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朵搖搖頭:前方不應該是天君,應該是……一個什麽寶貝。
多年來,雲朵一直以貔貅珠的貪婪性做抗争,如今他已經可以将貔貅珠操控如心,一般不起眼的寶貝,根本引不起貔貅珠的反應,如今,那個寶貝,卻引的貔貅珠跳動不止。
雲朵一揮手,蜜蜂再度釋放出去,不僅有蜜蜂,這次,他還釋放了噬金蟻,獨獨沒把小獅子狗放出來。
浩浩蕩蕩的蜜蜂飛舞在天空,氣勢洶洶的噬金蟻在地面形成了河流,一去不回頭的,撲向了雲朵所指引的方向。
十裏路不算遠,對于修士來說,僅僅是一個縮地法術而已,但葬神平原上不敢使用大規模的法術,怕吸引空間裂縫過來,所以雲朵與蘇芷隻好用腳步丈量過去。
但即便是這樣,兩人的速度一點也不慢,蜜蜂與螞蟻剛剛抵達該處,雲朵與蘇芷便也到了。
空中飛舞的蜜蜂與地面爬行的螞蟻徘徊不前,蜜蜂還則罷了,但噬金蟻一向兇惡,它那小小的腦袋裏裝不下恐懼二字,這次它們居然呈現出恐懼狀态,徘徊在一道看不清的界限前,任由雲朵怎麽催促,螞蟻也拒絕繼續向前。
沒有任何猶豫,兩個人接近了那片未知區域,感覺……隻要神識不外放,周圍沒什麽異常,但隻要稍稍提起神識去觸摸,立刻便會感覺到那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壓——蘇芷說的沒錯,這是一股超越化神的威壓。
但蘇芷也猜錯了,這股威壓絕不止是化神修士發出的威壓——當然,雲朵不曾面臨過化神修士,不過,化神修士絕不會讓噬金蟻感到恐懼。
徘徊在空中的蜜蜂勾勒出這片區域的空間外廓,地面上,沒頭蒼蠅一樣亂撞的噬金蟻刻畫出這片區域在地面上的外形,這是一個鍾罩式的無形屏障。整體外形仿佛一個倒扣的碗,這隻碗的邊角并不規則,它不是圓形,有點接近三十二邊型。但每邊長并不相等,不是完全規整的正三十二邊形。
蘇芷上前一步,準備觸摸那無形外罩,但她立刻發出一聲悶哼,額頭上。冷汗如瀑布一樣躺下來,牙齒咬得咯咯響腰部逐漸彎曲……蘇芷努力想站直,努力想挺起胸膛,然而她雙腿抖得如同琵琶,隻堅持了片刻,蘇芷噗的噴出一口鮮血,身體仿佛被保齡球擊倒的木瓶,連續在地上翻滾着,一路滾出好遠。
雲朵一回手,從自己的儲物袋中取出一瓶靈蜜。他将粘稠如固體的靈蜜往蘇芷口裏倒了幾滴,又快速掏出了另一個丹藥瓶,爲蘇芷倒了幾滴木靈液。
木靈液蘊含的強大生計頓時充滿了蘇芷全身,昏迷當中,蘇芷下意識的轉動經脈中的靈氣,等靈氣運行了一個周天之後,蘇芷微微的恢複了意識,再度運行了一個周天,将木靈液帶來的充沛生計滲透到每一個細胞,蘇芷終于清醒了。
緊接着。蘇芷駭然的發現,她丹田變得空空蕩蕩——剛才僅僅數息的抗争,已經耗盡了她體内的靈氣。幸好她那體修的身體格外強壯。如今,蘇芷每一個細胞都發出了酸疼的警示。讓蘇芷感覺到,需要渾身用力吃奶的力氣,才能保持住打坐的姿态。
雲朵又從懷中掏出了幾枚丹藥,他将丹藥塞入蘇芷的口中,催動靈氣,幫助蘇芷吞下了這枚丹藥。等這枚丹藥進入丹田,蘇芷下意識開始催動了靈氣,進入打坐調息狀态。
體内靈氣的運轉越來越快,漸漸的,蘇芷有點渾然忘了,在最終入定之前,她聽到身邊的噬金蟻沙沙直響,仿佛是在咀嚼什麽堅硬的骨頭或者金屬,蘇芷腦袋裏閃過了一個念頭:“可惜了,這片草原上的毒蛇,蛇皮各個都是寶貝,拿去喂噬金蟻,太可惜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當蘇芷從入定中清醒,她感覺到經過這次竭盡全力的抗壓,自己體内的經脈似乎拓寬了一些,這讓她有一點竊喜——如今蘇芷已經是築基後期了,面臨沖擊金丹期的她,經脈每一點的擴張,都會增加締結金丹的成功率。
蘇芷總算記得外面那個蹊跷罩子,她不敢将神識外放,先是睜開眼觀察四周,發覺外面陽光滿天……可是眼前爲什麽空空蕩蕩呢?
