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修士沒有追問錦程,在對方眼中看來,錦程是雲朵操控的一具強大的傀儡,這具傀儡的強大,讓金丹期修士也有所顧忌,不過,操控傀儡的僅僅是一個築基期修士,啊?如果自己能從築基修士手中奪取那具傀儡,是不是會讓自己實力大增?
這個念頭快速閃過之後,金丹修士臉上的笑容更加誠懇,而他對面的雲朵則擺出一副呆愣愣的模樣,渾然是個受長輩保護過度的仙二代傻大膽,他還友好的沖着三位修士拱拱手,反問:“是呀,是呀,我走了大半夜,隻遇到你們幾個人。
沒天理啊,夜色這麽好,氣候如此涼爽,四周這麽安靜,這樣子走路多快活呀,居然沒幾個人能欣賞的。我走了大半夜沒遇到同伴,哈哈,你們也瞎晃着夜色嗎,嘻嘻,我不問你們要去哪裏,這樣不禮貌。”
雲朵的話裏包含着反諷,因爲對方一開口,就不禮貌的詢問雲朵打算去哪裏——他打算去那裏,有必要告訴别人嗎?
金丹修士身後的築基男修突然一聲沉喝,喊道:“雲中飄零序鱗次!”
這句話應該是個暗号……雲朵好奇的歪着頭,打量了一下對方,呆呆的問:“啥?你說啥?”
築基男修槍尖提起,身子微微前傾……這時候金丹期修士一擺手,插話道:“算了,大家都是趕夜路的,難得有緣。道友,林中危險多多,如果道友去的方向與我們相同。不如咱們結伴而行,彼此更安全一點。”
黑暗中,雲朵眼珠轉了轉,他指了指正前方,喃喃的吐了兩個字:“過河。”
金丹期修士微微點了點頭,他身後的築基期女修。馬上插話:“你指的方向不是風陵渡……奇怪,你怎麽不從風陵渡過河?”
還特特在夜裏過河?
雲朵呆呆的回答:“幹嘛要去風陵渡過河?即使去了風陵渡,也是坐自己的船,否則就要等候渡河,渡船需要班期,我不耐煩等啊等的,我喜歡随時去河邊,随心所欲自己過河。”
那位女修嗔怪的看着雲朵,低聲說:“風陵渡有專門的渡船。隻要花很少的錢……呀,你剛才說做自己的船,你有自己的坐舟……土豪我們做朋友吧!道友,河中并不安全,半夜過河,你有多少靈力可以護住渡船?我們同行,還可以幫你!”
雲朵笑了笑,還沒來得及回答。金丹期修士突然威嚴的插話:“既然如此,那就一塊走——道友。請你走前面。”
雲朵歪着頭想了想,似乎暗自估量了一下雙方的實力,覺得自己很可能鬥不過對方,隻好忍氣吞聲的帶着錦程,越過三位修士,當先在前方開路。
奇怪的是。一路上,三位修士卻沒有在雲朵背後下手——當然,雲朵一直用自己強大的神識監控對方,他不怕對方暗自下手。
然而,三位趕夜路的修士确實在全力趕路。一路上他們絲毫不耽擱,遇到野獸伏擊,不用雲朵出手他們搶先打發。等聽到大河嘩啦嘩啦的流水聲,那位金丹期修士還掏出一個藥瓶遞給雲朵,并解釋道:“這是驅獸藥,把這個東西抹到你的船上,水裏的妖獸就不敢襲擊你的船了……你的船呢?”
