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靈快速回答:“能在第一道橋上面站的人,全是在摩雲城居住三年以上的老移民,或者是由三年以上老移民作保的移民家眷,他們手裏的靈石槍,同樣是不對外銷售的。
我們測試過,凡人的目光,五十米可以看出人的鼻梁形狀,一百米可以看清人臉模樣,二百米可以看出頭部和肩部的人形輪廓,而三到四百米隻能看出服裝顔色,七八百米可以看出人體的動态,比如行走和跑步。
所以,對凡人的視力來說,二百裏外已經是射擊極限了,超過二百米遠他們看不到具體人形,射擊的命中率估計跟射擊月亮的命中率相同。
所以,我們分發給他們的槍支,在二百米的距離上,威力輸出能夠保證達到百分之七十,在一百米的距離上威力輸出能夠達到百分之八十,在五十米的距離上,威力輸出至少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五。而百分之百的威力輸出,估計可以重傷煉氣中期修士。
但同樣的,他們也需要承受靈石槍的後坐力。我們已經把槍支的後坐力極力縮減了,但依然有百分之十的後坐力需要他們承受,因爲凡人的承受力有限,這就限制了我們靈石槍的威力……”
唉,所謂槍和炮的區别就在于此。被稱之爲槍的武器,後坐力是人體所能承受的,而到了人體不能承受的時候,那種武器就該稱之爲“炮”了……雲朵看了看橋面上布置的晶石大炮,如今那些晶石大炮都是由練氣修士操縱,而槍支,基本上分配到普通凡人手中。
雲朵想了想,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我們最外圍這道彩虹大橋,距離地面大約三百米,沒準還超過了三百米——你剛才說凡人的肉眼,在三百米距離上隻能分辨衣服的顔色?”
丁靈想了想,馬上補充:“這也沒關系,我剛才說的是水平射擊。如果我們的靈石槍垂直向下射擊,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再說,我們修建這三到彩虹橋,并不是想着把敵人攔阻在三道彩虹橋之外,相反,當敵人進入到我們的彩虹橋之間,現在三道彩虹橋之内,那才是陷入了蜘蛛網裏無法跳騰。
師尊,我們已經推演過:敵人在三道彩虹橋之外,我們就依仗空中轟炸對付他們,若是空中轟炸不能夠攔阻敵人,那就放他們進來,在第一道與第二道彩虹橋的夾角之處伏擊他們。
若是還不行,我們就把他們放過第二道彩虹橋,然後在第二道與第三道橋梁之間夾擊他們……
師尊不用擔心,我們這裏每個凡人手上拿的靈石槍,就相當于一個煉氣期修士。數萬煉氣期修士,這是一個大門派都拿不出這麽多的練氣修士。如果這樣,我們摩雲城還能被妖獸輕易攻破,那妖獸早就已經橫行嶽森大陸了。”
丁靈這話,倒是說的充滿信心。
從某種方面來說,雲朵修建的這三道彩虹橋,論牢固性那是天下第一。它本身跨越上千裏,以數千裏土地内蘊含的土系力量,再集合三道靈脈之力渾然天成。
它已經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了,而對于修士來說,一條靈脈的力量足夠一個大型門派吸收數千年,培養數萬,數十萬弟子。哪怕一個化神修士想要一次性吸幹一條靈脈,估計也是力有未逮,更何況這三道彩虹橋是幾條靈脈的集合力。
因爲自信三道彩虹橋的堅固,所以丁靈不怕把敵人放到三橋之間,相反,丁靈希望把敵人引到三橋之内——在密如蜘蛛網的三橋枝杈上,平民百姓一杆靈石槍在手,可以采用的戰術實在太多了,而他們藏身的陣地卻又是牢固不可破。
在這種情況之下,丁靈望着遠處密密麻麻如同地毯一般的獸群,目光充滿了輕蔑。
妙法沒走遠,是想告訴摩雲城他們獸群數量多嗎?