蘇芷趕緊試探着将神識釋放出去,立刻感應到不遠處的雲朵。
雲朵現在站立的位置,應該是他們昨日夜晚感應到的那個屏障所在位置,而且沒準雲朵已經站在屏障内部了。
雲朵四周幾乎沒有長一棵草,地面的泥土呈現出一種赤紅色,仿佛是火焰在燃燒——但這紅色的額泥土卻沒有一點溫度,感覺很陰冷。
蘇芷眨巴眨巴眼睛,馬上醒悟過來——那東西,那罩子已經被雲朵破解了?
“什麽寶貝?”,蘇芷趕忙問。
雲朵聳聳肩,不在意的回答:“似乎是一塊武器殘片,隻有蠶豆大小,像是從某個劍脊上崩落下來的。那東西的材質很奇特,容納的靈氣量很龐大,稍稍揮動一下,感覺周圍空間都在震蕩……不,似乎是周圍空間都要崩塌。”
雲朵指了指地面,讓蘇芷觀看這紅色的泥土:“看到了嗎,這泥土被那塊碎片影響到了,這裏幾乎寸草不生——我說的是幾乎……”
蘇芷趕忙眨巴眨巴眼:“幾乎……那麽,這裏生長了什麽靈草?”。
雲朵點點頭,從懷中摸出了一個火髓制作的玉盒,随手遞給了蘇芷:“隻生長了三朵小草,這小草我不認識,它生長的環境很苛刻,似乎完全不在五行之中。”
蘇芷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一晃眼之間,她目光似乎穿過現在的雲朵,看到五歲時傻呆蠢萌的那個小孩,當時的那個小孩還沒有引氣入體,連靈根都不确定,一切仰仗蘇芷指點。但如今,面前的這個少年身材偉岸,知識淵博的連蘇芷都望塵莫及。他如果說自己不了解,那麽這世界沒人能了解這三株陌生小草。
蘇芷并不知道雲朵除了擁有一個海量的圖書館,還擁有一位元嬰真君的殘缺記憶。而且,他有一位外大陸的鬼修幫忙,但即使是集合了這三個人的見識,雲朵依然認不出他剛才發現的……寶貝。
當然。大家都隐約想到了某個猜測,但這個答案,大家都不敢說出來。
蘇芷歎了一口氣:“這裏被命名爲葬神平原,傳說是神人大戰的地方,既然你在這裏發現了一個連你都認不出來的東西。沒準那些傳說是真的——這裏确實有神人遺留的東西。”
說到這裏,蘇芷發現雲朵有了掏東西的動作,她趕緊阻止:“行了行了,公子,不要把那東西拿出來,我已經爲它受了傷,既然那東西你拿到手了,你把它藏好,不用給我看了。”
雲朵手腕一轉,剛才的那個火髓玉盒立刻被他送入了吞噬空間。
咬着下嘴唇想了想。蘇芷一揮手,将那些紅色的泥土鏟了起來,一起送入了自己的空間裏,然後一伸手,問雲朵:“那三株小草給我,我或許有辦法種植它們。”
法術剛剛施展出來,蘇芷馬上感覺到了不對勁,她開始使用的是土系法術,然而土系法術落在地面上,那塊紅色的泥土并沒有顯示出吸附性。蘇芷再用水系法術、金系法術等等五行法術挖掘。發覺金系法術對泥土略微有一點點吸引力,而紅色泥土對雷屬性法術有最大的吸收性,對木系法術呈現出很大的排斥性,對火系法術完全沒有反應。
蘇芷挖泥土的時候。雲朵受蘇芷的觸動,也挖了幾塊泥土運入自己的空間,大多數泥土被他打上封禁術,封禁在吞噬空間内,少量的泥土他沒有加任何法術防護,直接灑在貔貅珠裏。
泥土剛剛抛入貔貅珠。貔貅珠上陡然一震,緊接着,雲朵感覺到丹田裏的貔貅珠滴溜溜的旋轉起來,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而原先貔貅珠上纏繞着那一縷金絲似乎粗壯了一點……等到貔貅珠終于停止了旋轉,雲朵發現,貔貅珠表面已經出現了第二縷金絲,而前後兩縷金絲都變得粗大了許多。
