看這個賊軍頭領孤身一人來此有什麽意圖。
“在下韓虎,見過大明太子殿下!”不知道爲何,心中茫然之下,韓虎突然很想見一見大明的太子殿下。
“哦?韓虎!你來見本太子可有何事?”朱慈烺很好奇,看這韓虎的樣子,他似乎是故意棄城而走,并不是怕死。
“我韓虎原本乃區區一介綠林,自從投靠闖王以來,屢屢與大明軍隊交戰,原以爲闖王是天命明主,但水淹開封,加上月前闖王無故屠虐甯武關無辜百姓,韓虎都未曾勸阻得下,對闖王已是失望,不願在爲闖王與大明軍隊交戰,此番将固安讓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必有任何疑慮,韓虎來此除了想見一見大明太子之外,還有一句話想問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心中如何看待天下百姓。”
朱慈烺微微一愣,盯着眼前的韓虎,神情非常怪異,這個韓虎還真是奇葩,看上去高大魁梧勇力非凡的綠林匪首,竟然還是一個這般單純的憂國憂民的人。随即,朱慈烺又釋然了,的确,華夏任何時候都不缺少真正心系百姓的人,能被他碰到一個并不奇怪。
想到此,朱慈烺頓時起了愛才之心,笑了笑後,對着韓虎拱了拱手肅然道:“想不到韓統領如此心系百姓,本太子佩服。剛才韓統領問本太子如何看待天下百姓,本太子可以對着這蒼天大地告訴你,将來他們都是本太子的子民,本太子定會還他們一個朗朗清平的大明,讓他們不愁吃穿,皆以身爲大明的一員而驕傲。”
“希望太子殿下能遵守自己的諾言。”韓虎深深的看了一眼朱慈烺,說完後,調轉馬頭,就此離去。
見此,朱慈烺不由得大急,沖着韓虎的背影喊道:“韓統領爲何要走,不若留下來輔助本太子,本太子定不會虧待統領。”
“若太子殿下真有一日能遵守自己的承諾,讓韓虎看到太子殿下明主之質,韓虎定然前來爲太子殿下效命,萬死不辭!”韓虎依然不見停留,但他的聲音卻傳了回來。其實,經過了李自成的事,韓虎内心茫然,不可能立刻效命朱慈烺。
朱慈烺看着逐漸遠去的韓虎,暗道可惜,這個韓虎是一個人才,至少他心系百姓,不會在背後弄虛作假,略微培養便可做爲心腹。
雖然沒能收服韓虎,但兵不血刃便能拿下固安,這倒是一個意外之喜。
朱慈烺舒朗的轉過頭來,忽然發現不知道何時,李岩竟走下了馬車,因爲受了傷,他臉色蒼白,此時正神色複雜的盯着韓虎離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