雲朵呆愣了一下,似乎考慮了很久,才勉強從儲物袋裏摸出一艘小船,他催動法訣讓小船變大,而後将變大的渡船放入水邊。
把驅獸藥粉灑在船頭船尾,雲朵還沒來得及招呼人上船,突然間,從風陵渡方向射過來一道閃光,這道光芒在黑夜中擊中半空中一個物體,半空中的物體發出一聲慘叫,而後重重的墜落河面,頓時,河水沸騰起來,仿佛有不少小魚在水中跳騰,聽的讓人毛骨悚然。
身後的三位修士都在張望風陵渡方向,那位女修輕輕開口:“此地距離風陵渡五十三裏,剛好是晶石炮最佳射程。我們剛才靠近時,風陵渡的大炮總共發射了三次……哦,第四次了。他們加強警戒了,現在開始主動襲擊過河的妖獸……”
女修的話隻說了半截,從她話中猜測:以前風陵渡隻是作爲一個橋頭堡存在,并不主動攻擊準備渡河的修士或妖獸,但如今局勢不一樣了,風陵渡開啓了攻擊模式,發現周圍有強大的靈力波動,馬上會用晶石大炮轟擊。
三個人上船的時候,那女修又低聲唠叨:“以前三大渡口并不幹涉妖獸越界,因爲河對面的各大仙門,也需要妖獸來曆練弟子……”
女修這樣低聲唠叨着,那位金丹修士沒有出聲阻止,雲朵想了想,面色一動,立刻做出恐懼模樣——從女修的話中可以猜到:他們不是來自河對面的仙門弟子,他們或者是位于遺棄之城的散修,或者是……
剛才女修自言自語的話是一個圈套,女修故意用自言自語洩露他們的身份秘密,而後再觀察雲朵的反應,因爲這是個圈套,所以金丹修士才沒有出聲阻止她的唠叨。
能修煉到築基期的修士都不是蠢人,這時候,雲朵如果還假裝聽不出女修話裏隐藏的秘密,那他就是在裝傻。
小船筆直的向河對岸行駛過去,錦程在悄然無息中啓動了防禦模式,雲朵左手按在小船的控制台上,右手捏成拳,他望向三位修士的目光越來越冷厲——這時候,他已經裝不下去了。
眼看對岸就在眼前,模糊的星光月光裏,已能看到對岸的具體輪廓,這時候,風中傳來嗖嗖兩聲呼嘯,随即,一個照明術打在小船上空,照亮了河岸的輪廓,照亮了小船。
黑暗中,有人問話:“來者何人?”
船上的三位修士都把目光轉向了雲朵,其中的金丹期修士沖雲朵無聲的冷笑了一下,他輕輕晃了晃右手。這隻右手上已布滿了靈力,與此同時,金丹修士身後的兩位築基期修士也擺出了攻擊姿态。
雲朵心中冷笑了一下——就這點程度威脅,也想讓我配合嗎?
雲朵右手一張,一道光芒脫手飛向空中。這道光芒是一道識别标志,一旦進入風陵渡。參戰修士都會得到一段手訣,隻要打出這樣的手訣,空中便會出現一個敵我識别的法術,這法術裏蘊含雲朵的門派信息與雲朵的身份信息,如果對方也是五大門派裏的人,隻要用相應法訣去感觸這道标志,馬上就會知道雲朵的信息。
果然,一道光芒從河岸深處的林子裏飛了起來,這道光芒與雲朵打出的光芒相撞後。林子裏立刻靜寂無聲——對方已經認出了雲朵,而後對雲朵放行了。
雲朵踏上對岸,身後嗖嗖嗖三聲,那三位修士也快速飛向岸邊,而後呈三角形把雲朵圍在當中。
雲朵面無表情的回身,收起自己的小船,這時候,金丹期修士指了指一個方向。而後擡手催促雲朵舉步。
離開河岸很遠後,包圍雲朵的三位修士已經無所顧忌了。他們毫不掩飾的低聲交談起來。那位築基男修首先說:“兩個暗哨修爲并不高,還是兩個煉氣期,人躲在一個防禦法陣中,法陣的防禦強度也不大。我猜他們的任務并不是阻攔,是單純的報警。”
女修在一旁補充:“我還感覺到他們身邊有個詭異的裝置,這詭異的裝置似乎能感測到靈氣波動——”
“那裝置可能微型化的元神塔”。金丹修士低聲解釋。