蘇芷最終用風系法術挖出了那些紅色泥土,她幹得很勤奮,以至于地面出現了一個深達兩米的大坑,直到坑底剩下的泥土恢複了泥土的常規本色,蘇芷才停止挖掘。她将挖出來的泥土全部送入空間之後,神識探入自己的空間内,将雲朵挖出的三株小草種下去。
面對地面上出現的大坑,蘇芷沉吟片刻,随手抓出一把靈草種子撒播在這個泥土坑裏,而後招手示意雲朵離開,但臨走前,她往坑裏丢了一個春風化雨符。
這張春風化雨符上面打了延遲法術,兩個人大約走出了二裏路,感覺身後的空氣震動了一下,春風化雨符發動了,土坑上空,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想必這場小雨過後,細嫩的小草會填滿土坑。
感覺到春風化雨符啓動,兩人站在原地停留了一會兒。春風化雨符啓動後,葬神平原上空的靈氣出現了快速流動,以至于土坑上空形成了一股勁風,進而,這股勁風形成如龍吸水狀的龍卷風,在龍卷風快速旋轉過程中,不時有被吸入空中的妖獸……忽然間,龍卷風、被吸起的妖獸、塵土等等陡然消失,它們像是被無形大嘴吞噬了一樣,無聲無息。
“原來,地面上沒時空裂縫出現,這也不是必定的,隻要地面上靈氣激化,時空裂縫也會降臨到地面上。”
雲朵點點頭,附和了蘇芷的說法:“看來,我們最好不要使用法術攻擊。”
蘇芷想了想,随手将弓箭送入了自己的儲物空間,換了一柄長槍出來。她手持着長槍張望了一下四周,發覺他們在發現那個莫名罩子的時候,已經偏離了原先的追蹤線路,這種情況下,再回去尋找多绶真人的腳步印記,似乎已經不現實了。
所以,蘇芷幹脆放棄,她歪着腦袋沖雲朵詢問:“公子,現在我們往哪裏走?”
雲朵繼續指向正前方——這個方向越發偏離了追蹤線路,但此時雲朵已經志不在此了,他用槍尖指點着前方。解釋道:“前方不遠的地方,似乎有一個天坑,平地陷落地面數十裏形成深坑。這天坑如果從空中俯視,外形有點像是風陵渡。”
外形有點像風陵渡。也就是說:那個天坑,有點像一隻巨大的眼睛——外形有點像非洲大草原上那隻著名的“上帝之眼”。
這隻“上帝之眼”距離兩人現在所在的位置,大約五六十裏,純粹用雙腳走路,即使是仙人的體魄。等兩個人趕到那裏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兩個人此時已經極爲疲乏,不想再動——這一路上,兩個人經過了無數次的戰鬥,斬殺了無數的妖獸,打跑了無數的妖獸,也被妖獸打跑過無數次,以至于徹底偏離了追蹤路線。
那隻“上帝之眼”非常巨大,它最長處大約有一百三十裏左右。最寬處大約有二十裏——隻要大緻方向正确,總能摸到深坑的邊緣部位。
越是靠近上帝之眼,感覺周圍動物數量越稀少,進入“上帝之眼”附近十餘裏的地方,幾乎看不到爬行動物的影子了,而雲朵釋放出來的蜜蜂與噬金蟻,都不願意繼續飛行,他們用自己的爪子抓住了雲朵的衣服,以至于從遠處看起來,雲朵就像是一個蠕動的蟲子團。
再往前走五裏。雲朵感覺到身上的蜜蜂似乎竭力向他傳達一股恐懼的感覺,無奈之下雲朵收起了蜜蜂,想了想,他幹脆把噬金蟻也收了起來。就這麽無所防護的繼續向前。不過,他也發現附近的空間裂縫不見了。
走了幾步,雲朵發覺離他不太遠的蘇芷冷汗直淌,似乎每一步邁出都需要極大的毅力,以至于蘇芷走過的路,留下一隻隻濕漉漉的腳印痕迹。
“怎樣。還能堅持嗎?”
