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朱慈烺全無睡眠,同樣的,崇祯皇帝也無睡眠,他在太監王承恩的陪同下登上煤山,瞭望城外賊軍,眼見那一帶烽火連天,不知道聚集了多少賊軍。
崇祯皇帝哀聲長歎:“賊勢竟然如此之大,天亡我大明也!”
“皇上切勿悲觀啊,大明天命未絕,李自成區區賊寇不足爲懼,隻要皇上能夠撐住,自有天下兵馬趕來替皇上滅之。”王承恩含淚安慰道。
崇祯皇帝久久未語,心裏悲觀,良久才道:“晚了,朕撐不到天下兵馬勤王了,也沒有誰會來勤王了,太子前幾日說的話也許是對的,大明北方民心已失,群臣自私自利,如今兵臨城下,一個個仍然暮氣沉沉,半點不見急切,可能他們正籌謀着如何放賊軍進城要朕的腦袋呢。”
崇祯皇帝露出冷笑。
“承恩,我們回去吧,你讓皇後,袁貴妃,幾個皇子以及太子先後來禦書房見朕。”崇祯皇帝吩咐了一句,便如一個遲暮老人,踉跄的走下煤山回到了禦書房。
朱慈烺聽說皇帝召他到禦書房,沒有多想便去了,他想或許崇祯皇帝已經預料到結局了,正要做最後的安排。
朱慈烺來到禦書房的時候,正巧碰見幾個太監帶着兩名皇子離去,朱慈烺認識這兩名皇子的身份,分别是定王,永王,其中定王是他的親弟弟,永王則是已死的田貴妃所生,按照前世的記憶,崇祯應該是讓太監帶他們去各自的外祖家躲避。
“太子哥哥。”定王沖朱慈烺喊了一聲。
在朱慈烺原先的記憶裏,這個親弟弟跟他還是很親近的,本來朱慈烺自己都是自身難保了,并不打算理會的,但看着眼前這個隻比自己小兩歲的定王,又或許是因爲同母所生,身上留着同樣的血脈,讓他忽然間心有不忍,便将他喊道身旁囑咐道:
“三弟,我知道父皇讓你去外祖家躲避,但那裏非是久留之地,你若信得過哥哥,等會就直接到東宮去等着哥哥。”朱慈烺說完,不等他回答便轉身進入禦書房,他已經給了這個同母親兄弟選擇了,命運如何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禦書房内,皇帝見朱慈烺到來,并沒有說話,而是微微一擺手,太監王承恩将一個黃色包裹交給他。
朱慈烺接了過來,打開一看,裏面竟是大明的傳國玉玺以及一道聖旨。
“父皇。”朱慈烺頓時驚住了,看向崇祯皇帝。
“皇兒,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朕決定同意你遷都南京,朕将傳國玉玺交給你,也寫下了傳位诏書,并且已經下旨讓成國公朱純臣統領諸軍護送你到南京繼位。”
崇祯皇帝說着,緩緩走到朱慈烺身旁,抓住了朱慈烺的手:“皇兒,是父皇對不起你,父皇無用,竟沒能交給你一個盛世太平大明江山,大明危在旦夕了!”崇祯皇帝眼睛含淚,看上去雖然他不是一個英明皇帝,但卻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朱慈烺心裏一熱,說道:“父皇不應如此,您才是大明的天子,若是您能親自出面彙集衆兵,定能突破重圍,安然去往江南,兒臣願意追随父皇。”
朱慈烺說得不錯,北京城尚有十萬大軍,若是崇祯皇帝肯出面,定能彙集在一起,北京城方圓達到數十裏,李自成不可能處處圍困得過來,若是十萬大軍從一個方向突破李自成的圍困應該不成問題。
“不了,朕意以絕,朕不會當一個逃跑皇帝的,大明也不允許有逃跑的皇帝,這個罪名朕背不起,你且下去吧。”崇祯皇帝決然道,他心存死志,也不想做一個逃跑皇帝,根本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父皇···”朱慈烺不是一個優柔之人,跪在地上對着崇祯皇帝磕了三個響頭之後,便果斷轉身離去。畢竟,崇祯皇帝既然已經有了死志,那勸也無用,便不在規勸,他雖然有朱慈烺的記憶,但跟崇祯皇帝卻到底談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出了禦書房,朱慈烺突然心中一動,想到一件事。
如今離清晨已經沒多久了,到時李自成便會攻破北京城,崇祯皇帝命周皇後和袁貴妃各自自盡以全名節後,砍殺數名年幼的皇子公主,自己也上煤山自盡。
其他人朱慈烺可以不管,但周皇後不行,一想到這個他便心裏絞痛,記憶力周皇後和朱慈烺母子感情極好,或許是因爲繼承了這個身體的原因,潛意識裏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罷了,我王朗欠你一條命,便成全你這份孝心。”朱慈烺喃喃說道。
朱慈烺并不是多事,同時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他雖然是大明太子,但前世清朝和南明都曾發生過假太子被斬事件,他雖然不能确定那一起是真太子被冤,但他不得不防。南京城想當皇帝的王爺不在少數,許多正在南京的朝臣也多有自己的異心,曆史上南明四月份便迎立了新君,那時離北京城破才短短一個月。
若是有周皇後跟随一起到江南,在加上傳國玉玺和聖旨,南明統治必定穩如泰山,無任何人有異議。
其實,這裏面還有一個原因,王朗前世是一個孤兒,他做夢都想擁有一個母親,而朱慈烺的生母周皇後便是最佳人選,他既然繼承了朱慈烺的身體,那周皇後自然也就是他如今的親生母親。
周皇後是曆史上非常有名的賢皇後,通情達理。潛意識裏,王朗很想有這樣一個母親,這也算是全了前世今生的遺憾。
想罷,朱慈烺有了決斷,快速往周皇後的坤甯宮走去。
最終,朱慈烺成功将周皇後從坤甯宮騙了出來。
“皇兒,你父皇真的同意遷都南京?那他爲何不親自來接你母後?”雖然朱慈烺已經再三保證,但周皇後依然心存疑惑。
“母後,父皇和兒臣兵分兩路,以分散李自成的注意力,母後且安心跟随兒臣,兒臣不會拿這種事騙母後的。”朱慈烺笑着道。
時間緊迫,也怕周皇後不同意抛下崇祯皇帝跟自己走,所以朱慈烺隻得出此下策,暫時先欺騙周皇後,至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回到東宮,朱慈烺想不到的是,他那親弟弟定王竟然沒有來此,想必可能是不相信他。不過算了,定王既然有自己的想法,那他理會這麽多做什麽,命運終究是自己選擇的。
其實朱慈烺倒是誤會定王了,定王本來也想去東宮的,但半路碰到了國舅,又有太監傳達皇帝的旨意,國舅便直接拉着定王去了自己府上,也正是因此,定王的命運終究沒能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