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芷,遇到事情不要老想着它有多難,應該把複雜的事情盡量簡單化。如果不知道該怎麽簡單化,那就把複雜的事情一步一步的肢解開,然後我們針對每一個步驟,尋找最直接的解決方案。”
兩人說話的功夫,被困在幻陣中的兩頭一階潴龍已經精疲力盡了,它們慢慢的放緩了動作,那頭二階潴龍還生龍活虎與困着它的幻境搏鬥着,從它的動作看,這頭二階潴龍可能在幻境在遭遇了一頭幻想的水蟒,那頭水蟒似乎已經纏住了這頭潴龍,故此潴龍身子挺得筆直,完全處于僵硬狀态,唯有那血盆大嘴依然不停地撕咬着。
蘇芷掏出了一支爆炎箭遞給雲朵,雲朵先在蘇芷手上觀察了一下這支雕刻爆炎符的箭杆,三楞的箭尖上刻畫了一個微縮版的爆炎符,由于地方小導緻這個爆炎符極不穩定,以至于箭尖顯得通紅,并隐隐散發着熱氣。
雲朵兩個指頭捏着蘇芷遞來的箭杆,另一隻手捏住箭翎,讓箭杆在掌心快速旋轉。
箭杆僅僅轉了一圈,雲朵已經想到了辦法——他現在也是練氣大圓滿了,以前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如今也能不借助任何設備完成。
他快速地從儲物腳镯裏取出一塊銀版,在銀版上很快的刻錄了一個旋風符,這個旋風符隻有一粒黃豆大小。雖然也是微縮符箓,但很明顯,雲朵制作的微縮符箓,穩定性比蘇芷制備的要高得多,至少箭尖一點沒有異常,呈現出金屬本色。
緊接着,雲朵又快速的切割銀版,将銀版切成比箭杆更細小的三個細長條,而後他不借助任何縮放設備,直接在銀版上雕刻了風翼符。
最後,三枚刻好的風翼符,被鑲嵌在一個類似老虎鉗子的裝置上,這老虎鉗子張開虎嘴,夾住了箭杆,虎嘴輕輕一咬合,三塊雕刻好的風翼符在三棱箭尖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痕迹,正好每個棱角被沖壓了一枚風翼符……
那三枚旋風符也被裝在了老虎鉗子上,虎口輕輕一咬合,在箭杆的尾部同樣沖壓上了三個淺淺的痕迹……
剩下的工作,就是給這四張靈符灌輸靈氣了。這種活,如今雲朵做起來輕車熟路,片刻過後,他把改造好的箭杆遞給蘇芷,慫恿對方射出這一箭。
蘇芷不敢相信的看了一眼雲朵——如此簡陋的制作符箓,你覺得真的感覺好嗎?
但蘇芷沒有拒絕的權力,她将這支箭搭上弓,對着那頭二階的潴龍,狠狠地射了出去。
箭杆一離弓弦便旋轉起來,因爲旋轉的力量過大,以至于箭尖上原先雕刻的爆炎符立刻被觸發,箭尖噴出一口火焰,然而,同樣是因爲箭杆的快速旋轉,爆炎符的威力并沒有迸發出來,反而因爲旋轉産生的向心力,凝縮成針尖大的一個紅點。
仙人射出箭,速度超過了子彈速度,這支箭上一刻離開了弓弦,下一刻穿過了幻陣,鑽入潴龍鼻孔中。
蘇芷射箭的本領果然不錯,即使是爲了敷衍雲朵而射出的這一箭,依然準頭十足。
接下來,蘇芷驚愕的看到,她射出的那支箭快速旋轉着正中潴龍鼻梁,隻一眨眼的工夫,整支箭旋轉地鑽入了二階潴龍鼻梁,潴龍的鼻孔噴出一團火焰,那頭潴龍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便轟然墜地,随後,它鼻孔、耳孔、眼孔甚至肛門處,都往外冒出紅色火苗……