蘇芷聽到問話,心中産生一股絕望的情緒:爲什麽我如此吃力,你卻像一個沒事人一樣。
當然,這句話蘇芷問不出口。
“我還好,還能夠堅持……嗯,感覺離你越近,似乎壓力越小,我剛才落後了一步,立刻感覺像一座大山壓在了頭頂……還好,現在感覺好多了,我頭上的汗是爲了追趕那落下的一步,我現在距離你三步遠,感覺壓力小多了。”
“那我停一停,你緩一口氣”,雲朵關心的說。他感覺貔貅珠上的金絲跳動不已,隐隐間似乎在壯大。
蘇芷停下腳步,她挺直了脊背,連續吞下了幾顆補氣丹,運轉靈力化開丹藥,感覺到渾身靈力逐漸在恢複。喘息未定的蘇芷好奇地問:“公子,你有什麽感覺?……一點沒有都感覺?這不可能?”
不等雲朵詢問,蘇芷帶着回憶的神情說:“嗯,感覺有點像剛才那股威壓,但又覺得剛才那股神威有點不同,沒有那麽淩厲,感覺似乎很溫和。”
休息了片刻,重新靈氣飽滿的蘇芷不再感到吃力……當然,也許是此刻她離雲朵更近了。揮手示意雲朵先行一步,等兩人到天坑邊,這時候,曼珠與錦程從旋天秘境裏,向雲朵傳音:“不行,我們無法出去,感覺外面很可怕,隻要一露頭,我們便會消失在虛空中,所以……下面的路,我們無法幫到你了。”
雲朵站在坑邊,神識一寸寸的探了下去。天坑之下依舊沒有什麽動物活動,然而,所有的植物都很古怪,在神識下,那些植物都是雙影,在樹身周圍總飄蕩着一個似真似幻的假體,有些假體與真身的相似度非常高,讓人分不清誰真誰假。
這些植物都成精了,大約與桃花三娘子的修爲接近。不過,雲朵隻要稍稍釋放貔貅珠的威嚴,這些植物妖修立刻躲藏了起來……
雲朵回身望着蘇芷,攤開雙手發出邀請:“那麽,我們跳下去。”
蘇芷的神識同樣感覺到了坑裏植物的異常,然而,在修真的路上,不能讓自己産生畏懼心理,要有遇難而上的無畏。所以,蘇芷一咬牙,大聲回應:“好吧,我們跳。”
雖然跳入深溝裏,兩個人依然不敢過分動用靈氣,隻好讓自己的身體如同石頭一樣自由落地墜下。爲了防止威壓的影響,兩個人跳下去的時候手牽着手。他們空出來的那隻手上都揮舞着一根束仙繩。下墜的過程中,兩個人不停的用束仙繩去纏繞懸崖上的樹枝,以便讓自己下降速度降低。
下墜過程中,蘇芷愕然地察覺:兩人在地面上探查。發覺所有的樹木都帶有雙影,在墜跳落過程中,遠處也可以看到那些樹木快速的轉換着影子的虛實,然而,隻要雲朵的身體經過了樹幹附近。那些樹幹的虛影便立刻消失了,它們老老實實的變成真實的樹枝樹幹。不過,隻要雲朵墜落的身影離它們遠一點,那些樹影再度出現虛實變幻的雙影。
不一會兒,兩人雙腳落在地面,蘇芷沒有立刻松開雲朵的手,她仰臉觀看那些虛實變幻的樹影,感覺那些樹影似乎有一點慌亂,像是一個躲貓貓的小孩子被大人發現了,很有一點掩耳盜鈴的慌忙。
“這些樹。是不是都修煉成樹妖了?”蘇芷問。
這個問題,雲朵知道答案。“它們應該接近了樹妖的修爲了,隻是這座山谷内,似乎有什麽力量束縛了它,使得很多樹木就差臨門一腳了。”
蘇芷始終保持着神識外放,不過她也感覺到,外放的神識隻要離開雲朵三步之遠,立刻有淩厲的威壓反擊過來。蘇芷不敢把神識放的太遠,身爲修士,如今隻能靠肉眼來觀看周圍環境。這讓蘇芷很不自在。
雲朵牽着蘇芷的手,走向了天坑内吸引他的地方。此刻,雲朵同樣沒有外放神識,不過。他把貔貅珠的吞噬力完全外放了。他發覺到了坑裏,貔貅珠的吞噬力受到了巨大的壓迫,離他三步遠的地方,貔貅珠的吞噬力已經不起作用了,這就是說:他隻能維持身邊三米左右的安全區。
也正是因爲吞噬力外放,與他們擦身而過的那些準樹妖們才會感覺到恐懼。老老實實的收起了虛幻的身影。同時,也正是這股外放的吞噬力量,吞噬了外界的威壓,才讓牽手的蘇芷沒有過分壓迫。
不過,外放吞噬力的雲朵并沒有外表呈現的那麽輕松,他同樣每走一步都需不斷輸出貔貅珠的力量,被吞噬的威壓進入貔貅珠内,這時候,貔貅珠内部已經翻江倒海,動蕩不定,連帶着,雲朵的心跳也極度不正常。
外放貔貅的吞噬力量還帶來一個好處:沿途,沒有什麽東西敢騷擾他們。
于是,兩人手牽着手,如同平常散步一樣,走到巨人之眼的瞳孔方位,頓時被這裏的鬼斧神工與壯美,驚掉了下巴。
巨大的石柱從地底直指天坑邊緣,從兩人的位置仰望過去,石柱似乎通往天空最高處。于是,光是這一根根石柱就讓人感覺到無比的威嚴,非人力可及,更不要說在一根根石柱的護衛下,石柱背後更加令人震撼的神廟。
這裏居然隐藏着一座神廟?葬身平原上還隐藏着多少秘密?