雖然人們常說“蟻多咬死象”,可是一頭大象的死亡需要多少螞蟻付出生命?你家的螞蟻足夠多,多到可以拿大象當日常食物了嗎?不,大象畢竟不是螞蟻的日常食物,可見螞蟻再多,也付不起挑戰大象的……犧牲。
來襲的鼠群有百萬,可是摩雲城不是一頭大象,它是一個大象群。妙法想要用獸多來威脅摩雲城,那麽就看你付得出這個傷亡比例嗎?
這時候,轟炸還在繼續,爆炸聲響成一片。摩雲城數年積累,攢下的靈石炸彈何止十萬枚。高空中的巡邏小隊不要錢一般丢下數以百計,數以千計,數以萬計的炸彈,以至于密集的爆炸聲從沒有簡單,凡人的耳朵隻聽到連續而綿長的嗡嗡響,地面上因爆炸的掀起的煙柱,已經成爲一片森林了。
這種轟炸程度已經超越了地毯式轟炸,超越了飽和式——空中巡邏隊的修士不懂什麽是飽和式轟炸,他們不管地面的爆炸是多麽密集,隻管不斷地把炸彈向下面扔。地面上一道道火焰柱子不斷騰起,無數火焰柱子宛若豎立成森林,而且是那種密不透風,隻見火焰,不見天日的森林。
不一會兒的功夫,妖獸的大部隊終于抵達了火線。
妖獸的前鋒主要由低階妖獸組成,這些妖獸常常是一階妖獸,修爲隻有煉氣初期水平,它們純以數量發動沖擊,這些低階妖獸的身軀,密密麻麻的鋪滿了大地,即使最狂烈的轟炸,也不過讓他們的隊形變得稍有稀疏,隻要爆炸聲稍有松懈,他們的身軀立刻塞滿大地的空隙。
這種低階鼠類仿佛沒有死亡概念,完全忘了生死之别。或許死亡對于他們來說,是一件極其快樂的事情。他們你争我搶的蜂擁而上,哪怕頭頂上的轟炸依舊,哪怕身邊同樣血肉交織,他們也渾然忘我的隻顧着往前沖鋒。
碧汀派出去的搜索隊,有一隻曾經攝錄了鼠群返回的狀況,其中一位派出修士更是葬身在鼠群手裏。然而,看錄像遠遠沒有親身感受那麽真切,那麽震撼人心。
真實的戰争不是看電影。
電影中主角總是有無窮無盡的炮彈,而現實中,無論鸢蘿谷多麽富有,每一位空中巡邏小隊的成員,身上的載彈量也是有限的——煉氣修士們每人攜帶的存儲裝置容量都有限,而采用密集投彈方式進行地毯式轟炸,一次投下的靈符至少有數百枚。即使再大的存儲裝置,幾輪下來也要倒空修士們的儲物袋。
空中的修士們飛行速度極快,他們操控着靈禽在空中往複十個來回,也不過一眨眼時間,而在這十個來回當中,他們投下的炸彈至少要超過五千枚。
五千枚靈石是一個很大的體積,五千枚靈石制作的符箓也是一筆昂貴的費用。地面上的鼠群,數目接近百萬,千餘枚炸彈投下去,對于他們的總體數量來說,連個小浪花都濺不起來。數十名空巡人員投下的炸彈,還是炸成一線,炸成一片,但百萬級别的鼠群迅速淹沒了所有火焰,所要爆炸。
鼠群的前鋒快速的接近了第一道彩虹橋,那些老鼠的面目已經清晰了,隻見這些老鼠每隻都有成年兔子大小,兩眼赤紅、目光專注,雖然長途奔跑,但這些老鼠卻絲毫沒有覺得疲累,它們全部呆滞的盯着前方,似乎奔跑是它們鼠生中唯一的目的了。
這時,空中巡邏小隊飛行的空域,終于與鼠群中路大軍重合了。
如果說,鼠群的前鋒都是一階妖獸,偶爾夾雜着一些二階妖獸,攻擊力不值得一看,在空巡隊面前就是待宰的羔羊的話。鼠群中路大軍至少是由三階以上的妖獸組成,這些妖獸已經可以外放法術了。它們遇到空中轟炸,很多妖獸下意識的向空中釋放自己的本身技能。