“就這麽……,把它蒸熟了?”,蘇芷張着嘴,驚愕了半天,直到嘴裏發幹,她才合攏了嘴,喃喃地說。
回身望着雲朵,蘇芷欲言又止。
她其實想問問雲朵,之前雲朵蒸熟的那幾頭潴龍,是不是也用的同樣的手法。
她卻聽到雲朵很不滿意的搖着頭歎息:“箭尖的爆炎符,制作水平太差了,觸發裝置應該改動一下,不應該在箭離開弓弦時觸發爆炎符,最好改成‘彈着點觸發’,那才是正常的設計思路。”
蘇芷眨巴一下嘴,趕緊表示:“已經很好了……嗯,這樣的威力已經很好了。”
好吧,蘇芷隻是僞築基,她面對二階潴龍還是有一點差距的,如今自己一舉擊殺二階潴龍,這份成績已經讓她很滿意了。
後退了半步,把雲朵讓在前面,蘇芷小聲說:“公子,這兩頭一階潴龍是你的了,我就……不搶了。”
雲朵嘴角歪了歪,大笑着說:“一階妖獸,我以前是凡人的時候,就已經殺順手了,這東西,對我來說就是一盤菜。”
話音剛落,雲朵手一揮,兩頭潴龍,一聲不吭的直挺挺躺倒,連一聲哀鳴都來不及。
蘇芷終于憋不出了,她脫口而出:“公子,你怎麽做到的?”
雲朵看了一眼蘇芷,欲言又止的樣子,蘇芷趕緊舉起了手,發誓一樣的說:“公子,你放心,我一定遵守門派規矩,絕不随意打聽你的事,絕不外傳你的事。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再問,但如果公子想說,我保證絕不外傳——連首座那裏我也打死不說。”
想了想,蘇芷補充:“是的,就是門派大長老來問我,我也不告訴他。”
雲朵笑眯眯的确認一下:“你确定你能做到?”
蘇芷堅定的點了點頭,然後她聽到雲朵放緩了語速,拖長了腔調,似乎邊考慮邊說:“你有沒有發現這樣一個現象:有時候,即使周圍的水汽非常濃郁的時候,你明明感覺到空氣很濕潤,然而,濕潤的空氣卻沒有形成霧,你知道爲什麽嗎?”
蘇芷搖了搖頭。
雲朵當然知道對方不清楚,因爲對方的科學體系與他完全不同,所以他繼續解釋下去:“是因爲這一團水氣當中沒有結晶核,如果他們有一個結晶核,比如一個砂礫,一粒灰塵,馬上這些水氣就會形成大霧……”
蘇芷迷茫的眨巴眼,問:“公子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是,對于你這個四靈根來說,你學習有些法術簡直是得天獨厚,比如你想釋放某些法術,隻要摸清了結晶核原理,你可以先在對方身上,放一粒無害的結晶核,比如一粒灰塵,一粒沙子,或者是一小撮金靈氣,一小撮水靈氣什麽的。
然後你再釋放其他的法術,會讓法術的威力變得非常大,而且……”
雲朵頓了頓,馬上又抛出另一個問題:“你在釋放火系法術的時候,比如釋放一個火貓術,有沒有發現這頭火貓在奔跑的過程中,身上的熱量逐漸散失,火靈氣可開始飄散在空中……
如果你與攻擊目标的距離足夠長,也許你的法術還沒有攻擊到對方,法術裏面蘊含的能量已經喪失了。”
蘇芷眨巴了一下眼睛,回答:“公子話裏的新詞太多,不過大緻意思我明白了,确實有這樣的現象,比如當我越階使用法術的時候,比如我勉強使用火象術,經常是火象還沒有達到攻擊目标身邊,法術已經散逸了。”
雲朵馬上接着:“那你把我剛才說的再回想一下——如果你施放法術,靈力不是從你身邊開始凝結,然後讓法術一路聲勢浩大的沖到對方的身邊,而是反其道行之,比如直接在對方身上凝結法術,那會是什麽效果?”