雲朵并不知道,巨人之眼平常是由法陣遮掩的,在幻陣的保護下,這裏外表看起來像是一塊一馬平川的無盡大草原。而雲朵能發現這個巨人之眼,是因爲貔貅的貪欲——在貔貅的貪欲下,任何對财寶的遮掩與隐藏手段都不起作用。當日多寶真人被譽爲人形探寶器,就是因爲貔貅珠的作用,而如今貔貅珠在雲朵這裏,發揮的作用更大。
貔貅那無可遏制的貪欲,在狴犴的加持下,破解了巨人之眼的而隐藏幻陣,使得天坑呈現出來。而這種對幻陣的破解是不可逆的,從此天坑沒有幻陣保護了。
就在兩人眼前,巨大的神廟建築仿佛是一個巨人,帶着悲憫的神态俯視着腳下兩個蝼蟻。
這是一座難以形容的巨大神廟,神廟的建築材料是由一種不知名的黑色石塊構成,這黑色石塊撫摸上去有金屬的質感,同時又帶有一點濕潤,仿佛清晨挂上露水的銅鍾。
三十六根通天柱撐起了神廟的門廊……好吧,這裏的類似建築都不叫神廟,這裏沒有“廟”這個詞,類似建築在這個星球上被稱之爲“宮殿”。
三十六根巨大的石柱後是那扇巨大地門戶,門戶邊一左一右伫立着兩個石雕,一個雕像蛇身人體,四個爪子很纖細,前爪拄着一柄寶劍,寶劍的劍尖已經半埋在地下。
與大蛇雕像對應的是一個老鼠像,老鼠的兩隻前爪抱着一杆長槍。神态有點滑稽,蓬松而巨大的尾巴上翹着——這條尾巴明明用黑色石料雕刻而成,可依然給人逼真的蓬松感。
蛇鼠雕像手裏的寶劍與長槍,不知道是什麽材質。似乎是金屬,但又因爲悠久的歲月,使得金屬表面覆蓋了很多苔藓,苔藓最終石質化,變成了一層又一層。硬如甲殼一樣的外殼。
雲朵與蘇芷沒敢伸手去觸摸那兩件武器,因爲,兩人都感覺到了,他們原先發覺的那濃重威壓,都來自這兩件武器,其中,蛇神雕像手中所持的寶劍,居然缺了很多口,不過,缺口都很微小。這些缺口放在巨大的劍身上,如果不仔細觀察,會覺得劍身非常的光滑,根本不存在任何缺陷。
老鼠所抱的長槍上,槍杆槍尖都出現細微的撞擊痕迹,同樣的,因爲撞擊痕迹很微小,不仔細觀察,壓根看不出來痕迹。
看到一左一右的蛇鼠雕像,雲朵腦海中不知怎麽冒出來一個可笑的詞——蛇鼠一窩。
蛇鼠雕像中央是那巍峨高聳的拱門。這拱門不算十分工整……當然,也許原來它很外形工整,隻是悠悠歲月讓大門附近堆積了很多泥土,以至于拱門有了一點變形。看起來像個老鼠洞。
當雲朵與蘇芷手牽着手進入老鼠洞,門戶轉換中,兩人心頭陡然間一松,剛才那股巨大的,讓人說不出來的威壓已經感覺不到了,洞裏似乎是另外一個世界。完全隔絕的外界的紛擾,裏面的世界很甯靜,也很明亮——明明是在洞穴中,明明看不到陽光,大廳裏的地面卻如同白日陽光下廣場。
神殿内的大廳空間非常高,擡頭仰望上去,大廳四周圍的牆壁全是一扇又一扇緊閉的門戶,這些門戶一層層一排排一行行疊放着,直堆到目力的盡處,不知道這裏總共藏着多少扇門,感覺很有點……蜂巢色彩。
大廳地面上空蕩蕩,沒有任何擺設。白色帶淺黑花紋的石闆很平整,這些石闆的花紋纏繞,彙集成一副巨大的山河畫面,站在大廳門口的雲朵一眼望過去,看到的是廣闊的大地、起伏的山崗、無盡的河流、湖泊,以及郁郁蔥蔥的森林與田野,還有隐藏其中形似神似的各種動物與……人類勞作的場面。