于是,地面上蠕動不群的老鼠肉毯,仿佛突然盛開了一朵朵小花,那些從鼠嘴裏噴濺到空中的法術,有火系的,有水系的,還有少量冰系的,但大多數都是土系法術。老鼠們施展的法術依據修爲高低,形成的法術柱也有高有低,修爲高的老鼠,噴射出的法術柱直達雲霄,修爲低的老鼠,噴射出的法術柱隻不過是地面矮矮一層小灌木。
然而,這些噴出法術柱卻大大影響了空中巡邏小隊的轟炸。很多從空中丢下的靈符還沒來得及降落到地面上,就被密集的法術擊中,其中,土系法術威力雖然不強,但撞擊力與防禦力卻十分不弱,這種法術将墜落的靈符再度撞向空中,引得靈符淩空爆炸。而爆炸後,向地面發射的沖擊波,被一層層土系法術所遮擋,引得地面煙塵滾滾,卻很少有飛濺的血肉。
靈符淩空爆炸後,向空中發射的沖擊波,使得空巡隊不得不加大飛行高度。于是,他們投下的炸彈就更受風力影響。那些靈符直墜千餘米,中途哪怕一點點微風,都能夠讓它偏離預定目标很多。所以,空中巡邏小隊對于鼠群中部大軍的轟炸,效果立刻減弱了許多,而恰在這時,大多數空巡隊的成員,腰裏的儲物袋接近空了。
隻是那麽稍稍放松一下,一瞬間,鼠群前鋒過了第一道彩虹橋——如果他們再轉頭繼續追着鼠群前鋒轟炸,投擲的炸彈有可能落在彩虹橋上,誤傷了橋上的百姓。
對中路的轟炸效果不佳,前鋒又進入雙方交織地帶,身上的彈藥也不多了……在這一瞬間,雲朵已經發現問題,他擡手想提醒丁靈,但馬上又放下手臂,靜靜地等對方反應過來。
成長,是一個慢慢地過程。本“我”覺醒後,必須自己意識到問題,然後解決問題,這才能成長,“别人”替他想到做到,這不是成長。
丁靈隻用了片刻,立刻呼叫空巡隊:“空中小隊立刻回撤,快點,你們先回去補充靈符,剩下的我來……”
停頓了一下,丁靈居然說出雲朵記憶中的一句名言:“地面上的争奪,終究要靠地面部隊來解決……”
随着丁靈揮手下令,橋上的平民百姓開始投擲靈符炸彈。
數萬名平民百姓一起出手,他們投出的符箓,雖然橫向距離飄落的不遠,可是在第一道彩虹橋下方,在垂直于橋面的地下,還是掀起了密密麻麻的爆炸聲。爆炸引得大地不斷顫抖,即使在高高的彩虹橋上,平民也能用肉眼觀察到橋面的上下顫動。
當平民百姓投出第一輪炸彈的時候,空中巡邏小隊成員開始撤離空中,多數空巡小隊的成員返回後,立即補充炸藥,準備參加新一輪的戰鬥,而其中的聰明者則忙着更換随身攜帶的武器——因爲接下來的戰鬥将在三橋之間進行,在這樣的地形戰鬥,依靠空中投彈方式已經不行了,下面需要的是精準射擊。
也在平民百姓投出第一輪炸彈的時候,碧汀換上了一身地面巡邏隊的制式铠甲,這套铠甲是雲朵在鸢蘿谷設計出來的,男性铠甲充滿陽剛之力,而女性铠甲則如同女武神一般充滿曲線性……碧汀扣下面罩,揮手招呼自己的兩名弟子與他同時升空。
身在半空中,碧汀大聲吆喝道:“對方沒有空中力量,孩子們,随我沖殺第一陣。”
碧汀說罷,帶着自己的兩名弟子像炮彈一樣沖地面射去。
得到碧汀的招呼,原屬鸢蘿谷的出戰修士争先恐後跳到半空中,他們換上自己的服裝,按平時訓練時與夥伴搭配在一起,沖着大橋下面俯沖而去。