蘇芷歪着頭,一臉神往的表情。
雲朵繼續解釋:“……做到這一點其實并不難,甚至更能節省法力,比如你把結晶核,放在對方身上,而後以結晶核爲法術凝結點,直接進行法力震蕩——這樣一來,你甚至能夠以煉氣期的修爲,操縱築基期的法術。”
雲朵給蘇芷一段時間,讓對方好好體會自己剛才說的話。等到對方目光重新清明,雲朵繼續解釋:“我說用煉氣期的修爲,操縱築基期的法術,這個并不難,因爲你操縱的隻是結晶核而已,你隻要操縱一個築基期的法術結晶核,自身消耗不了多少靈氣。
當然,修爲的差距依然存在,我已經發現了,想用我們現在的修爲操縱金丹期的法術,現在我還做不到,但也許我研究一下,做到這一點并不難……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
蘇芷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亮閃閃的,她先咬一下下嘴唇,終于還是憋不住,低下頭悄聲回答:“這意味着,你雖然是煉氣期,卻可以打敗所有的築基期修士。”
雲朵點點頭:“好吧,現在讓我們回到你初始的問題,你剛才問我怎麽把一階潴龍蒸熟了,這個答案你想必已經知道了——你之所以沒有看到我施法的過程,是因爲我的法術是直接施放在目标身上的,這個,你想學嗎?”
蘇芷咬着下嘴唇,兩眼亮閃閃的重重點了點頭。然而雲朵跳過了這一個問題,反手從自己的儲物腳镯裏又拿出一個印章來:“這個印章,你很熟悉吧?”
蘇芷點點頭:“是金剛符,周圍畫了很多威力疊加的符号……還有一些符号我看不懂,但我想,這應該是一張五階金剛符。”
雲朵反問:“你學過如何制作符箓?”
蘇芷點頭,雲朵馬上問:“那麽你學的符箓制作手法中,是不是要求你反複疊加威力,以突破符箓原先的品級限制?”
蘇芷快速的回答:“當然是這樣,一階金剛符通過反複疊加威力,可以升級到二階金剛符,當然在符箓内灌輸更大容量的靈氣,也能提高符箓的威力。通常,符箓的品級就是根據威力疊加的多少,以及靈氣灌輸的多少決定的。”
雲朵拖長了調門,說:“鐵鍋無論怎麽壓縮,也變不成銅鍋了,銅鍋無論如何錘煉,變不成金鍋。”
蘇芷張了張嘴,她想問點什麽,可是這一刻,她感覺自己在雲朵面前顯得好蠢。
沒錯,雲朵說的道理顯而易見,自家鐵鍋無論怎麽壓縮與錘煉,都不能讓它變成銅鍋。
以這個道理推測,難道符箓的力量,無論怎麽疊加,隻是造成一些數量上的變化,卻不能讓它的性質,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難道還有一種辦法,讓符箓的威力,不止産生數量上的變化,還是在性質上,做出更大的改變?
如果是這樣,那麽傳統的符箓制作方法,就要全部颠覆了。
當然,如果讓雲朵來回答這個問題,他會說:颠覆傳統才是進步。
“好吧,我們暫且不讨論這隻符箓上的變化,蘇芷,你确定你看到的是一階金剛符嗎?”
蘇芷咬咬後朝牙,斬釘截鐵的回答:“當然,這隻金剛符,雖然在外圍上有了一點改變,但它的核心還是金剛符,我确信它就是金剛符。”
雲朵扯起蘇芷的袖子,一翻手,把這枚印章蓋在蘇芷的袖子上,等到雲朵拿開印章,蘇芷盯着袖子上的金剛符,感覺不認識了——印章上刻的東西,章子蓋下去,裏面的圖形與文字都是反轉的。
“這這這……”蘇芷淩亂了。
雲朵也不忌諱,他直截了當的解釋:“我差點拜黃山門的流月仙姑爲師,我曾經與流月仙姑讨論過如何制作符箓,這枚圖章就是流月仙姑幫我篆刻的,當時我還是一個凡人,在堅硬的金屬上,刻花不了圖案,所以我畫畫,流月仙姑幫我畫的線條刻出來……
這枚印章刻好的時候,看印章的畫面就是金剛符,拓印出來,卻是一個反轉的金剛符,當然,這個反轉圖案,還需要經過一次反轉,然後才能使用。
因爲不是最終産品,所以流月仙姑并沒有要走這個符箓圖章,她在反轉圖像上有很多糾結,不過她倒是順嘴問了一句——她問我,反轉的金剛符有什麽用?