兩個人的落腳點恰好在一片山坡上,當雲朵的目光投射在牆壁上的時候,他們的腳下的花紋沒有任何變化。當雲朵俯視地面,發現地面的花紋是一副山河圖的時候,他感覺到地面在晃動,神情一恍惚,兩人面前真的出現了一個緩緩展開的山坡,山坡上稀稀落落的,栽滿了各種罕見的珍貴樹木,這些樹木似乎是隻存在于遠古時期的傳說中,在現實世界已經絕滅了。
山坡上,突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怪叫,手牽着手的雲朵與蘇芷順着聲音望過去,隻見山坡上、一塊岩石底部栖息着一頭怪模怪樣的山鷹,這隻鷹鳴叫一聲之後,看到雲朵與蘇芷的目光盯了過來,它呼扇呼扇着翅膀跳到了半空中,而後滑翔着沖雲朵與蘇芷撲過來,兩個腦袋,其中一個沖着雲朵噴出了火焰,另一個沖着蘇芷噴出了冰霜。
“這是什麽怪鳥?”蘇芷脫口而出。
“鬼車?”雲朵大聲解釋:“雙頭鬼車?!地獄鬼車?”
爲了躲避怪鳥的突擊,兩人的手不自覺的分開了。蘇芷的手一翻,無弦弓出現了她的手中,瞬息間,三支箭射了出去,而雲朵也從儲物袋裏摸出了一杆靈石槍,沖着空中的雙頭鬼車扣動了扳機。
那隻雙頭鬼車撲到了雲朵身邊二十米距離,似乎有點猶豫了,它的頭像後扭着,似乎想後退,但那隻攻擊蘇芷的腦袋卻堅持向前飛,兩隻腦袋動作不協調,以至于怪鳥的飛行姿态變得歪歪扭扭。
就在這時,雲朵的靈光一閃,他一舉手,從靈獸環裏取出了酣睡的小獅子狗……頓時,雙頭怪鳥消失了,他們重新回到了神殿大廳的地闆上,地闆還是那些石塊,花紋還是那些花紋。
小獅子狗睡得憨态可掬,這時候。雖然脖子被雲朵揪在手裏,可它的身子卷成一團,鼻子裏打着輕微的小呼噜,兩隻眼睛閉得緊緊的。看起來可愛極了。
幻境消失了,蘇芷有一點遺憾,她輕聲說:“你怎麽現在把它拿出來了,明明一場好好的曆練啊,隻要我們破除了幻境。等于經曆了一場曆練。”
雲朵并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轉向了大廳盡處。這時候,蘇芷依然不甘心的說:“哎呀,那雙頭鬼車也不知道是什麽品種,我看它的羽毛帶有水火雙屬性,不知道揪下幾根羽毛來,出了幻境能不能管用?”
大廳中央的地闆花紋形成了一個類似印第安金字塔似的圖案。金字塔頂部有個大型平台,平台中央的巨大床榻上空蕩蕩,床榻的花紋是紅色的,帶着暗金色鑲邊。無數骷髅頭圍着床榻擺了一圈,這些骷髅頭都是各種妖獸頭顱,總共有四十個妖獸頭骨。
雲朵舉步向床榻位置走去,他連走了兩三步蘇芷才回味過來,趕緊小跑的追了上去。
兩人走到了床榻附近,雲朵的腳沒有直接踩到床榻上,他左右提着小獅子狗,繞着床榻轉了一圈,從第一隻妖獸頭骨位置開始察看,一直看到最後一個頭骨。隻見第一隻妖獸頭顱似乎是龍首。第二隻當然是白虎,第三隻是玄龜,第四隻是朱雀,然後是麒麟獸、英招、狴犴、崇明鳥、鳳凰……總之。那些傳說中的神獸、瑞獸、兇獸,這裏都有。
這些妖獸的頭像,雲朵隻從典籍中看過,而部分妖獸他聞所未聞,可奇怪的是,隻要看到那些頭骨。雲朵馬上能夠說出這些頭骨所屬的妖獸名稱。
第一圈轉完,雲朵好奇的自言自語:“爲什麽是四十隻?爲什麽不是六、八、九、十二、十六等常用數字?”