“開火!”留在橋面上的鸢蘿谷參戰修士丁靈,毫不遲疑的下令開火。雲朵背着手站在丁靈身後,完全不幹涉對方的指揮。
數萬具靈石槍一起開火,場面真是壯觀啊。
隻見到數萬道光柱射向地面,在地面上形成一道編制嚴密的光栅,奔跑中的老鼠迎頭撞向光柱,身子像夏天的雪球一樣迅速融化,升騰成氣體。随後,不斷的有老鼠撞向光栅,不斷的有老鼠從光栅的間隔空隙鑽了過去……
也就在這時候,空中的碧汀一聲叱咤,晴天裏突然響起了一聲霹靂。緊接着,霹靂以光的速度飛臨到地面,它迅速沿着地勢的起伏,平鋪成了一張雷電網。雷電網中,被擊中的老鼠直直的跳了起來,渾身帶着焦臭的皮肉燒灼味。
空巡隊剛剛撤離,這時候填補空中的都是參戰修士,以及他們所帶領的仆從修士,碧汀位于衆人之前,最爲顯眼,最爲突出。
在碧汀的叱咤聲中,鼠群中部同樣響起了一聲響亮的喝叫,随着這身大喝,晴空中突然出現了一支木箭,這根木箭沒有尾羽,外形像是荊棘的毒刺。
木箭移動的速度很快,在移動中它迅速的一分爲二,二分爲四,四分爲八……眨眼之間,木箭化身爲萬千暴雨梨花,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由密集木箭組成的牆壁,快速的向半空中的碧汀撞去。
碧汀身後的兩位弟子,職責是保護碧汀,以便讓碧汀專心施法。看到木箭形成的牆壁撞擊而來,兩位徒弟一擡手,兩道雷電形成的電網突兀的出現在半空中,這兩道電網垂直于地面,先後迎着木箭形成的牆壁撲去,當三網交會的時候,霹靂的爆響密集一片,簡直像帕格尼尼小提琴奏出的連續顫音。
雷系法術不愧是攻擊力最強法術,雖然兩位小徒弟目前不過是練氣大圓滿,而妖獸方施展的法術大約是築基大圓滿法術,可是三網撞擊,第一道電網使得百分之七十的木劍損毀,第二道電網撞擊過後,空中再沒有一根木箭存在。
碧汀施展的雷電網是平鋪在地面上的,兩個小徒弟施展的雷電網是垂直于地面,相對來說,兩位小徒弟施展的法術要顯眼的多絢麗的多,以至于橋上大多數人的目光都被小徒弟的法術所吸引……但其實,當小徒弟們擊落了木箭牆,碧汀已經沖着地面連續釋放了三次法術。單輪施法速度,以及法術的涵蓋區域來說,碧汀的雷電法術已經到了金丹期攻擊力的極緻。
這還不算完,碧汀得到小徒弟的保護後,中間恰好可以歇息一下。但這一回轉靈氣,看到自己居然被人偷襲,他轉過身來,沖着木箭飛來的方向大喝一聲,伸手輕輕一點,從他的指尖閃過一道靈光,于是,從剛才射出木匠的方位,時間幾乎不差先後的傳來一聲慘叫。
隻見鼠群中央部位,一隻像小牛犢般的碩大老鼠被電的外焦裏嫩。
論偷襲,木箭速度能比得上電的速度嗎?我不偷襲,别人以爲我不會偷襲嗎?那是我好心腸好嘛。
過去的碧汀并不是一個小心眼的家夥,過去的碧汀爲人很寬厚,甚至趨于懦弱。最不擅長的是睚眦報複。可自從他成爲“鸢蘿谷第一攻擊手”之後,碧汀最見不得别人小看自己,他信心滿滿的第一個出戰,就是想确定自己摩雲城第一攻擊手的地位。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居然有人敢偷襲自己,居然有人能偷襲自己?……什麽世道?