我當時沒時間研究這一個問題,當然,那時我還是一個普通人,也沒有能力研究反轉的金剛符能起什麽作用,等我進入煉氣期後,我試驗了一下……你猜,它有什麽效果?”
蘇芷回答:“你這麽問,想必它的效果大家都可以猜到,我猜,它能破解别人的防禦,是不是這樣?”
雲朵點點頭:“沒錯,反轉金剛符專門破解防禦,由此推廣下去,你有沒有想過,某些法術翻轉過來會是什麽樣子,比如春風化雨術?”
蘇芷想了想,回答:“春風化雨術,雖然是低階法術,但如果逆運經脈的話……不行,即使是低階法術,逆運經脈也很危險,弄不好會死人的。”
雲朵搖頭:“蘇芷,你的思維被固化了,你怎麽就以爲逆運經脈會死人,這是誰規定的?難道你就不能把經脈想象成道路?
我一直認爲經脈隻是靈氣運轉的道路。你看看哪條道路上,不是有走出去的人,與走回來的人——隻要是道路,你朝哪個方向走,都是能行得通的。”
蘇芷想了想,輕輕的搖頭:“公子,我不敢試。”
蘇芷眼睛一轉,馬上反問:“莫非,公子你試驗成功了?”
雲朵點了點頭:“我剛開始學春風化雨術的時候,馬上就想到了這個法術是利用空中的水靈氣凝結成水霧,然後水霧化成水滴滋潤大地——但如果這個法術逆轉過來會怎麽樣?
不是給予水,而是奪取水——比如,從空氣中奪取水靈氣,那又怎樣?”
不等蘇芷回答,雲朵拖長了腔,提醒:“無論動物與植物,都是由水組成的,哪怕最幹枯的植物,體内也含有水分,甚至一些岩石,也是含水的氧化結晶物……”
後一個話題已經涉及到化學内容了,蘇芷恐怕理解不了,所以雲朵快速跳轉話題:“各種妖獸的身體都是水組成的,如果把妖獸體内的水全部抽走,那麽妖獸就變成了一團泥土——完全不含水的泥土,或者岩石,它的生命就徹底消失了……”
晴天霹靂!
雲朵頓了一下,這才緩緩倒出:“我把這個法術稱之爲‘離水訣’。”
蘇芷的眼睛亮起小星星,她低下頭,生怕雲朵看到自己眼中的小星星,低聲自語地說:“公子能夠獨創法訣,這已經是宗師才能了,這樣的人,獨自開門立派也足夠了,但……公子現在還是煉氣士喲。”
雲朵點頭:“沒錯,這事我們誰都不能告訴……其實我已經試驗過了,妖獸的身體非常堅固,想必修士們的道基法體也是同樣。
估計越是高階修士,身體裏邊的水越是穩定堅固,一般的法術難以撼動。我在三階潴龍身上試驗過,用離水訣奪取它們身上的血肉非常吃力,而這個法訣對于四階妖獸幾乎沒有效果,所以——無論這法訣威力多大,我們現在都很弱小,不能讓别人知道。”
蘇芷低頭悄悄的說:“這已經很厲害了,這法訣簡直是殘酷的絕殺,一擊之下,築基期修士身上的血肉全失去,變成了枯木與頑石……公子,你這個法術如果當衆施展,别人會以爲這是魔派法訣,弄不好要群起而攻之的?”
魔派?雲朵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一個詞,但想一想就可以理解,道魔之争,源遠流長,既然有修道之人存在,那必定有修魔之人。