雲朵慢慢的,再度繞着床榻走了起來,在他身後,蘇芷悄聲問:“公子,六、八、九、十二、十六……這些數字爲什麽是常用數字?我覺得四十這個數字很有意義,一個月不是四十天嗎?”
腦海裏迅速閃過一道亮光,雲朵一下子恍然大悟。
是啊,這裏不是雲朵那個世界了,而在雲朵那個世界,六、八、九、十二、十六等數字,是天竺佛教所喜歡使用的數字,印度人最喜歡說的就是,打坐吐納九個周天,六合一統,十八羅漢等等,而這片大陸上雖然也有化生寺,可是他們的神佛理論跟天竺佛教不全相似。
這裏沒有天竺佛教,所以沒有天竺傳統。這裏一個月四十天,習慣使用的數字不是六、九、十八等三的倍數,也沒有什麽七七四十九、九九八十一之說,因此出現四十尊頭像,一點都就不奇怪。
繞着床榻轉完第二圈,雲朵因爲腦海裏考慮事情,不由自主的繞着床榻又走了一圈。第三圈剛剛結束,雲朵隻覺得眼前一花,忽然之間,他似乎被傳送到某個不知名的地方,入眼之處全是殘骸斷臂,四周是荒涼的土地,而土地邊處處淺淺的埋葬着許多骨骸,有人類,有妖獸。
回身望去,蘇芷已經不在身邊了。雲朵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他試探着,将手裏拎着的狴犴放進了靈獸環裏,發覺眼前的景象并沒有改變。
雲朵試探着邁出去一步,周圍的景象還是沒有變化,于是雲朵扯着嗓門,大膽的問了一句:“有人嗎?”
沒有人回答。
雲朵又問:“誰在這裏?”
陡然間,蘇芷的身影從原地出現。蘇芷臉龐上挂着淚花,看到雲朵在,她立刻拍着手喊道:“公子,我知道了,隻要繞着那個床榻正向旋轉三圈,就會自動傳送到這裏……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後我吓了一跳,四處尋找你的蹤迹,然後眼前的景象變了,變成了一座高大的、由巨石搭建的祭台。
這座祭台上不能使用靈力,我隻好用雙腳一階一階攀登台階,等我爬上祭台的頂部,看到了平台中央的那張血玉床榻,就跟地面上畫的一摸一樣,我沖到床榻邊,四處尋找你,左轉右轉,剛才終于找見了進入的訣竅——我發覺隻要連續正向旋轉三圈,喏。我就見到你了。”
雲朵覺得很奇怪:“你在外面攀登台階?還繞着床榻四處尋找的辦法……你總共花了多長時間?”
蘇芷伸出三個指頭,說:“三十天,我前後花了三十天,呀。你真好,三十天過去了,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等我,你在等我嗎?”
雲朵垂下了眼簾,悶悶的回答:“我隻在這裏待了十餘秒鍾。呀,我就是向旁邊邁了兩步而已,然後你就出現了。”
蘇芷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說:“外面幻陣的時間流逝如此之快?呀,我竟然在幻陣裏花了三十天的時間……我明白了,這座大殿是一座陷阱,沒有狴犴的破妄眼,需要經過千難萬險才能夠抵達大廳中央的祭台,但隻要抵達祭台邊,按着正确的方向旋轉。就會自動被傳送到這裏……這是哪裏?”
說罷,蘇芷突然看見不遠處、一艘半埋在泥土裏的飛行舟,她快步走過去,揮手打出來一個風系法術,準備将這艘飛行舟從泥土中挖出來……然而,就在蘇芷飛越的這幾步路程當中,蘇芷身上的氣勢快速下降,從築基後期迅速跌落築基中期,而後是築基初期、練氣大圓滿……。
最終她的修爲,固定在煉氣八期。
因爲隻有煉氣期了。蘇芷揮手打出的那擊法術,威力也急劇削弱了。法術形成的狂風隻是吹落了飛行舟附近的一層薄薄灰塵,并沒有挖出多少泥土。
雲朵還站在原地未動,但他也感覺到自己的修爲在急劇跌落。當蘇芷跌落到練氣八層後,雲朵的修爲也不差先後的降落到了煉氣八層。
蘇芷揮出了一擊法術,感覺到身上發生了巨變。她的手還舉在空中,回頭望去,發覺雲朵的修爲也在降落……等兩個人的修爲都穩定了,蘇芷結結巴巴的問:“你。還能施展風系法術嗎?”