雷系法術攻擊速度快,碧汀一個金丹初期修士,攻擊一個築基大圓滿期的妖獸,原本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更何況雷系靈根因爲攻擊速度快,越階挑戰都能夠做到,如今對上比自己低一個級别的對手,那更是全面的碾壓……
不過,沒人知道,碧汀爲了報複強行回氣,爲了加快攻擊速度以及攻擊威力,一次性将體内的靈氣全部輸出。因此這一擊過後,碧汀其實隻剩下喘息之力。
電影中的主角可以無限彈藥,碧汀不能。以他的修爲,如果悠着點打,一邊戰鬥一邊回氣,那麽跟人連續打上一年也不會覺得累。
可是碧汀要表現自己,再加上地面的鼠群實在密集,所以剛才三擊,碧汀是全力出手的,消耗的靈氣來不及恢複的靈氣,所以才在三擊招數之後,借助弟子的掩護休息一下。等到報複完了偷襲者,碧汀身上剩下的力量,隻能留着保命了。
幸好此時後繼隊員也趕到了。後繼趕到的隊員雖然沒有碧汀的戰鬥力,但常磊的火海、周融的荊棘林,再加上赤爐、司菊、王玮等人的合力,鼠群的前鋒幾乎沒有多少漏網之魚。
王玮是碧汀之外摩雲城第二位金丹修士——至少在明面上的他是唯有的兩位金丹之一。他上來之後,空中修士的打法悄悄改變了,築基期修士沖鋒在前,毫不吝啬的施展各種法術,完全不怕自己靈力耗盡。而王玮在高空并不參與攻擊,他負責左右救援,保護遇到危險的修士們。
鼠群的後軍逐漸接近了,光是它們的中軍幾乎都由三階以上的妖獸組成,如今鼠群中軍還在與空中人員纏鬥,趁這功夫,殘餘的鼠群前鋒迅速越過第一道彩虹橋,開始向摩雲城縱深突進——沒辦法,它們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殺不勝殺。
雲朵手指微動,丁靈這時揮手下令:“築基修士留下,在橋面繼續堅持,平民按小隊撤往第二道彩虹橋,煉氣期修士在後面掩護。”
腳下距離三百米的地面上獸潮湧湧,由老鼠形成的大軍不計生死的向前、向前。雖然它們比起鼠群中軍來說,單個的體型都不大,但它們那百萬級别的跑動,使得橋面顫動不已。雲朵目光瞥見橋面上一顆小石子兒,這小石子兒像是桌上的乒乓球一樣,正随着橋面的起伏輕輕的上下跳躍,跳動幅度越來越大。
扭頭望去,橋面上雖然戰況劇烈,不斷有人在橋面上發射靈石槍,地面上也不斷有火星與槍彈墜落,但平民百姓的撤退次序并不混亂,輪到撤退的平民用胳膊夾着靈石槍,左胳膊握成拳頭,他們把拳頭緊緊塞在嘴裏,臉上熱淚滾滾。而沒輪到撤退的平民一點不慌亂,繼續在橋邊向下射擊着,他們的射擊速度不斷加快,加快,仿佛下一刻自己就沒有射擊機會一般。
鼠群中軍接近外圍彩虹橋了,如今橋面上剩下的基本上是築基期修士,而煉氣期修士形成的人行走廊向後延伸着,形成一條夾道保護着平民百姓疏散。這時候,那些平民已經踏上了周圍引橋、支線橋的橋面,開始按照修士的指引站位布防。
丁靈最後望了一下撤退的平民百姓,這時候,有平民百姓暈倒的,或者有因爲恐懼而癱倒在地的,這些人常常由煉氣期修士一把提起來,親自夾持着,撤往附近的橋面……真實的戰争是那麽令人無奈,身處局中往往感到一種無力回天的沮喪。
丁靈對于撤退的局面微微點點頭:雖然撤退的過程有點小瑕疵,但是目前這種局面已經很難得了。他扭過臉來,沖着剩下的築基修士大喊:“準備晶石炮!”。
聽到丁靈的這個命令,不少築基期修士開始用晶石填充大炮,也有不少空手的修士埋頭從自己的儲物裝置中,掏出一具晶石大炮——并不是所有的築基期修士都能夠掏出晶石大炮。晶石大炮這東西需要上品靈石才能夠驅動,所以,隻有鸢蘿谷嫡系修士,才能夠奢侈的使用大炮。