女修扭過臉來望着雲朵,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表情,卻讓雲朵感覺到很猙獰:“小子,把你剛才打的那個手訣告訴我們,快一點。不要想着隐瞞——我會搜魂術,你隐瞞不了我。”
雲朵慢悠悠的開口了:“我剛才不想驚動哨兵,其實不是出于膽怯,隻是不想讓别人觊觎我的戰利品。”
話音剛落,揮着鐮刀的曼珠從虛空中跳了出來,沖着那位築基女修脊背就是一鐮刀,受到攻擊的女修吓了一跳,她一個縱跳躲開鐮刀……但這一跳使他脫離了三角陣型。
包圍圈撤出,錦程立刻恢複了靈動,撲向那位金丹修士。
于是,雲朵的對手隻剩下那位男修了,隻見雲朵一擡手,輕輕的說了三個字:“離水訣。”
一瞬間,那位男修的身體快速脫水,對方連反應都來不急,已經變成一段枯木——雲朵秒殺了對方。
曼珠是在煉氣秘境制造的,她如今的修爲也就比煉氣期稍高一點,可是曼珠有一項特長,她的身體能随時隐入空中,變得無影無蹤,也能随時從秘境跳出來,出現在任何地方。
因此,煉氣期的曼珠讓那位女修窮于應付,她不得不釋放出全部的神識,尖聲叫着将自己身體上下左右前後護了一個嚴實,而且随時随地要面對曼珠神出鬼沒的砍殺。
錦程與金丹修士鬥了兩個回合,看到雲朵收拾了男修,她舍下金丹修士,快速撲到了男修幹枯的身體上,她嘬唇一吸,男修的陰魂被她吸入了口中。
她這一脫離戰圈,金丹修士的手腳完全釋放出來了……誰能料到,這位金丹修士目光快速掃過戰場,而後,一個轉身,身法快如閃電的消失在夜空裏,雲朵緊趕慢趕,隻來得及給對方補上一記冰箭術,但這擊冰箭術還不知道有沒有打中對方。
錦程将男修的陰魂吸入體内後,再一轉身面對那位女修,金丹期的她隻要彈彈手指,那位女修立刻被壓制住了。
曼珠的斬殺依然沒有停止,錦程剛剛按住那位女修,曼珠的鐮刀如同鬼魅般的砍向女修的脖子,錦程趕緊伸手一彈,食指彈在鐮刀上發出悠長的一聲脆響,随即,那柄鐮刀詭異的消失在空中。
但這還不算完,一瞬間,鐮刀再度出現——這次鐮刀砍向了錦程的脖子。
錦程哭笑不得,她再度伸手彈去,同時向雲朵大喊:“你耍我?”
但這次擊殺不是出自雲朵的操控呀。
雲朵連續催動神識想要控制住曼珠,終于,曼珠在雲朵的壓制下僵立在原地上,她的眼中露出憤恨不平的目光。兇狠地盯住雲朵不放……
雲朵歎了一口氣,揮了揮手,對曼珠說:“你去築基秘境吧,我告訴你如何解開第一道封印。唉,你長期壓制修爲也不妥,更何況。煉氣修爲現在對我也沒有什麽幫助了。”
錦程馬上插話了:“誰說沒用,她的修爲對你沒有用,但秘境裏的那座靈石大山,對你很有用。”
雲朵搖搖頭,提醒:“金丹秘境裏也有一座靈石礦脈,但據說那座靈石礦脈是催動整個秘境運轉的力量源泉,咳,如果在那裏挖掘,要小心别挖殘了秘境。”
錦程歪着頭看着雲朵。似乎在好奇雲朵如何得知金丹秘境的秘密。不過,雲朵不解釋。
他将記憶中金翔真君對金丹秘境的回憶複制了一下,随手将這段記憶抛給曼珠:“築基秘境你呆不住,那就去金丹秘境。第二道封印的解法我也告訴你,你自己看着辦。”
曼珠默默承受了這段雲朵的記憶,一轉身,她消失在虛無中。
等曼珠消失,錦程手裏提的那位女修。繞着雲朵轉了幾圈,自言自語地說:“看來你的修爲已壓制不住曼珠了。這怎麽好呢,你現在修爲進展的已經很快了,如果馬上結丹,恐怕全大陸的元嬰修士都要來找你,尤其是那些女修……”