雲朵舉步向前,同樣揮出了一個風系法術,這法術同樣吹起一團塵土,卻沒有将泥土翻開。
這不正常。
蘇芷與雲朵雖然都是築基後期,但兩個人的經脈寬度,與體内蘊含的靈氣量是完全不同的。雲朵雖然達到築基後期的時間比蘇芷晚,但他平常施展出來的招數,威力是蘇芷的十倍。更不要說,雲朵貔貅珠上如今纏繞着的兩根金絲,這使得雲朵幾乎不擔心靈氣枯竭問題,所以,他每次施展招數都是拿出十成靈氣,從不需要留後手的。
兩人沒有說話。
站在原地思考片刻,蘇芷與雲朵都默默的從自己的空間裏取出鐵鍬——沒錯,這鐵鍬是摩雲城對每戶遷移百姓發放的所謂“安家九件套”之一。
雖然兩人的修爲,現在同樣到了煉氣八層,但用這把鐵鍬挖開泥土,讓半埋在土中的飛行舟完全顯露出來,工程量雖然巨大,也就是片刻功夫。
這艘飛行舟很完好,隻是……款式有點古老了。飛行舟上雕刻的飛行法陣似乎是兩萬年前的主流産品,但此後兩萬年來,經過不斷的演化,如今流行的飛行法陣可以讓飛行舟的速度更快,外殼防護也更堅固。
這艘飛行舟的品級也不高,估計也就是築基初期可以使用的飛行器而已。
飛行舟附近散落的那些骨骸,不知道他們原本的修爲是多少,但骨骸邊遺落的儲物袋品級都不高。
同樣的,散落在周圍的武器品級也不高,基本上都是一些築基期使用的武器,偶爾有一兩件煉氣期使用的武器,馬上被蘇芷與雲朵視若珍寶——他們現在的修爲就是煉氣期,越階使用築基期武器,每揮動一下所消耗的靈氣都過大,讓兩人很吃力。
搜羅了附近的散落物,兩人繼續一路向前走,漸漸的,周圍的環境不再那麽荒涼,地面上遺落的武器與屍骸,品級也高了起來,兩個人見到金丹期使用的儲物袋,甚至還有元嬰期使用的儲物裝置。
将撿到的物品自動分成兩份,雲朵與蘇芷各自收藏一部分後,蘇芷輕聲歎息道:“竟然有兩位元嬰修士隕落在這裏,啊,如果元嬰修士的修爲也被限制在煉氣八層的話,那是不是說,在這裏,一個真正的煉氣期甚至能夠擊殺原本的元嬰修士。”
雲朵輕輕的搖頭:“這不可能,元嬰修士多活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他們的戰鬥經驗極其豐富……啊,我想到了,元嬰修士不光戰鬥經驗豐富,他們的等級觀念也根深蒂固,如果到了這裏,他們還覺得可以随意指使煉氣修士,對煉氣修士不屑一顧的話,也許一不小心,會被練氣修士暗害在這裏。”
蘇芷看了看四周。這裏似乎是一座巨大的墳墓,如今他們找到的屍骸已不下千餘具,而目力所及之處,地平線還在遙遙的另一端……這麽算下來,隕落在這裏的修士恐怕有數萬人。
“你想到了什麽?一個能夠讓數萬修士甘心冒險,哪怕隕落與此的秘境,你有沒有想到什麽?”,蘇芷悄聲問。
雲朵神色震動,慢慢的說:“芥川,這裏有可能就是傳說中的芥川。”
嶽森大陸每一次獸潮爆發,都相當于一次文明毀滅,因此在這片大陸上形成了許多斷代史,即使在修真門派内,他們的曆史也不是連貫的,在一次次獸潮中,無數仙門被滅門了,典籍毀于一旦。而芥川的記載很冷僻,如今的仙門已有數萬年不提這個名字了。
好吧,即使在數十萬年前,芥川的名字也很少被人提起,因爲在芥川開放的年代裏,芥川的存在也是絕對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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