當丁靈下令開炮的時候,雲朵已經換上了作戰铠甲,身子同時升到了半空中,他的身後,一左一右如影所從的浮現了兩道女性的身影,一具女性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有點虛浮,影影綽綽的仿佛鬼影子;而另外一道身影則比較凝實,甚至有點金屬質感,是實實在在的傀儡身材。
前一道身影當然是鬼修錦程了,後一道影子是手舉大鐮刀的傀儡曼珠。
大橋上,丁靈高聲喊道:“自由射擊,開炮!”。
話音剛落,雲朵已經俯沖下去。與此同時,他身邊一左一右的曼珠與錦程,快速越過他的身影撲入鼠群當中,攪起一團團血風腥雨。
“冰封千裏”,雲朵身後的修士王玮出手了,他射出的法術箭嗖的越過雲朵,端端正正射到地面。刹那間,地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層,很多正在奔跑的老鼠一瞬間被凍結成冰雕。
雲朵是最後出手的,他出手的招數自然是新近練成的“斷水訣”,借助冰層的威力,斷水訣覆蓋下去,無數老鼠渾身的皮肉瞬間蒸發,地面上隻剩下了一堆骨骼,而這些骨骼又快速變成粉末。
雲朵出手的時候,碧汀已經恢複過來了,他帶着兩名徒弟趕上了雲朵,并且保持着與雲朵平行姿态,看着雲朵身邊兩個女人左動右跳,遠攻近戰的殺成一團,三位徒弟前後奔跑,不斷拾遺補缺。他委屈的看了看身後的兩名徒弟,一邊施展出自己拿手的雷電法術,一邊低聲嘟囔:“徒弟太少了啊,才收了兩名徒弟,看來今後要多收幾名。”
雲朵的參戰極大的激勵了修士們的戰鬥激情,那些仍在最外圍彩虹橋上的修士們,如果手中有晶石大炮,他們便操控着晶石大炮,用最快的速度射擊,而那些沒有分發到晶石大炮的修士們,不用雲朵招呼,他們湧身跳入空中,尾随着雲朵殺向了鼠群。
戰鬥瞬間進入到白熱化,雲朵的攻擊像是在鼠群最前方劃了一道線,死亡線。特德身軀橫向飛行着,在他飛過的地面上,奔跑的老鼠頓時成爲灰燼。而她的兩位女侍,以及剩下的三位徒弟跟在他後面撿漏,後繼的老鼠紛紛被他們補槍。這道死亡線被他們反複塗抹,前赴後繼的老鼠撞到這根死亡線上,無一遺漏的成爲灰燼。
于是,鼠群的中央大軍推進的速度終于遲鈍下來,恰在這時,空巡隊成員補充完彈藥返回了,這次他們加載的符箓威力更大,一顆顆超大威力的符箓從空中投擲下來,每一顆炸彈落地,都是地動山搖。
超級炸彈有超級炸彈的好處,雖然超級炸彈數量少,但對于士氣的打擊,絕對是無與倫比的。
幾顆超級炸彈投擲下來,地面上出現巨大的深坑,在超級炸彈爆炸形成的彈坑附近,周圍二三百米的老鼠都被氣浪與沖擊波炸飛到半空中,于是,當每顆炸彈投擲下來的時候,因爲不知道炸彈要落在何方,地面上的老鼠紛紛四處躲避,導緻鼠群的隊形亂了套——它們終于不再全體蒙頭向前沖了。
突然間,鼠群後軍飛上來幾隻老鼠,這幾隻老鼠顯然是鼠群當中的蝙蝠或者鼯鼠一類的飛行鼠,這幾隻老鼠飛行在空中,嘴裏唧唧叫個不停,前方四竄的老鼠聽到這些飛行鼠的喊叫,慢慢的停住了腳步,似乎沖茫然中清醒,正在回憶自己的使命……
飛行中的雲朵身子一轉,随手一揮間,手中多了個長槍,槍尖噼裏啪啦閃動着電光,電光一閃,一條遠比碧汀更加粗大的雷電柱劈向了那幾頭飛鼠。
鋸齒般的閃電以令人目不暇給的速度劈到了飛鼠身上,幾聲激烈的慘叫過後,剛剛飛上來的飛鼠馬上墜落。與此同時,幾頭正在向上飛升的飛鼠開始了迅速躲避動作。
後上來的幾頭飛鼠似乎智商高一點,它們甚至學會了邏輯分析,借助躲避的動作,趁雲朵正在攻擊先前那幾頭飛鼠,它們曲曲折折的在空中竄動着,竄到了修士的隊伍中,開始與修士近距離纏鬥起來,以爲這樣雲朵會顧忌誤傷同伴,不敢随意發大招。
可是它們錯估了雷電的攻擊速度,也錯估了雲朵騰挪的速度。已經摸到空間法術門檻的雲朵,攻擊起來身影飄忽,前一刻他出現在隊伍最前鋒,不容人眨眼的工夫,雲朵身子突兀的出現在隊伍中央,甚至出現在一頭金丹期飛鼠身邊,他的手甚至觸摸到這頭飛鼠的脖頸上,笑容很親切——這笑容吓的飛鼠亡魂喪膽。