被錦程提在手上的那位女修,目光中露出驚駭的神情——她原本以爲錦程是一具沒有意識的高級傀儡。雲朵長輩送給雲朵的高級護身法寶,她萬萬沒想到這具傀儡竟然會說話,而且話裏的意思充滿了調侃,充滿了諷刺意味,以及智慧。
雲朵的目光落在那位女修身上。錦程也把目光轉向那位女修,嘴裏吐出三個字:“搜魂術。”
停頓了一下,錦程嘻嘻笑着說:“知道嗎?我是鬼修,人都說瞞天瞞地瞞不過鬼,是因爲鬼魂最容易與魂魄溝通,哈哈,在我面前談論搜魂術……”
一股強大的神識立刻淹沒了女修的意志,這時候雲朵伸手,五指虛張,但馬上他讪讪收回了手。
對方是敵人,憐憫敵人就是對自己殘酷。
女修的意識裏有一股強大的神識保護她的記憶,錦程好不容易才破開那段保護性神識,将自己的神識探進女修識海……等她松開女修身體,這位女修已經變成一個白癡。
世界就是這麽殘酷,如果對方勝利了,雲朵的下場不會比他們好到哪裏去。
錦程聳了聳肩,越過雲朵向前方走去,邊走邊說:“這三個人是魔門的人……原來如此!我早該猜到,魔門躲在妖獸叢林裏建立了門派,難怪在河對岸,怎麽搜也找不見他們的蹤影。
這次,他們三人是過河接應同門,據說他們這位同門手裏捏着一些重要資料,那金丹修士的首要職責是把這位神秘同門接應回來,所以他看到戰況不利,才要丢下同伴隻顧自己逃離。
啊,對方要接應的人是誰,這家夥腦海中都沒有絲毫印象,她隻知道需要接應的人是一位男修,修爲高低也不清楚,呀,當時要是捉住那位金丹就好了……”
雲朵打斷錦程的話:“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非要用陰魂壯大自己嗎?”
錦程斜着眼,反問:“幹嘛問這問題?”
“剛才在那片城市廢墟裏,我隻顧思考問題,但我其實不贊成你吸納陰魂。修士們隕落了,還可以轉世重修;凡人死亡了,還可以輪回。如今他們的陰魂被你吸納,你打斷了他們的轉世與輪回,你不怕因此惹了因果嗎——我聽說鬼修的天劫與心魔更可怕。”
“呲——你剛才也收用了一具陰魂”,錦程鄙視的笑了一下,補充:“我告訴過你,那座城市是四年前陷落的。哦,關于陰魂與魂魄的事情,你到金丹期才能領悟到,現在我隻能告訴你:無論凡人還是修士,他們死亡後隻有數息時間停留在塵世,在數息内鬼魂如果不踏上幽冥黃泉,那黃泉之門就永遠不會向他們打開。
你懂了嗎?我收納四年前的陰魂其實是幫他們解脫,他們陰魂不散的,久而久之也許會成爲鬼修,但之前他們有可能危害人間,也有可能相互吞噬才能覺醒意識。所以我吞噬陰魂毫無心理負擔,我是做功德。
再說,踏上修真這條路,雖然壽數比凡人漫長,但也必然有魂飛魄散不能輪回的可能,比如天劫之下,比如心魔侵蝕,都能讓修士不再輪回轉世。身爲修士必須有這個覺悟,以及擔當。若有一天我到了這個處境……我确實經曆過這個,當初不是也無怨無悔嗎?”
“好吧,你這麽說,我也安心了”,雲朵擺了擺手,繼續向河岸遠方走去。
真的安心了嗎?
大河這邊要比河北岸安全許多,所以雲朵和錦程可以放心的施展法術趕路。
兩人離開現場後,現場激鬥的痕迹已被打掃幹淨,男修與女修身上的儲物袋被雲朵收藏起來,兩個人的屍體則塵歸塵、土歸土——離水訣之下,肉體就跟幹燥的泥土一樣。
河南岸也比妖獸叢林繁華了很多,距離大河不遠就有一座小型村莊。村口豎立着一座土地廟,廟門大開着,任由人自由進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