手指挨到了飛鼠身上,雲朵施展的當然是性質溫和的震水訣了,震水訣一發,這頭金丹期飛鼠瞬間被蒸熟,下一刻,這頭飛鼠從空中消失,而雲朵的身軀穿越空間,出現在另一頭飛鼠身邊,沖這頭飛鼠滿意的微笑——他很滿意這頭飛鼠的一身皮毛,油光水滑的,做成皮大衣一定很不錯。
雲朵的動作落在地上那群老鼠眼中,感覺雲朵簡直像鬼魅一般,瞻之在前,望之在左,忽而在上,突然在後。即使是金丹期妖獸也無法察覺雲朵的運動軌迹,每次雲朵的出現都是那麽突如其來,仿佛滿天都是雲朵,滿天都是它的存在……這太可怕了。
會飛行的老鼠數量并不多,空巡隊經過多年的磨合,最擅長組隊攻擊,而且攻擊的花樣百出,見到飛鼠飛進他們的隊伍,立刻開始分解組合騰出空地來,任雲朵表演。然而雲朵的表演太可怕了,一刹那雲朵出現在各個飛鼠身邊,這些飛鼠接二連三神秘消失。如此鬼魅如此妖孽,以至于到了最後,地面上的妖獸與修士都不敢望向雲朵,如此一來,飛行隊優美的分解組合動作反而引入他們眼中……空中編隊的飛行表演真好看呀!
僅僅一眨眼的工夫,殘存的鼠群前鋒已經越過了第二道彩虹橋,正面撲向第三道彩虹橋。這時候,橋面上的槍彈燦如煙花,一道道各色法術垂直飛向地面,在地面編織成網,不同的法術呈現不同的顔色,一道道網紋美麗的令人心跳,然而這卻是死亡的心跳——令人觸之則死!
這是一場立體式戰鬥,空中的戰鬥趨于白熱化,地面的戰鬥更加劇烈。
就在鼠群中軍觸及到最外圍彩虹橋邊緣時,陡然間天色一暗,空中一個炸雷響起,這炸雷似乎是從靈魂中響起,天空與地面都因此抖動了一下,但肉眼所見的橋面卻絲毫沒有顫動,以至于聽到那聲炸響的修士都楞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
地面沒有動,但修士的靈魂動了,那是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感,感覺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在威脅自己,而自己生不出一絲反抗之心,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藏得好好的。可是這一刻,修士們腿軟得很。
“嗡——”,鼠群還沒有反應過來,彩虹橋面上的丁靈下意識吹響了緊急撤退的号角,而在天空中的雲朵剛剛沖一頭蝠王笑完,把這頭蝠王完美的收入自己空間裏,身體突然頓了一下,随即,頭也不回的飛向最近的橋面。與此同時,空中戰鬥的修士也如斯尾随,紛紛顧頭不顧尾的沖向最近的橋面。
老鼠的靈魂似乎跟人修略有不同,至少他們的反應慢了半拍。由于人修紛紛撤退,鼠群感覺壓力一松,但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慶幸,天地間突然出現一道密密的雨簾,眨眼之間,雨下的越來越密,傾盆大雨瞬間而至,地面被雨滴打得水花四濺,整個天地都被雨簾遮蓋。
這雨滴并不是由普通的水形成,隻見雨滴落到老鼠身上,正在突擊最外圍彩虹橋的鼠群中軍,突然凄慘叫聲一片。仔細一看,這雨滴就像是濃硫酸一般直接腐蝕了老鼠的皮肉,深深的嵌入到老鼠的骨骼深處。
鼠群再密集,密集不過瓢潑大雨下的雨滴。
鼠群被大雨澆了一個透,那些好不容易躲過槍林彈雨的低階老鼠凄慘的叫着,沒有當即死亡的老鼠滿地打滾求放過——然而,地面的雨水裏卻沒見絲毫血迹。
妙法天君一直沒有走遠,他以化神修士超強的感應力,在千裏之外觀察着這一場戰鬥。看到暴雨突然降下來,妙法天君不禁打了一個哆嗦,他轉身對着身邊一位人間修士詢問:“這是,這就是化神天劫中的蝕骨雨嗎?”
他身邊的這位人類修士拱了拱手,平靜的回應:“天君,貧道修爲不足,看不到那裏的戰鬥。”
妙法天君搖了搖頭,想了想,又追問:“綠袖道友,你感覺到什麽沒有?”
這位名叫綠袖的修士輕輕搖頭:“世間萬妙道法,可惜我的修爲不夠,感觸不到……嗯,按天君的描述,我感覺那雨滴确實很像化神天劫中的蝕骨雨。
以前我靠近摩雲城的時候,每當進入摩雲嶺五百裏範圍,心中隐隐感到有股不寒而栗的力量存在,啊,不,這股力量更加強大了,如今我身在這裏,竟然也感覺到,摩雲城方向傳來的濃濃威脅。以前我以爲這股威脅來自摩雲大鵬,是摩雲大鵬警告我不準靠近,現在看來不是這樣的。
天君,請你再描述一下你感覺到的景像。”
妙法天君閉緊了雙眼,慢慢的伸出神識,感應那處風雨。
風雨如晦,妙法天君的神識探進去,感覺神識仿佛被吞噬了般陡然消失,而神識的盡處一片黑暗……
“像是……那風雨像是無底黑洞,能吞沒所有。我看不到摩雲城修士,看不到他們在風雨下如何躲避,隻能看到還沒有進入雨中的鼠群——它們被吓壞了,充滿了驚恐……”
綠袖點點頭:“傳說,化神天劫與元嬰天劫不一樣。據說,化神天劫是九九八十一劫,其中确實有蝕骨雨、透骨風、銷魂夢等等。據說這幾個劫難降臨的時候,沒有雷電的咆哮,周圍一片寂靜,而渡劫之人不知不覺陷入其中。據說,那些雨滴或陰風吹在身上,能将化神修士的一身修爲一點點吹去,直到成爲灰塵與粉末。
聽天君的描述,這場雨确實有一點類似于蝕骨雨,可是……威力爲什麽如此小呢?一滴雨滴下去,原本應該連化神修士的身軀也阻擋不住,如今,鼠群前鋒不過是一些一階二階妖獸,怎麽會有傷而不死的狀況出現,他們爲什麽還有氣力哀嚎?
天君,既然這是場蝕骨雨,橋面上的修士如何躲避這場雨的,天君再感覺一下,告訴我橋面上的修士如今是什麽狀況?”
妙法搖了搖頭:“橋面上升起一道圓弧形的穹形罩子,以至于整個大橋像一條條管道,我的神識進不到管道裏,神識被雨水吞噬的很厲害,我勉強感覺那些修士身在管道中,應該沒有什麽大的傷害。”
綠袖點點頭:“那就沒錯了,蝕骨雨是對付化神天君的,如果橋面上的防護陣能夠防禦蝕骨雨,天君的神識理應感觸不到裏面的東西……看來,這是弱化版的蝕骨雨,至于鼠群前鋒爲什麽傷而不死,我猜他們是小心的控制了天劫威力。天劫……,天劫可以被控制,天道何在?”
綠袖風中淩亂起來,精神受到很大打擊——這場景颠覆了他一貫的認知。他以前所學的、所知的,如今看來全不靠譜。今後他該信誰?!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